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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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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太太,这幅画你已经画好了吗?!”
一声高亢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倪醒醒站在一副巨大的画卷前,激动地握着双手。
解雪庭的视线不由随之落到副画上,画上画的是怒涛汹涌的海景,两人一黑一白,孑立涛上,持剑相斗;神情似怒似笑,又带着几分对对方的赏识。
解雪庭顿时对梅雪落高看几眼,至少这画的审美趣味,就比倪醒醒好多了。
梅雪落闻言浅浅一笑:“差不多吧,献丑了。”
“太太是神仙画画!”倪醒醒似乎激动得要昏过去了,“这简直就是我心里的黑龙白蛟!我好喜欢这幅图。”
“黑龙白蛟?!”李妃笑也激动了起来,“难道画的是不言笑太太那本《登龙门》?”
“画的就是那一幕吧!”陈燕立刻了讨论,“两人都入了情潮,为了争龙珠在北海大打出手,最后有了龙珠的人就有了支配权,黑龙抱着白蛟一起坠入海里的时候太棒了……”
何懿悻悻道:“可惜拉灯了。”
她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像极了一窝麻雀。解雪庭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黑龙什么白蛟,还有什么……拉灯?
小徒弟不是说这是磕西皮的茶会,黑龙白蛟又是什么西皮?
解雪庭茫然地站着,与那群叽叽喳喳的雀儿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倪醒醒正聊得兴起,俨然忘了自己还带了一个伴儿过来。解雪庭无奈,只能寻了张空椅坐下,心道这什么茶会远比他想的无聊。
倒不如趁这机会溜出去,查探一下三徒弟的下落。
执戒堂虽然位于惊雷峰峰顶,而戒堂地牢的下落却是个迷,纵使身为长老,解雪庭也不曾去过。据说戒堂地牢四周有迷阵机关,而在其深处,关押的皆是些大罪大恶的凶徒,若无掌门御令不能入内。
解雪庭正思索着地牢方位,眼前忽然出现一杯清茶。他顺着茶盏上那只纤白的手向上看去,便见一张温婉清丽的面庞。
梅雪落柔声问道:“怎么在这坐着,不习惯吗?”
解雪庭漫不经心答道:“她们聊那么热闹,我插不进话。”
他顺手接过茶盏,氤氲的白烟袅袅而上。只一眼,解雪庭就看出,梅雪落是个泡茶的好手,茶水清而亮,茶香淡而悠久。心里不由对孟不琢生出几分嫉妒,看看这就是别人家的女徒弟!
解雪庭瞄了一眼人群里的小徒弟,小姑娘不知聊到什么满脸通红,绡织的袖子撸到肘上,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梅雪落却似乎误解了这一眼的含义,道:“她们还在聊《登龙门》,妃笑也是面冷心热,你不必怕她。”
“《登龙门》?”
梅雪落微讶:“你没看过?那是不言笑的成名作,里面对师父的心路描写极为细腻,不少人都说就像是师父本人在写。”
解雪庭愣了一下:“她们不是说什么黑龙白蛟?又和孟不琢什么关系?”
梅雪落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因对方直呼“孟不琢”这三字而略有些不满,但她仍是耐心解释道:“那篇文是以上古为背景,师父是一尾黑龙,而解长老则是他所捡的一尾白蛟。”
《登龙门》的内容自然不止梅雪落所言这么寥寥几语,其中还牵涉龙族恩怨、权御之争,以及一桩足以撼动天地的阴谋。
此文以跌宕起伏的剧情和浩然宏大的叙事,还有意想不到的反转,在同人文界堪称一朵奇葩。
而不言笑究竟何人,也成了一桩不解迷题。
梅雪落作为东道主,似是不想冷落了这位倪醒醒带来的朋友,又仔仔细细将这本书的人物关系介绍了一番,之后便以眼神鼓励解雪庭加入那团小姐妹的讨论。
“……”
虽然很想冷拒好意,但这样也太不像一个特意来参加茶会的西皮粉。
未免被察觉出异样,解雪庭只得又来到其他几人身边,还没听清她们聊了些什么,忽然听何懿一声哀嚎。
“再没解长老和孟长老互动磕我要死啦!”
接着便是些什么“已经三年了”“三年过去又三年”“他们会不会要此生不相见”之类的话。
解雪庭见她们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不留神便说溜了嘴。
“前几日才见过,哪有什么此生不相见,当写小说呢……”
他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陈燕一个激灵靠了过来,目光灼灼道:“解长老和孟长老前几日见过?你看到了?他们说了什么?”
……何止看到,根本亲身经历。
不过看这小辈的反应,三徒弟被抓之事似乎并未散播出去……
解雪庭心思电转,嘴上却不着五六地胡侃道:“能说什么?解长老和孟长老云泥之别,孟不琢他见了解长老,自然连说句话都是觉得自卑的。”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声冷哼。
“我就知道!”李妃笑抱着手臂倨傲地仰着下巴,“我就知道倪醒醒带的人不干净,搞不好是卧。毒唯果然又毒又蠢,一句话就现了原型!”
