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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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花簌簌落了满地，若是从高处向下看，还能看见地面上忙碌清扫着的人群。
温热的白气从修士们嘴里喷出，海阁内部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楚亦寒背对着墙壁，站在走廊的拐角处。
他单手插在衣袍口袋中，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楚大哥？”连宴从他身边走过，“你怎么在这里？”
楚亦寒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连宴发现，楚教主今日好像没有带面具，墨色的发配上轮廓分明的五官，黑色的眸子里是某种晦暗不明的神采。
“hello？”
连宴伸出手在楚亦寒眼前晃了晃，考虑到对方听不懂，他还贴心地改成了：“你好？”
这句教主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胸腔微微起伏，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魔教出了点问题，他作为一教之主，理应回去看看的。
只是宴宴怎么办？
绑票正道之人来魔教打工的事，教主不是没做过。
若是从前，楚亦寒根本不会考虑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直接带回魔教不就行了，管他能不能接受。
可现在不同。
教主在阿宴探究的目光里沉默，久到对方准备先行离去时，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要同折云回去一段时间。”
“嗯，大概什么时候走？”
这位护法千里迢迢来找楚大哥，定是教中出了什么变故，连宴懂事地点头。
“事不宜迟，今晚就出发。”
这么快？连宴忧心忡忡：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会不会有危险？”
“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他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
不动声色的壳子仿佛被一只小锤一下下敲开，楚亦寒勾起唇角：“我会的。”
“宴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本座不在的时候，最好不要和奇怪的修士说话，包括那个慕容期。现在世道太凶险，居心妥测之人比比皆是，阿宴刚接触修仙界，不要被有心之人诓骗。”
“好。”连宴继续点头，下意识问道：“那我在哪里等你？”
方才听教主的意思，慕容期也并非值得信任的人。
阿宴决定听取对方的意见，有必要的话，离开南陵城也未尝不可。
楚亦寒沉思。
魔教家大业大，他在修仙界各处都有府邸，府中还派有专门的魔修打扫，让阿宴住在里面，比呆在海阁要好的多。
只是他那群属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万一哪个嘴笨的魔修透露出了魔教的真实信息……
“就呆在海阁吧。”
教主目光一凝，选择妥协。
“好。”
“慕容期此人花言巧语又风流浪荡，他说的话，多半不能当真。”
“好。”
“你现在尚未辟谷，每日还需进食补充体力，切记不要向上个月那样闭关三日滴水未进。”
“……好。”
说起这个，阿宴有些赦然。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任何境界的修士，都能不吃不喝闭关数百年。
“宴宴快到元婴期了吧？这段日子的修行应以心法为主，让金丹在灵力的压制下越发圆润，还可提升灵力纯度。等我回来，我亲自为你护法。”
“好。”
“我教位于大陆的西北方向，盛产……嗯，都是一些这里没有的稀奇玩意，宴宴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出远门是要带特产的，楚亦寒心下怔然。
魔教的特产：傀儡、纸人、小鬼、暗器、还有各种毒花毒草毒蘑菇……
也不知道宴宴喜不喜欢。
连宴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妥善安置的小动物，明明身处刀光剑影的江湖，却被无孔不入的善意所包围。
奇怪的是，竟从未感到抗拒。
连宴早已过了给糖就能骗走的少年期，金丹大比上，各个门派明里暗里的拉拢，他心中都有数。
可无论是热心仗义的雷氏一族，还是出手阔绰的海阁阁主，对他而言总是隔着一层。
原著里不缺拍板定论的好人，沾了剧透的便宜，这些人确实也都被连宴划入安全区。
却又小心翼翼的，从不让他们踏入自己的私人生活。
只有一人与众不同。
这个人在剧情中未曾着墨分毫，身世成谜，经历不详。
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阿宴最信任的人。
一想到将要与对方分开，他就不可避免地有些舍不得。
偏偏那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还在一如既往地叮嘱自己。嘴上滔滔不绝，手里也没闲着，一小会的功夫，连宴手中多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灵宝。
