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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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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忙着清理积雪,萧允墨在书房里不知忙些什么,沈业成守在书房门口,一上午过去了,也未曾听到里面有传唤的声音,正当沈业成要敲门请示是否需要上午膳时,府门口的下人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位姓秦的公子求见,说是王爷的旧友,沈业成到了句知道了,便叩响了书房的门说到
“王爷,秦公子求见”
过了一会门开了,萧允墨从书房出来说“带秦公子去大厅吧”
“是”下人应了声便跑去传话。
萧允墨被寒风吹的紧了紧衣领,便往前厅走去,沈业成便跟随在身后。刚刚进入前厅便听见里面的人笑声说道
“王爷呀王爷,如今见您一面可真所谓是比登天还要难啊,想当年年少时我榻贵府的门槛可是要比自家的门槛还要顺脚的,怎的如今你我竟如此生分了不成?”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允墨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兄弟,秦楚怀,
萧允墨瞪了一眼这个说话如此夸张的人,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抬眼望着秦楚怀“楚怀兄近几年在外逍遥快活,我这门下人更换频繁,不识的你倒也正常。坐吧。”说完萧允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秦楚怀倒也随意,坐在了萧允墨对面的椅子上,伸头端详了对方一会面带笑意扬声到
“啧啧啧,墨兄几年不见到是越发的气宇轩昂了。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你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来调侃我的吧,说吧,什么事?”
萧允墨打断了秦楚怀的调侃,正了正衣襟,等着秦楚怀回应。
“唉兄弟我这不是几年没见你了么,你看我这一回来就赶忙跑过来和你叙叙旧,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确实有事要叮嘱你,这一路从江南过来,你也听说了吧,江南水患,灾民无数,死的死,伤的伤,无家可归的人数以万计,附近的各州府衙门都下了封城令,禁止灾民入城,我一路走来,眼看大批灾民从江南往金陵迁徙,这金陵的城防归你部署,大批灾民涌入金陵城,如果不安排好措施,恐怕会生是非啊,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金陵城内的乞丐数量徒增,我是怕等灾民的大队伍都进了城,万一惹出了事,皇上那你恐怕没办法交代,这件事你要早早做准备的好。”说完秦楚怀业也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萧允墨手里拿着茶杯,手指在杯沿磨搓着听到对方说道乞丐,瞬时想起来昨天在大街上拦路乞讨的那个小乞丐。当时的小乞丐跪在他的马前,瘦弱的身子恨不得一阵风就能给吹到,寒风凌冽的深冬季节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件夹棉的衣物,手指和鼻子冻得通红,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颜色,不过最难忘的是他得了赏之后祝自己子孙满堂来着。
想到这里萧允墨冷笑了一声,看向秦楚怀“你说我该怎么办?”
“依我看你不能像其他府衙一样关城门阻绝他们进城,毕竟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阻绝了他们进城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活着的机会,现在已经进城的还算是少数,等大部分人都到了金陵后,该如何安排这些人的去处,还有发放给这些灾民的物资从哪里出,这些事是你当务之急要先想到的。还有灾民进城后的巡防,与京兆府之间也要打好招呼相互配合。只要灾民进城被安抚下来,不乱,那皇上那也就好交代了。”
萧允墨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道“发放给灾民的物资我可以报给京兆衙门让他们从户部调拨出银子,买上棉衣物和粮食发放下去,但是人还是不能全部放进来,可以让老弱妇孺先进城安顿,患了病的也可以先进城看病,城外建立临时的收留所,其他的人暂且先放在城外,这件事还是要先禀明皇上,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就能解决的了的。”
