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尾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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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天。”听见同桌的感慨，言蹊从试卷中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好漂亮，我们出去看雪吧。”同桌兴奋地摇她的手。
“不了，我题还没写完，你去吧。”言蹊婉拒。
“我见过更漂亮的呢。”同桌走远之后，她喃喃道。
复读的这几个月里，她把自己当作松鼠一样，出门就是为了攒下过冬的果实，买点面包牛奶。其它任何时候她都是做题，做题，无尽的做题。
肖语涵的那番话好像鬼魅一样，缠绕在她周围。
“我要毁了你们所有人。”
这句话一天比一天清晰，她开始无尽的失眠。起初还能睡个几个小时，到后来就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直到她顶着个大黑眼圈跟唐遇见面的时候，大小姐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言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化脂肪为动力！”
言蹊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肖语涵已经定刑了，至少要在监狱待个五年，总算是恶有恶报。”听到唐遇带来的消息，她内心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的确确影响了自己一年的时间。
越是期待一件事情，结果往往会不尽如人意。
她花了那么多年想要去的禾远大学，却在临门一脚时被人绊了一脚。
她努力拍拍灰站起来，假装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个再也不能拨通的电话，无法翻开的笔记本，都在告诉她，什么都变了。
一阵风吹过，满地樱花纷飞，春光洒在女孩的眼睑上，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唐遇却察觉了，问出了那个困扰许久的问题，“言言，你真的恨林蓦吗？”
“当然不恨啊。”她几乎是秒回答。
“那你为什么那么决绝地就跟他分手了。”
言蹊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因为，肖语涵说她要毁了所有人。”
“......”
“我知道，我一定会来复读。他一定会陪我，我不想他陪我。”
“你怎么这么傻呢？”
“还好吧。”言蹊莞尔一笑，似是释然。
一直以来，林蓦都被以道德的名义，无畏的标准裹挟和绑架。他看似活得肆意徜徉，实际步步皆空。
她不想当一个跟肖语涵一样的，把自身的痛苦加诸于其他人身上的人。
可是真的很累，她突然往后一倒，躺在草坪上，眼前是蔚蓝的天空，脑海里却全是弯弯绕绕的物理公式。
这个时候她本该呼吸着自由清新的大学校园的空气的，该死！
“妈的！肖语涵真不是个东西！”她低咒。
“哈哈！”唐遇被这突然爆的粗口吓了一跳，随即也躺下跟她一起骂了起来。
“没事，咱重头再来，狠狠打她的脸，咱看她流铁窗泪。”
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融化了她心中一直缩紧的那块，她似乎不再迷茫了。
白云悠悠，物换星移。又是同样一群青春的面孔，参加同样一场名为青春的考试。
“命运的局限尽可用在，不屈的挑战不可须臾或缺。”最后一句写完，铃声敲响，她走出考场。
一年的困惑和迷茫、眼泪和焦虑、努力和尽力，缓缓落下帷幕。
***
言蹊今年的分数够得上京都一所很好的双一流，杨薇建议她还是去京都。她边啃苹果边无所谓道，“还是报禾远大学吧。”
“你不会还是想着那个男孩子吧。”杨薇着急得从客厅跑到房间里来，声音急促。
见女儿不紧不慢地在画画，她恨铁不成钢。
她一顿输出：“他记不记得你还是个问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恋爱脑。”
自从言蹊出事之后，杨薇每天都在后悔，几乎没睡过几个整觉。当时就应该坚定一点，让言蹊离那个男孩远远的。
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言蹊却又想重蹈覆辙。
“我不是为了谁，我只是想去学建筑。”女孩的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林蓦他，估计还是记得我的。”
她丢掉苹果核，站起来淡淡道。
房间一角堆着林蓦这段时间寄过来的各种礼物，从夏天又到夏天，什么大节小节都有。
言蹊这几天一一拆开来看，不禁被这家伙刷存在感的方法逗笑。
杨薇也注意到了那些堆起来的礼品盒，不屑道“花点小钱就想把我女儿拐走，没门。”
“好啦，你不是说相信我的嘛。去禾大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应该被任何人动摇。”言蹊跑到杨薇旁边，几乎贴在她身上，撒娇道。
“拿你没办法。”这算松口了。
夜色降临，蝉鸣声不断，言蹊清了下嗓子，按键的手微微颤抖，拨号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当时她一心只想把林蓦推远，说的话有多重她是知道的。
后来听说顾以逸在那天也跟他摊牌了，她才意识过来林蓦那天遭受了双重打击。
可是当时她自顾不暇，现在尘埃落定，她想主动跟林蓦联系，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聊起。
“还是等到见面再说吧。”她眼皮逐渐耷拉，伴着声声蝉鸣，深深入睡。
手机却在此时闪烁着来电提示，亮光忽闪忽灭，最终黯淡。
“被你那从未谋面的女朋友甩了？”蒋进正打着游戏，闻见林蓦一身烟味，又在炎热的暑气里却带进来一阵冷意，忍不住揶揄道。
高景阳紧跟道“看来是，脸都青了。”
“......”林蓦无心跟他们打趣，拿起画板径直出门。
