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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之心上悬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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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心上悬刀
是他,毁了你的家国。
白止羌泡在仇恨里,心里身外都是对那个男人的恨。他在暗处看着那个男人,他每天都要默念那个男人的名字,这是复仇者的另一种报复,对自己也对别人。
他第一次与仇人面对面,是一时冲动的结果。
那个男人生的风流而俊美,他伏在案前批阅文书,灯光晕开在他的侧面。绝世的姿容令白止羌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剑原本指着男人的脖颈,就是那瞬间的失神,人物却掉了个个。
仇人面上的笑意有三分风流七分得意,“你是哪家的孩子。”
白止羌立刻被如此调笑的语调气昏了,他紧闭上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要是想放过你呢。”仇人的手指扣在桌面上,面带戏谑的笑。
白止羌似乎没听明白,他喃喃着重复了一边男人的话,暴怒:“耍弄别人很好玩么,我是来杀你的!”
“你很想死么?照你说来,我可是你的仇人,大仇未报身先死,甘心么?”
白止羌捏紧了拳头,面前仇人的脸苍白而不真实。
“先告诉我你是哪家孩子。”仇人将剑按在桌子上,问。
“我乃白止况之子,白止羌。”白止羌面上一片骄傲与豪气。
“哦,我记得你不是给流放了么。”
“天不亡我!就算再远,我也能回来杀你!”
“说大话可不是好孩子呢。”仇人继续调笑,他有道:“既然天不亡你,我就留你条命好了。白止家的孩子果然都是热血的。”
白止羌一惊,他没想到仇人会放过他。是瞧不起么?觉得自己没有威胁?白止羌暗暗咬牙。
“不过,放你是有条件的……”
果然是有所图!
“五年为期,看到时候,你能不能再夜闯这王宫一次……”
“哼,你不说我也会来取你狗命的!”要不说就是孩子,你的命还攥在人家手里呢。
男人笑了,道:“不,五年。你既是白止家的儿孙,只取仇人性命便满足了?本应白止家的天下却握在别人手里,甘心么?”
甘心才是大头鬼嘞!白止羌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只能暗自咬牙。
“我从不欺负小孩子。五年,等你羽翼丰满了,再来。到时候,看你是堂堂正正进到这里来还是仍然夜闯……”
白止羌有种自己被他捏在手掌心里感觉,这让白止羌相当不爽,瞧不起爷是吧,等着,今天你放过爷爷,有你后悔的一天!白止羌同学觉得自己再跟这个男人说话,这男人会笑得更开心。
“唔,忍住了。我以为你会指着鼻子跟我说我要你后悔呢……”
白止羌彻底怒了:“呼延烨,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轻看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等着付出血的代价。”呼延烨将剑扔回给白止羌。
白止羌接过剑,面色青白,咬牙切齿地翻窗而出。
回到藏身地,白止羌一肚子气。遇到恩人,仍然一肚子地问安。
“羌儿,夜闯王宫了吧。”恩人猜得很正确,因为白止羌青白的面色更白了。
于是,恩人又道:“吃瘪了吧。”恩人觉得自己又中了,因为白止羌的面色由青转红了。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恩人语气温柔,像极了情人。
白止羌咬牙切齿,如是这般说了一遍,省略自己的狼狈,大骂呼延烨N字。
“今日,你是完败。却不思进取,羌儿,你错了,却不知错在何处。”
白止羌一愣。
“若他不放你回来,你便死在那里。复仇?何谈?你总是太天真。若是这天下握在手里,一个旧朝将军的性命不就是你砧板上鱼肉了?!”恩人轻叹一声,继续道:“我将你从那荒蛮之地救回来,是期你能夺天下的。”
“羌儿受教。”白止羌冲着恩人一抱拳,跪倒在地:“请恩人受羌儿为徒。”
恩人将白止羌扶起来,道:“你可吃得苦?你可忍得苦?修身一道,你须先忍。”
白止羌目光如炬,我忍!忍下仇恨!
从此,恩人变成了恩师。
修忍之道,白止羌兼修学之道。他随恩师探回纥,恩师道:“呼延烨原本是中原人,你可知道。”
白止羌当然不知道,他愣住了。
“为师要你学他,在回纥做个大将军。”
“老师,呼延烨是于突厥内斗中吃了甜头,如今回纥太平……”
“唉,你傻啊,没有,你不会无中生有?回纥若干个王爷,实力都不弱,都觊觎着王座;回纥的可汗,老而昏庸,如今,那老儿仍未指定继承人……”
“学生受教了……”
“我不是让你忍么!听为师说完!呼延烨原本就认得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今将军坐上汗位,他成了将军。这段内情你不知吧。”
白止羌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师居然如此博识(那是好听的,说难听点就是八卦),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忍着,别先佩服为师!为师在回纥境内也有几个熟人,可荐你一荐,助你一程。给为师好好表现呐。”
白止羌面皮绷得紧紧的,恩师一叹气:“孩子,还忍什么,向为师致敬吧。”
“是,老师。”
白止羌的复仇大道平坦而广阔,天上掉下个恩人兼恩师来给他铺路,孩子有前途!
