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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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慕毫无心理准备，直接看到了高挑颀长的付庄。
付庄还是穿着一贯的白大褂，皮肤如手机里的一样是终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只是那尖削的下巴微微收着，纯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不出喜怒。
见女孩不回答，付庄也不在意。
他看了眼岑慕的脚尖朝向，视线顺着她纤细白皙的脚踝往上，落到她刚刚撞到床脚的小腿上，视线忽然暗了下来。
那洁白无暇的肌肤红了一片，甚至有些细微的破皮，看起来十分刺眼。
他转身从置物架上拿过双氧水，干净利落地拆出一根棉签，拧开盖子，将棉签探进去沾了沾。
岑慕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触碰，看着他拿着棉签接近她的右脚，连忙把腿往后缩了缩。
付庄的手一顿，这时，隔着厚厚的墙壁，大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尖叫声！
“啊——！”是那位5667号女玩家的声音。
在末日游戏中，为了拟真，游戏人物受到攻击时会默认表现出惊吓等仿真的动作。
岑慕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难道5667遇上异形了？
见岑慕沉思起来，付庄落空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半晌，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睫，伸手将未用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
“慕慕好奇啊，”付庄微笑着从她脚上移开视线，朝她伸出了手，“走吧，去看一场好戏。”
……
岑慕跟着付庄走出门外，一条跟她在手机上看到的画面一样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走廊通体洁白，四周墙壁上铺满结实坚硬的金属板，两端都连着一扇紧闭的门。
但此刻，墙壁仿佛被鲜血浸透，干净透亮的地板上四处溅着血迹，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走廊的中央尤其惨烈，染红的地板上还盖着一片薄薄的被浸红了的浅色里衣。
岑慕认出来，这是玩家进游戏时系统赠送的无属性的装备。
岑慕看着铺天盖地的血色，肠胃有些难受地翻滚起来。
玩游戏的时候还不觉得，真正身临其境时，她才感受到这样的打怪场景是多么的难以接受。
她此刻才真真正正有了实感，自己穿进了残酷的末世游戏里。
对玩家来说，这只是个游戏，游戏人物死亡可以销号重来。
但对现在的她和NPC来说，死亡就真真正正是数据消散了。
岑慕有些发抖，深呼吸了几次才镇定下来，忽然察觉到一股沉沉的视线牢牢钉在她身上。
岑慕转头，才发现付庄不知道观察了她多久，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竟然有几分锐利。
岑慕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她镇定道：“怎么了？”
“你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付庄平静道。
“……！”
岑慕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付庄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她是哪里露陷了吗？
岑慕一时间脑袋有些混乱，却见付庄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岑慕只得把头转回来，逼自己像正常的游戏人物一样，盯着那摊血迹。
慢慢的，岑慕觉得那抹血迹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再看了一眼，却发现不是她的错觉。
那些血液是真的在动，它们在不断地往中间的地板蠕动，聚拢着。
岑慕眼睁睁地看着“血迹”从金属墙上滑落下来后，那堵墙便焕然一新。
而地板上凝聚了厚厚的一摊“血”，像是饕餮吞食一般快速地溶解起那件白色布衣来。
随着衣服的逐渐溶解，那团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浅，渐渐化作了一滩无色的液体。
“噼啪”忽然，那摊水沸腾起来，咕噜地冒了一个泡，仿佛打了个舒服的饱嗝。
“……”
岑慕睁大眼睛看着这眼熟的动作，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难道是……刚刚在小黑屋饿到想啃她的异形？！
可是它的身体不是胶体吗？怎么稀释得像水一样了。
付庄毫无温度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测。
“F-164，”付庄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如果你想变成空气里，可以继续乱吃东西。”
那只异形打嗝的身影一顿，顿时把浸湿了岑慕鞋底的水迹偷偷地倒流了回去。
它怂怂地缩成一滩小水洼，忽然一抽一抽地冒起了泡。
它吓得胃痉挛了。
付庄不再理会F-164，他将视线移向岑慕。
撞见F-164生吞实验体的场景，少女澄澈的眼底染上了些害怕。
没有对F-164的喜爱。
很好。
但是，她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付庄眉心微敛，心情忽然不复冷静轻松。
他像谈论天气好坏一样不经意地开了口：“对于F-164，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吗？”他观察着岑慕的神情，见她的表情逐渐不解起来，眸光沉了沉，“……它的原编号是F-6。”
