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away》如音

7、秘密

　　[06-07 秘密]
　　[06]

　　漆黑一片的图书馆内。微弱的光芒时隐时现。
　　巨大的黑木书架，上面摆满了黑色的书。修长的手指一本本轻轻抚过，带着探究和疑惑的表情，找着所想要找的东西。
　　这是一个无星光的夜晚。黯淡、隐藏。

　　“奇怪了？应该在这里。”声音的主人单薄而瘦弱，个子并不是非常高，站在高大书架的面前，更显得特别矮小。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图书馆。
　　白天，书架上放的是外国名著、学习资料、小说诗歌。而到夜晚——这一本本书就变成了往事之书。有能力的人可以随意更改历史，但也会遭到反噬。

　　“再仔细找找。”似乎是另一个声音。带着很倦怠的表情，“Suicide。”
　　“是。”闻声，少年深深鞠躬，在书架上更仔细地翻找起来。如果是N开头的往事书的话，应该就在这个架子上啊，而Neil……Neil……到底在哪里呢？
　　难道……难道是……

　　又经过一番仔细的寻找，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转过身来，对旁边的人微微俯身：“也许是被人拿走了。或者说是改名了。”
　　“被人拿走了？”女子皱了皱眉，清丽的脸庞在月光照耀下模糊而疲倦。“——那会是谁呢？”
　　“这么看来的话，今天晚上是不能更改契约了呢。”Suicide轻轻道。有意无意地向门口看去。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女子和少年同时转过头向那里看去。
　　——一个女孩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微微有些喘息的样子。苍白的脸庞、乌黑的眼睛，却有力量。她的表情肃穆而悲戚，说：“抱歉……不得不——”

　　在女孩未吐出后几个字的时候，女子冷漠地下令：“杀了她，Suicide。”
　　少年怔怔望着那个女孩苍白的脸，没有动作。
　　从看到她的脸孔和她的眼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杀了她，Suicide。”女子又一次下令，没有看他一眼，“有困难么？”
　　“没有。”Suicide微微屈身，眼神恢复了冰冷和平静，金色的眼睛看向门口的女孩。女孩依旧倚着门框，虚弱的样子，然而声音却无比冷漠：“这是第二次看到你了呢，Suicide。——这么快就换主人了么？”
　　Suicide战栗了一下，没有看身边女子颤抖的脸，他握紧了拳头：“你不会再次看到我了。因为这次，——我会杀了你。”
　　“哦，是么？”女孩笑了笑，“可是，结局不一定呢。”说着，她向后转去，向门后的那一片黑暗轻轻地问道，“是吧，神。”

　　在女孩说出“神”的那一刻，一直在Suicide旁边沉默的女子闪电般的出手，一道银亮的白光倏地刺向女孩的眉心。几乎也是闪电般的速度，从门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就像是慢动作似的，微笑地用左手接住那道白光，缓缓合拢。
　　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好久不见呢，——喑。”
　　叫做喑的女子依旧冷漠，伫立在那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小跟班？”

　　“哦呀，我倒也想问你呢。”男子轻笑，狭长的眼睛轻眨，“那个叫做Suicide的少年，他身上有封印魔法吧？你也敢让他做你的自噬者，尤其是在改写往事之书的时候——搞不好，承担就不起作用了哦。”
　　“……”Suicide握紧了拳，“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脾气真火爆呢。”男子有些嗔怪地瞧了一眼Suicide，扬起手中的黑皮书，“喑，这是你要的东西吧？那个叫作Neil的外国男人，他的往事书，你想篡改对吧？”

　　隐藏在暗处的女孩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她看着那个叫做Suicide的少年，沉默不语。
　　——第一次见到他时，是什么时候呢？

　　男子走到喑面前，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指着书上的某一处给她看：“你看这里……”
　　“什么？！”喑一惊，“这么说——根本无法改变了？未来无法更改了么？”
　　“放心。”男子抱起肩，将书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有我在，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Suicide在那两人交谈的瞬间，已经移动到门口。站在女孩面前。
　　他冷冷勾起唇角，眼镜反射着月亮的华光：
　　“这次，必须将事情解决了。——江泯之。”