秦楚怀又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笑着看向萧允墨“你说的对,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确实不是你我二人之力便能摆平,你所虑也不无道理,单单这小批流民进城,就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不说这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事儿快把京兆衙门的门槛都踏破了,我可是听说这讨吃食的乞丐都开始拦你的路了。到底是乱世出英雄啊,这小小的乞丐能有胆子拦着当朝的鬼面王爷讨银子,我到是很钦佩他的几分胆色。
秦楚怀说完摸着下巴,眯缝着眼睛想象着那从管家嘴里听来的八卦新闻,萧允墨没有吭声,冷着脸喝着茶随后转身面向副官沈业成道“业成,去看一看午膳好了没,通知厨房多备一副碗筷,拿上两坛好酒,今日午膳我要与楚怀兄好好喝上一番”
“是,王爷”沈业成领了命便转身离开
还在一旁神游的秦楚怀听到要留人吃酒,连忙站起身摆手道“唉唉,王爷,吃饭就算了,想喝酒,过两日我正要宴请往日的朋友一起聚上一聚,届时还要请王爷赏脸,一定要来啊,至于今日这午膳还是王爷自己享用吧,贵王府的饭菜我实在是吃腻了...”说完便用袖子掩着脸跳到一边。
萧允墨闻言起身作势就要出手打他;秦楚怀见状忙拔腿就跑,跑到门口还不忘扒着门口探头冲里面说到“王爷可别忘了,一定要来呀”说完便贱嗖嗖的笑着走了出去。
待到下人们传来午膳,就只剩萧允墨一人,饭菜很快就在桌上布好,沈业成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萧允墨小口小口的嚼着米饭,侧脸看过去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打出一小片阴影,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谁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心中也不禁感慨他家的王爷真真是长的好看。
沈业成自14岁便跟在王爷身边,那时候的王爷还只是廉王家的世子,那一年他也只有15岁,沈家在10年前只是在京城里做着个不大不小的买卖,沈父也偏爱这个儿子,早早就把沈业成送进金陵有名望的私塾读书,可偏偏沈业成就没有长着读书写字的脑子,从小到大都是让先生就头疼的那个,直到14岁那年跟着母亲去拜访旧时的闺中好友,也就是廉王妃,萧允墨的生母。在廉王府中遇见了15岁的萧允墨,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碰到一起不一会便玩在了一起,
当时的王府里设有专门的练武场,老王爷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王,一身的武艺全权的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萧允墨从小便是更倾向于从武,每天天还未亮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跑到练武场活动筋骨。
商家出身的沈小公子哪见过那么多的真刀真枪。两个少年跑到练武场,沈小公子一下子就被一排排的兵器吸引住了
萧允墨挑了一把长枪,扔给沈小公子,小公子接过枪摸着长柄,眼睛里无不透露出喜欢,但脸色有些可惜的说到“世子,可从来没有师傅教过我功夫,我的父亲只想让我跟着老先生咬文嚼字,将来考取功名。”说完沈小公子沮丧着脸顺手把手里的长枪放了回去。
“那怕什么,不是有我呢,我可以教你啊”萧允墨拍了拍自己胸口颇为骄傲的说到。
“真的吗?”沈小公子一刹那眼睛都亮了起来,跳到萧允墨身边拍着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哭丧着脸,说“但是您是世子,这里又是王府,我又不能随时来找您,即便我想学功夫,恐怕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还要叨扰王爷和世子。不不不,我的父亲绝对不会同意的。”
萧允墨闻言拍了拍沈小公子的肩膀笑道“这有什么难,我和母亲说一声便是,还有管家,以后你来找我,让他们别拦着你进门就是”
沈小公子听后欣喜若狂,忙附身作揖行大礼“如此,我沈业成便要先谢过师傅了”
萧允墨听他叫自己师傅,更是得意的不得了,连忙扶起行礼的人,两人便一同往王妃的院去子。
从那以后的,沈小公子得了空就要跑到王府来找世子学习功夫,两个半大少年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转眼到了快一年的时候,也迎来了世子的15岁生辰,老王爷与王妃为这个儿子办了生辰宴,