“F-6？”岑慕一愣。
这个名字……她听起来确实有点耳熟，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
但她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付庄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中，心里升起一点挫败感，岑慕看起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个结果和他所料的相差无几，但他一时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
岑慕能这么快就忘记F-6有他的一份推波助澜。
但谁又知道，下一个被忘记的会不会是他？
付庄拿出细口瓶横放到地上，曲起手指敲了敲瓶身，言简意赅地对那只打嗝的异形道：“进来。”
F-164怕他怕得很，尽管十分不情愿，还是一边抖着一边歪歪扭扭地朝瓶口流去。
临装满玻璃瓶时，它留出几滴液体讨好地拽上玻璃塞，把自己实实地关紧了。
付庄等着F-168完全钻进瓶子里后，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副橡胶手套带上，用棉花蘸了酒精把玻璃瓶四周都仔细擦拭了一遍。
F-168窝在玻璃瓶里把他的嫌弃看得一清二楚，不高兴地掀起了一阵阵涟漪。
付庄不耐地敲了下瓶子，液面立刻恢复了平静无波。
岑慕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将眼前的场景跟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联系起来了，“它难道是……那块小果冻？！”岑慕不确定地开口。
两个月前，在她的手机屏幕上，阴郁俊美的生物学家似乎也曾经微微弯下腰，带着手套用镊子夹起一块果冻。
岑慕在心里一直把它叫做小果冻，所以在听到它的编号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嗯。”付庄似乎轻哼了一声，“它很喜欢你的味道。”
她还以为那只小果冻死了！
岑慕瞪圆了杏眼，她曾经想找出小果冻不理她的原因，但当她第二天去收编室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了。
而在实验基地里，一个生物消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死亡。
实验基地并不禁止私下斗殴，就像今天F-168吞噬了S5667号玩家一样，适者生存。
而站在游戏的角度也很好理解，新手村里不能杀野怪玩家还怎么升级？
因此岑慕怎么也没想到，F-168只是金蝉脱壳，换了个编号。
——也就是换了间收编室待着。
岑慕好半晌才消化完这个消息，“……它怎么会突然换了个编号呢？”
原来是小果冻不想见她吗？她还以为是组成小果冻的数据消散了，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呢。
闻言，付庄的擦拭酒精的手顿了顿，神情上没有丝毫的不自然：“F-168的基因序列发生了突变，严格上来说不属于原来的品种了，所以录入新编号了。”
原来是个巧合吗？
但是……那段时间小果冻对她的态度转变也很反常。
岑慕把困惑压在了心底，没再吭声。
她看着装在小瓶子里的小果冻，转而想起它糟糕的身体状况：“那小果冻……它还有可能恢复固态吗？”
两个月前，她投喂小果冻的时候，它还是固态状的果冻，现在却已经化为一滩液体了。
下一步，它是不是就要消散在空气里了？
岑慕却没有听见付庄的回答。
她疑惑地望过去。
只见男人的心情仿佛从风和日丽一下子切到了乌云密布。
他冷静地把手上的酒精棉扔进垃圾桶里后，白色衣角打了个旋，拎着F-168转身便朝走廊尽头的金属门走去，没有开口让岑慕留在原地或者跟上。
看起来似乎是生气了。
岑慕心里一跳，这才感到后怕。
刚刚付庄过于和颜悦色，都差点让她忘记他是情绪不稳定的反派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实验室，那扇门早就合拢起来了，她要回隔离室也回不去了。
如果不跟上付庄，她就要被困死在封闭的走廊里了。
岑慕踌躇了一下，小跑着追了上去。
跟着付庄跑进金属门，岑慕才发现这个地方她玩游戏的时候没来过。
这道门禁连着一个小型电梯间。
大概是付庄专属的电梯间吧，岑慕想。
瞥见她跟进来，付庄情绪很淡地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岑慕却敏锐地看到他的手指似乎从电梯的开门按键上挪开了。
这难道是……在等她追上来吗？
岑慕惊讶地寻找付庄的脸，却直接对上了他阴沉沉的视线。
男人神色不虞地盯着她，那穿在别人身上显得温柔亲切的白大褂套在他身上显出一种几近冷血的不近人情来，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请自来。
岑慕心里一抖，立刻把视线挪开了，规规矩矩地盯着电梯的反光镜面看起来。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却听见付庄冷淡的嗓音突然在狭小的电梯里响了起来：“……F-168这些日子不止身体在退化，记忆力也一直在退化。身体的退化还有可能恢复，但记忆力退化是不可逆的。”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她刚刚问的是F-168还能恢复原来的状态吗。
也就是说，即便能把F-168救回来，它也只能是个傻孩子。
不会有以前和岑慕在一起的美好记忆。
岑慕顿时有些难受起来。
原来F-168是真的不会记得她了。
沉浸在思绪里的岑慕却没看到，身边的男人冷漠地看向拎着手里的异形，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阴暗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在付庄的脑海中成型。
然后他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不过，如果慕慕想救，我会想想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