毒唯?
解雪庭愣了愣,他似乎方才也在哪听过这个词,却不知是什么含义。
看来之后还得好好问问小徒弟才是。
解雪庭不懂对方话里含义,偏偏倪醒醒这时候又不知哪去了,他闷声不答在李妃笑眼中更像是被戳破了身份,无话可说,当即便要将解雪庭赶出去。
陈燕见状,难过地问道:“你难道真的是卧底吗?”
“……”解雪庭沉默了片刻,回想小徒弟平日那些言语,试探着道,“我觉得,他们其实挺真的?”
“你是说你也觉得解长老和孟长老是真的?!”陈燕一下子来了精神,“你不是毒唯,对吧!”
“……嗯。”
虽然不懂毒唯是什么,但这时候似乎点头就对了。
尽管陈燕秉着善意,有心给解雪庭台阶下,李妃笑却不肯就这版放过,她咄咄逼人地追问道:“哦?你既然是西皮粉,那你倒是说说你对双剑的理解?”
“……”
这可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解雪庭受了这么多天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这些西皮粉要得答案,不过是两人之间的非你不可,但要他亲口说自己和孟不琢如何天造地设,如何万物唯你,他是怎么也说不口的。
于是,解雪庭只能装傻充愣道:“所谓双剑,乃是一阴一阳,相伴相生。合则生万物,分则乱阴阳……”
“……双剑,一者为山,一者为海,既是对立也是相依……\"
“……双剑是注定要合一的,唯有合一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力量……”
他像是讲课似的,将自己所知的内容娓娓道来,在场三个姑娘顿时听得入了神。解雪庭身为万象山长老,见到这种求知好学的晚辈,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喜欢。
何懿忽然问道:“也就是说,双剑是为了彼此而生的吗?”
解雪庭愣了愣:“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啊!磕到了!磕到了!”何懿陶醉地捧住了自己地脸,“我又磕到了!果然考据才是最好磕的!”
……这你也能磕?!
解雪庭眼看三名女修因为他这番话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怕是无法直视“双剑”这个称号了。
他起初还在一旁随意听着,试图对这所谓的西皮之事有更多了解,后来却越听越糊涂,只觉得她们的话题似乎正朝着某个诡异地方向疾驰而去,一发而不可收拾。
陈燕道:“要我说,解长老肯定是主动的那一边。你们看上一次道门大会,孟长老刚赢了比赛,解长老马上就等不及地过去了。”
这说的正是解雪庭三年前与孟不琢争执的那一次,当时孟不琢赢了一项比试,让人将奖励的灵药赠他。解雪庭不愿承这份情,才特意过去将东西还他。
结果两人却因此闹了口角,此后三年未见。
再见时,便又是薛影这一出问题。
想不到这件事竟引起了这些小姑娘的注意,倒显得像是他故意给孟不琢找麻烦似的。
为了自己的名誉,解雪庭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几句。
然而他未开口,李妃笑便抢了陈燕话头,道:“这便是你不懂了,床下禁欲床上主动才是真主动。别看孟长老平日里正正经经,到了床上怕是要让他腰都直不起来。”
……等等,这又是在说什么?
“解长老主动不是更好吗?”陈燕一拍桌子,不服道,“故意把平日里正正经经的孟长老撩拨到忍无可忍,只能就地办了这个妖精,可对方却毫不长记性,下次还敢!”
“……”
话题眼瞅着要朝一个露骨的方向去了,解雪庭只想重金求购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原本默不作声的何懿忽然道:“解长老主不主动,问问醒醒不就好了。”
何懿向身后招了招手,正在一旁和梅雪落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倪醒醒,立马端着茶盏就过来了。
“找我做什么?”
陈燕道:“醒醒你是解长老徒弟,你应该清楚解长老和孟长老到底平时谁更主动。”
“那还用说吗?这当然是……”
师父。
倪醒醒正要脱口而出,忽然舌头打结,话锋转了个大弯,“……当、当然要师父自己才、才知道了。”
她看见解雪庭正站在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一哆嗦,差点连手里的茶盏也握不住。
惨了,她完全忘了她还带了师父过来!
倪醒醒这个回答,显然并不令人满意,李妃笑挑起纤长的柳眉,不快道:“就是不能去问解长老,这才问你呀。”
与此同时,解雪庭抱着手臂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五个字:“想清楚再答”。
宛如一封死亡预告,重重压在人头顶。
倪醒醒颤颤巍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看了看师父那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咬咬牙拉住了解雪庭的手便朝屋外走。
“那个……我朋友好像有些口渴,我带她去趟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