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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月下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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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历瑾点点头,脸色稍稍回温,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苏韵蓉脸上的酒晕妆也盖不住苍白的底色,脊背上的冷汗不停流淌,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哥哥所在的凉棚,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一边稳住砰砰的心跳,一边在心里暗道,天色已晚,晚霞已隐去了踪迹,再无绚烂之色,就算叶云徊能舞上一曲,必定不如自己先前来得精彩,来得让人印象深刻。
叶云徊走到贺兰熏面前,笑道:“贺兰师姐,这下可要请你帮帮我的忙了。”
贺兰熏早已站了起来,十分有把握地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放心,我一定帮到底。”
说完,两人带着几个丫鬟下去准备不提。
没过多久,几人便回转来了,与先前比又是变了一副打扮。
叶云徊换了一身樱色长袖衫,外搭榴色圆领半臂,下着银朱半裙,看来明丽动人。头发梳成双螺髻,两个发髻尖上各簪了一支翠蓝琉璃折股钗,很是点睛。妆容倒没有多么隆重,只是将眉尾和眼尾拉长上翘,额头画了花黄,嘴唇点了朱。虽简单,却衬托出一股灵动的气质,眼波流转间甚至有几分媚意。
此时已暮色四合,月光在中天洒下清辉,与随玉园的灯影交相映照,别有一派朦胧仙气。萧历瑾抬起眼眸,正见她踏着月色而来,娇俏玲珑,与平日相比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不觉一怔,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才又放松下来。
贺兰熏带着几人坐到场边,分别拿出鼓和琴几样乐器陈设好,调试后对叶云徊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
先响起的是带有西域风情的琴声,错落有致如珠如玉,由贺兰熏亲自弹奏。接着叶云徊俯身抬头,恰似一只充满好奇的小动物般踏入场中,这时又有鼓点阵阵骤然转急,更添节奏感和异域风情,衬托出舞者的活泼灵动。她的神态娇憨中带着狡黠,腰肢柔曼足步轻巧,裙摆翩跹间脚踝若隐若现,肌肤如雪令人遐思,蓦然回首时眼神顾盼生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脉脉含情。舞步行云流水,时而典雅,时而矫健,一时如游龙,一时若惊凤。
在座的宾客们都被深深吸引住了,这些人无不见多识广,胡舞又岂能没见过?但眼前这一场如此妙不可言,此时月光下肆意翻转跳跃的似乎是一只成了妖的动物,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灵气,才能有这样摄人心神的曼妙舞姿。至于是猫妖还是狐妖,或是其他的什么妖,则各有各的见解了。唯一一致的见解就是,这定当是一只修为惊人的妖,能收服玄山君也不足为奇了。
苏韵蓉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昆仑有名的废柴竟然真的会跳舞?就连坐在旁边的哥哥苏弃舟都看得专注极了,甚至忘了饮下杯中的酒,拿着酒杯的手就那样一直举着,完全顾不得其他。她懊恼至极,气得一把夺下哥哥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拍到桌上。苏弃舟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了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场上鸦雀无声,众人仍沉浸在韵律十足的西域胡风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叶云徊敛首一礼,信步退场。贺兰熏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在她旁边低声道:“小师妹,许久未见你的舞姿,可称风采依旧!”
叶云徊浅浅一笑:“好久不练,有些生疏了,所幸有你配合,刚才的节奏真是拿得准极了。”
说起来还是当年自青城山返回后,叶云徊的修为一落千丈,无论学什么都比其他人要多付出好几倍的工夫,却依然收效甚微。如此一来,她不免大受打击,以致心情郁郁,少有舒畅之时。为了给她解闷,师父叶千愁特地请了一位舞蹈名家来教授她。修行一途她虽受了阻,学起舞来却一点就通。加之贺兰熏擅琴,时常为她伴奏,两人聚在一起自得其乐,皆大欢喜。不过这门技艺她却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是以鲜为人知。
贺兰熏瞟了一眼苏韵蓉,见她脸色难看,不觉很是解气:“苏家小姐真是机心重,登场前还掐准了时间,特地给自己挑了个正当彩霞满天的时候,好以此为背景来衬托她。可惜她跳得再好,也不过是些寻常可见的套路,不□□俗了。”
叶云徊十分真诚地道:“别说,她起舞之时正值霞光流转,看起来还挺有几分像仙女下凡。”
贺兰熏哼了一声:“就算真的仙女下凡又怎么样,那也比不过你这个’妖女’。”说着扑哧一笑,往远处看了看,奇道,“你看看玄山君,怎么看起来一脸沉重的样子?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叶云徊应声看过去,发现萧历瑾确实心事重重的模样,神色肃然至极。心中有些糊涂,暗道莫非他嫌我跳得不够好,丢人现眼了?