“这个是龙血藤的种子，无需水土，只需要一点点灵力灌溉就能生长。把它种在卧房中的地板上，倘若有不怀好意之人袭击，就会自动生长出吸食灵力的藤蔓。”
“……”
那海阁的卧房岂不是会被藤条包围。
连宴接过种子，努力不去想象慕容期发现时的心情。
“这个是避水珠，不仅能在水下呼吸，还能防雪。”
楚亦寒拿出一颗光洁的透明珠子：
“宴宴下雪天出门时可以带上这个，身上就不会被雪水沾湿。”
“还有黑骨衣……当成里衣穿，刀枪不入，分神期以下攻击无效。”
“修罗阵也布一个吧？”教主想起蜀山门前华丽的剑阵：“宴宴可以在房里布上这个，定会无人敢擅闯入内。”
“怎么听名字有点奇怪。”
连宴捧着大包小包的宝物，随口道。
楚亦寒：“……”
“本座记岔了，这些东西的名字不对。”教主反应很快：“薄荷藤，琉璃衣，真善美阵。”
“噗呲——”
宴宴笑出声。
与平日里内敛清冷的模样不同，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向上吊起，琥珀色的瞳孔里亮亮的，像上好的暖玉。
连宴还不知道，自己只是话少了点，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却已俨然成为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月光，带着与修仙界不适配的淡淡疏离，好似寒冬腊月里，最高枝头上的那朵白梅。
而这一刻冰消雪融，倒是站的离人间近了些。
楚亦寒莫名的有些紧张。
宴宴收下龙血藤和避水珠，把剩余的法宝还给了楚亦寒：“你出门在外，更是需要这些护身宝物。”
“我……多谢。”方才口若悬河的教主不见了，腼腆的教主站了出来，干巴巴道：“若无事，本座先行一步。”
“等会儿。”
宴宴抬眼，反手拉住对方黑色的衣摆。
与现代相同，修仙界也有除夕，也会过年。
这几天他已经注意到了：南陵城的道路两旁皆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到了夜晚更是张灯结彩，人们喜气洋洋地在夜空里铺上一簇接一簇的火花，比在小镇所见的烟花还要绮丽。
“楚亦寒，你急不急。”
教主高频率快速摇头。
叛徒都跑路了，还有什么急不急的，最多就是回教处理剩余事宜。
“那明日再走可以吗？”宴宴笑得张扬又明媚：“今天好像是除夕，我们一起过年吧。”
教主，卒。
他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甚至想让带着伤的折云自己滚回魔教。
*
“这是食物么？”小渔好奇，试图用手去碰桌上圆滚滚的饺子。
“不可以。”连宴眼疾手快，阻止了小猫伸出的爪：“先去洗手。”
他记得这只白猫刚刚还在地上打滚，慕容期来时才变回人形。
“好叭。”
小渔委委屈屈站起身，宴哥哥一向对他和和气气，这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头顶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等你洗完手，可以和他们一起包饺子。”
连宴笑笑，放软了语气。
只是希望不要包的这么……奇形怪状。
原本只打算借来海阁的厨房，两人随便包一顿饺子，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形。
宴宴环视了一圈：光明正大来蹭饭的护法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馅和皮混在一起，像一张张支离破碎的葱花饼。
找猫而来的慕容期，似乎分不清饺子和汤圆的区别，但记住了自己教学时所说的“皮要黏牢，馅包在里面”，在数次实验失败后，机智地把饺子皮搓成球形，再用灵力作弊式地填入其中。
还是楚亦寒比较靠谱，同样是第一次上手，却包的一只比一只好。
宴宴满意点头，继续剁饺子馅。
“里面有虾虾。”
洗完手的小渔拉开座椅，一眼就看到了连宴新做的馅。
“嗯，是两种口味。”
似是受了节日的影响，他脸上的笑一直没淡下去过：“我们今天人多，做了猪肉香菇馅和三鲜馅的。”
前世在福利院中，不是没有过过年。
只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回忆，以至于现在想起，也仅有一丝淡淡的影子。
脸颊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宴宴侧身，正对上楚亦寒的脸。
“你这里有白白的东西。”教主用沾满面粉的手又摸了一把，疑惑道：“奇怪，怎么越擦越多。”
连宴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成了花脸猫。
他没有多言，反手在楚亦寒两边脸上各画了一个圈。
“现在我们都有了。”
宴宴愉悦地轻笑出声。
今日南陵城的修士们多半回家过节了，连交易行也分外冷清。
整个一楼大厅空空荡荡，休息区更是只有他们一桌，厨房的大锅被人搬在拼凑而成的巨大方桌上，里面的鸡汤开了，正咕咚咕咚作响。
爆竹声猝不及防从屋外响起，噼里啪啦地宣告着新年的来临。
一片喧闹中，连宴仿佛听见了楚亦寒的话。
他说：“宴宴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他还说：“以后我都陪你过年。”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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