　　[07]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江泯之，是在四月中旬。那个时候，应该是她所在的学校的校庆前夕吧。
　　江泯之是个自噬者。——和我一样。
　　所以在我第一眼看到她的表情和她的眼神的时候，就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她的信仰虽被神夺走，可是信念还在。那么执着，执着的可笑的信念。

　　——本来她执行她的任务，我跟随我的主人去裁剪灵魂。
　　——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不会遇见。

　　那个时候我的主人还不是喑，是另一个红发的女孩。我已经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就像我众多主人中的一个，随意的走马灯似的换，我已经习惯了。

　　那个女孩不愿意叫我的名字“Suicide”。她说你知道这名字这多可怕，你总有一天会和你的名字一样。但我喜欢我的名字。优美的，凄凉的，无助的。
　　我的过去并不想提。只是想获得力量，碰巧遇见了契约使，于是结下了契约。
　　我们裁剪的灵魂的所有者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

　　裁剪灵魂，顾名思义，将人的灵魂裁剪下一部分。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个被裁剪灵魂的人就会死。他只是像中了慢性毒药一样缓缓死去。期限是一年。
　　可是那个女孩貌似违反了规定。她裁剪了他一大半的灵魂。这样只需一个月，那个男人便会死去。
　　施法是需要力量的，同时也要承担反噬。于是——作为自噬者，我承担了比以往、比预定多的多的反噬。那种巨大的力量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会死。永远这样承担下去。即使□□毁灭，灵魂还是要继续承担。
　　——这就是成为自噬者的代价。想要保护爱的人的代价。

　　就在裁剪快要成功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江泯之。
　　她苍白着脸看着我痛苦的样子，伸出手制止了我的主人。
　　“不可以违反契约——自噬者！”主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冷冷答道，“你没有资格制止我！做你的事情去罢！”
　　她又看了一眼我，我浑身冒出冷汗，却晦涩地望着她的眼睛。

　　江泯之没有离开。她硬生生地施了灵术，将主人隔绝在外。施加在我身上的反噬停了下来，再也没有痛苦。我喘着粗气看着主人。她的脸色很难看。
　　“杀了她。”主人冷冷吩咐道。
　　我愣住了，她才刚救过我……！

　　“——自噬者，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主人冷淡地看着我的表情，残忍地再次下了命令，“难道你想丧失身为自噬者所拥有的信用么？忘了你的诺言？！杀了她。”
　　江泯之的脸还是那么苍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并没有离开。
　　我咬了咬牙，两手举起，合拢，拂过眉心一直到嘴角，悄然念了一句咒语，双手直指她的脸：“破！”黑光掠过她的脸，在脸上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黑色的脓血涌出。
　　但我知道，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我刚才施的是暗夜魔法，黑色的毒素将会涌进她的血液里，直至内脏、神经，和心脏。她会死。连灵魂都会泯灭。

　　“怎么可以死……”她凄惨地悬在空中，嘴角有着无奈和凄凉的笑容，“我的心愿都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死……”
　　我低下头来，不敢看她。趁刚才的施法，主人再次裁剪了那个男人一大半的灵魂，强烈的反噬再次复苏在我的身上。巨大的力量压抑地我无法动弹。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信念，我的执着？我是不会死的……在我的心愿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在巨大的痛苦中，我隐隐约约地听到空中江泯之的喃喃。带着忧伤，带着幽寂，无比悲伤的声音。
　　“所以——这一切——”
　　身上的反噬越加强烈，我渐渐意识消失，然而却吃力地睁开眼，看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我怎么可以死……所以——这一切——”
　　“——全部都还给你吧！！”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见那个女孩在手中凝结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周身闪耀着黑色的光芒，那个光球闪耀着无比悲凉的眼神，向我抛掷而来。
　　“对不起……”我听见她哭泣的声音，她的泪一滴一滴散落在地上，就像隐晦了亮泽的珍珠，失却了一切辉煌和荣耀，黯淡无光。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