白止羌五年之内长了很多见识,脑子好使了,眼色会看了,冲动不再了……时光如流水啊。他却忍着不去赴那五年之约,现而,他还不能堂堂正正去突厥皇宫。当然,回纥皇宫里他就跟遛弯一样,偶尔还和他的恩师一起拉拉小手什么的……执手而教,啊哈哈,执手而教……
但是,白止某人很郁闷,他很想跟他的仇人现一现,当面指着他笑:后悔了吧后悔了吧,你绝对后悔了!
“你傻啊,不会转弯啊。人家不是告诉你可以夜闯了么,该忍的时候要忍,不该忍你还忍就是白痴了……”
于是,白止某人就被一巴掌挥到突厥皇宫了。
故地重游,白止羌别有一番滋味。他确实变强了,却还不足以同仇人抗衡。
“咦!”白止羌没有在曾经的桌案前看见曾经的人。他轻轻巧巧地荡遍了整座王宫,没有发现仇人。死了?没听说啊。罢官了?没听说啊。出使了?没听说啊。
白止羌的心立刻空荡荡的,他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发现仇人的卧房灯亮了。白止某人的心立刻雀跃了,他一直想着要雪耻,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但是,很多人出出进进,害得白止羌根本没机会接近呼延烨的房间。
转眼就快天亮了,白止某人恋恋不舍地离开,准备选个日子再探皇宫。
等白止某人回到暂居地,惭愧地说:“好多人都围着那破地方转,没见上。”
恩师哦了一声,没多言语。本来白止羌准备等待恩师的嘲讽来着,结果恩师的背影渐渐远了。
再探皇宫是五天之后,再见面,白止羌就被仇人吓的一脸菜色。
“你、你……怎么了!”白止羌咽了口唾沫。
呼延烨倚在床上,面无人色,左胸纹着大片的海棠纹。看起来挺正常。整个右边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整块皮都不见了,露出深红色的肌理,更恐怖的是上面布满丑陋的疤痕。鲜血粘稠地覆了一层。
白止羌再不忍看,侧过脸去。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如当初那般恨他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未尝没有可怜之处。
呼延烨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一笑,最后他整了整衣衫,盖住那些不堪。
白止羌行动先于大脑,将呼延烨拉过去的衣服敞开。流畅地做完这些,白止羌愣住了,半响,解释道:“捂着不好。”白止羌更郁闷了:我疯了……
“仁,有德者称焉。仁者得道,得道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呼延烨虽然色差,但是仍然强笑:“你的老师曾如此教育过你么?”
“嗯。”白止羌记得自己最爽的是那句仁者无敌,多气派啊。
“代我向他问好。”
“嗯。”白止羌一向有礼,当然是这五年来。今天,脑袋扎扎实实当了回机。没办法,孩子心眼子实诚。说出去,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天下人都知道回纥国师足智多谋。不过,此人的仇人信,此人的恩人也信。
“你、你别以为苦肉计能瞒得了我,我,我已经是回纥国师了。我不吃你这套!”白止羌貌似重启了,结果,文件全丢失了……
呼延烨一声长叹,这孩子,先前说话还流利,让恩师一教怎么成个结巴了。
自然不管恩师的事。白止羌总以为呼延烨很厉害,能灭他家国,能在一瞬间改变局势,能在任何情况下谈笑,结果他发现其实还有人比呼延烨更厉害,将这厮折磨至此。
“你说这话就是示弱了,我身上背着你国仇家恨的血债,对仇人施以怜悯便是自杀。虽然仁者无敌,家国更不可抛。你还需五年……”
“不用你提醒,不用五年,现而今,我便可手刃仇敌!你等着看好了!”白止羌努力抹去呼延烨温润的笑,翻窗而出。
呼延烨笑:你倒是忍了,这次可是手刃仇敌的好机会,偏偏让你错过了。
白止羌是气鼓鼓地回到宿地的,恩师一把拉住他:“怎么了?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仇人很惨。”白止羌长吸一口气,道:我忍!他仔仔细细把自己所见说给恩师听。
恩师仍然是哦了一声,又默默走了。
白止羌很奇怪,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午夜。白止羌坐卧不安,想起呼延烨的话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终于,白止某人决定就算明天顶个乌青的双料熊猫眼也不睡了,根本睡不着么。
深深庭院,绵绵愁。
恩师对着一坛子酒就着嘴就吹,恩师的脸相当英俊,恩师的身材相当挺拔,恩师的心智相当成熟……可是,恩师哭了。
白止羌扶住恩师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
地上全是酒坛子的碎片。
恩师哭道:“他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半响,恩师眼神朦胧,又道:“咋办啊,咋办啊……”
白止羌没有二话,扛起恩师就回房了。
一夜缠绵到天亮。
白止羌神清气爽,恩师神情气爽。
好奇的仆人:什么都没发生?
好奇的管家:不可能!
好奇的天外来音:到底TM滴谁上谁下啊……
白止羌的复仇生活一直快乐而神秘,复仇者本人或许还有点小白……
天外音:我终于知道了……
白止羌长得像个仁者,干的事却不是仁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