自从顾以逸摊牌之后，他不敢再与人交心。每天守着回忆过活，守着单方面的约定。
蒋进他们也都知道他心里藏着事，一年多来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打心眼里是希望他能开心点。
他也不是傻子，渐渐地也不那么设防了。
蒋进他们很开心他的这个变化，只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朋友”的故事，他们实在是套不出来。
即使是喝醉了酒，眼睛都红了，一问还是不吭声。
他们只当，林蓦这人，是被人伤透心了。
***
夏日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让人想睡也不能睡。言蹊早早地被叫醒，想看时间却发现黑屏了，嘟囔着“手机怎么关机了。”
“言言，醒了就出来吃饭！”杨薇听到响动，在客厅喊着。
“好！”她匆匆给手机插上电，趿拉着拖鞋出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杨薇边端着喷香的小笼包出来，边说道“唐遇一早就过来了，她想你多睡会儿就没叫你。”
言蹊看了一眼指向八的时钟，和坐在沙发上对自己抛媚眼的大小姐，哭笑不得。
“跟我一起出去旅游吧！”吃完饭两人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唐遇提议道。
言蹊心动，可是又想到“你不是马上又要出国了吗？”
这次回来也就两三天，唐遇气得拍大腿“可恶！”
言蹊宽慰道，“别气别气，总有机会的。”
“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国啊，我当导游，保证你玩的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唐遇一拍胸脯，立马想到解决方案。
言蹊不愿让她为难，只得婉拒，“我可是知道你上课是有多忙的。”
“......唉，好想你好想你，好想跟你一起多待一会儿。”唐遇情绪外露，此时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言蹊正色道，“那陪我去见个人吧。”
“林蓦吗？”唐遇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见言蹊摇头又疑惑了。
“那见谁？”
“肖语涵。”
出租车上，唐遇紧握着她的手，还是不解。“你好端端的去见她干啥，太晦气了，我越想越后怕。”
窗外景色流转，言蹊的侧脸温柔却坚定，阳光透过车窗还可以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言蹊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见一见肖语涵，但她睡不着的那段时间里，她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就疯长着。
她一定要往前走，走出去。
“458号，有探视。”女狱警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头的女孩一懵。
想不到能是谁，肖语涵还是在狱警的带领下去见了探视的人。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肖语涵一窒。
“我能不能不见她？”她本能逃避，狱警却像没听到。
直到她们隔着玻璃，肖语涵看着对面依旧闪耀，依旧光芒万丈的女孩时，她才终于明白，她输了，输得彻底。
可是语气仍然盛气凌人，“怎么？来炫耀了。”
“......”言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当时没杀了你，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肖语涵此话一出，房间外的狱警眼神都变了。
言蹊却仍然不卑不亢，紧盯着她的眼睛。
半晌后，肖语涵听见女孩清澈的话语，“你的眼睛很漂亮，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
“......”肖语涵摸不着头脑，心脏却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像洋娃娃一样。”言蹊总算把一直以来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女孩的声音像泉水般叮咚，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称赞的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闭嘴！”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倒刺，却力不从心地反驳。
“希望你能好好的。”言蹊叹了口气，对着听筒说完最后一句。
“站住！”
“......”言蹊回头，只看见肖语涵微低着头，见她转过头，又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紧拽着身上不合身的衣服。
须臾片刻，她微启唇，声音很小，但言蹊还是听见了。
“谢谢你......”
走出看守所，一轮落日隐在远山之后，天空铺满了火烧云。
“走啦！”言蹊向等在一旁的唐遇招招手，声音轻快地喊她。
大小姐听到立马朝她奔来，“终于出来了，担心死我了！”
“才二十分钟吧！”言蹊挽过大小姐的手，大步离开。
“二十分钟已经很久了。”
口袋里的手机上林蓦的名字持续闪烁，女孩莞尔一笑，却在接通时传来忙音。
随即嘟嘟几声，几条短信映入眼帘。
[还是想问一问？]
[志愿是报了禾远大学吧.]
[也不给个准信，真是]
[小白眼狼。]
在夕阳彻照的漫天云彩中，风呼啸而去。
她的青春波澜壮阔，她的少年永远肆意昂扬。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林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尾声（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