疑虑重重地走回去,还未等她坐下,萧历瑾已经起了身,侧过脸吩咐北辰道:“你去告诉刘大人一声,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一把握住叶云徊的手,多的一句话也没有,拉着她就走。
甚至还来不及跟贺兰熏告别,叶云徊就这么被他带着离开了随玉园,一路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她很是莫名,本想问一问,但他又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也就噤了声。
进了院子,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带试探着问:“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终于放缓了一直匆匆的脚步,转过脸来默然看着她,眼中有特别的光亮。
见他还是不说话,叶云徊更觉沮丧,低下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跳得不好,给你丢脸了?那我以后不跳了就是。”
他忽然站定,转过身来,她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胸前。刚揉了揉撞疼的额角,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大步跨进了房中。
门在背后关上,现在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萧历瑾将她放在床上,俯下身来行云流水一般地开始亲吻她。吻不断地落下,她感到此时他的不同以往,不禁心中忐忑,却又不想停下。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时,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确实不能再跳了,至少不准再跳给其他人看。”
她回过神来,后知后觉道:“这么说,你不是嫌我跳得不好了?”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是觉得你跳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月下妖女,轻而易举勾走了我的心。不过,我的心早就在你手里了,如今你想要怎样,哪怕是捏碎了它,都依你高兴。”
这番话着实撩人,听得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玄山君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些话她在话本里都没读到过,简直要把她融化了,谁还会认为他真的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呢?
他吻过的地方渐次灼热,被他手指抚过的地方就像起了火。偶尔冒出的不安被他的温柔一一化解,压下她心中的抗拒,引出些许期待。她双眼迷朦地看着他,对他的热情给予恰到好处的回应,呼吸渐渐急促。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模样在他眼中有多动人,让他恨不得将她禁足,再不给旁人看到。
他摸索着解开她的衣带,然后是他自己的。她没有阻止,而是安然接受了。光洁的肌肤上微微起了一层汗,时不时涌起轻微的颤栗,透出浅淡的粉红。
他吻着她的唇角,接着是她因紧张而闭上的眉眼,耳边传来他的呢喃:“不要怕,一切有我。”
她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用力攀住他的臂膀,仿佛他是她一人于海上漂浮时遇见的浮木,唯一的生机,怎样也不愿松开。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停地安抚她,却没打算真的停下。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迷糊中掀起一半眼皮,却见他正专注地看着她,额间鬓边都有汗,嘴唇紧抿着,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她淹没。她心里一软,伸手试探着够了够他的脖子,想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点。即便冷静如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掌控一切的他,这时也仿佛受到嘉奖的勇士,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始攻城掠地。
当她因疼痛而发出低吟的那一刻,他吻住她的唇,彻底与她融为一体。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骄矜,深入骨髓的克制也消失殆尽,他只知道,他是那么爱她,可以不顾一切。他要怜爱她,征服她,也要取悦她。
一切渐渐平息,夜色已深,灯烛如星跳跃。窗外雨声渐起,蜀地夜雨如垂线落下。
虽刚刚经历了亲密至极的时刻,叶云徊还是放不开,拉过薄被掩住玲珑身段。萧历瑾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心中说不出的满足。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他拉过她躺在自己臂弯里,再也不想放开。
捋了捋她汗湿的额发,不无怜惜地问道:“疼不疼?”
她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似乎仍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马上垂下眼帘,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表达。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下巴抵在她头顶,温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以后一定改。”
她埋在他怀里想了想,抬起头来:“要怎么改?”
他把她按回怀里:“再不让你疼了。”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味来,恼得在他背上捶了几下。
他脸色甚是高深莫测:“还有力气打我?”
她闻言大窘,正待反击,忽然轰隆一阵,响起一个天崩地裂的炸雷,她下意识地躲进了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往常她并不像这样害怕雷电,如今不知是怎么了,竟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弱的一面。而他也十分默契地配合她,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发间,俯首贴住她的脸颊,轻声细语地哄她,有他在,不要怕。
她渐渐沉沦在他的温柔里,再也不愿出来。他亦觉得圆满,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