宴席过后老王爷叫来世子,疼爱的问道:如今墨儿已有15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墨儿可有什么想要的,今日是墨儿的生辰,只要父王能办到的父王一定会赐给墨儿”说完老王爷捋了捋胡子看向王妃,
王妃也笑眯眯的说到“墨儿大了,你父王身子不好,以后府里的事情你也要着手学习,好能替你父王分忧。”
萧允墨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王和母亲,趔起嘴角笑说到“孩儿先谢过父王,母亲,孩儿生在王府,锦衣玉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孩儿只想向父王讨一个人。求父王成全”说完便低头作揖行礼。
老王爷和王妃闻言皆一愣,心想莫不是墨儿大了,情窦初开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迟疑片刻王妃似是想起来什么,笑着看向萧允墨,道“墨儿说的这个人,可是那个跟随你学习功夫的少年沈小公子么?”老王爷闻言也似是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萧允墨。
萧允墨面上一喜,忙点头道“是的母亲,父王,求您将他赐给孩儿吧”
“这。。。”老王爷皱起眉头问道“可是不知人家的父母双亲是否愿意啊,再说这沈小公子并不在咱们王府的编籍里,贸然把人讨要过来,恐怕说不通啊”
萧允墨听到老王爷这话,瞬间眉头耷拉了下来,王妃看了看儿子便笑着同王爷说道“王爷,这沈小公子的母亲您也知道,是我旧时闺中的好友李氏,上次来王府带着那孩子一起过来的,那孩子我也见了,和墨儿志趣相投,墨儿无手足兄弟,便把那孩子当成了亲兄弟一样。他的父亲在金陵城里做着药材的生意,都是本本分分的商人,想来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王爷何不先问上一问。若是王爷觉得不方便,不如由臣妾出面”
“那好吧,那这件事就劳烦夕颜了”
次日,王妃找到了沈父沈母,商量着要把沈小公子要到王府里做世子的陪读,说是陪读只不过是寻个由头,正儿八经的陪读在小小年纪就会进府了,这么大的陪读倒是陪的有点太晚了,沈父虽说一心想要儿子考取个功名,但听王妃一说,王爷府要人,那可是皇亲贵胄,天大的恩赐,心想跟着世子,世子就是以后的王爷,虽然不能做个文官,那将来如有机会建功立业,也算是对的起列祖列宗的沈家好儿郎了!想到这里沈父便激动地痛哭流涕,恨不得把能拜的神仙祖宗全都拜谢了一遍。随即应了王妃。
就这样,年少的沈业成进了王府,成了萧允墨的跟班。
过了五年后老王爷旧疾复发没熬过冬日便去了,王爷去世,便由刚及弱冠的世子继承了王爷的头衔,皇上赐字“诚”。
由于王爷去世,王妃整日郁郁寡欢,气血郁结,也于两年后追随老王爷而去,王妃去世的那天,全府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老王爷走后,府里大事小事都有王妃操办这,王妃突然一走,似乎整个大宅子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
萧允墨跪在灵堂前低着头,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更没有哭,下人们都劝着年轻的王爷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沈业成也是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沈父托人将沈业成叫回了家,这个时候的王府,王妃的娘家亲戚,宫里的礼部官员都忙着王妃的后事,平时日沈业成和小王爷再是胡闹玩耍,这个时候也不能让他在王爷面前添乱。沈父沈母想着便把沈业成扣在家,急的沈业成团团转。
待到王妃出殡那天,沈业成趁着父亲出门,转身就偷偷溜了出去,他急忙忙往王府方向跑
王妃出殡,小王爷作为王妃的儿子,自是要打头捧排位的,众人抬棺起灵,王爷府的大门一开,为首的萧允墨抬头便见沈业成披麻戴孝的站在大门前,沈业成见已经开了大门,一眼便看到小王爷身后的棺材,和他手里捧的王妃的排位,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冲着王妃的排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已哭成了泪人,如果说沈业成是萧允墨的伴读,或者说是跟班随从,那在王府的老人眼里,他更像是王爷王妃的半个儿子,自打进府那天起,老王爷和王妃就对他疼爱有加,这些都是下人们看在眼里的。
曾经热闹温馨的王府,再也没有严肃着脸色指点他功夫的老王爷,再也吃不到王妃做的桂花糕,再也穿不到王妃给世子和他做的衣裳,过年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给他发压岁钱了。想到这里沈业成已哭成了泪人,萧允墨望着他,仿佛几天的悲痛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也瞬间泪流满面。
那一年沈业成21岁,萧允墨22岁。也是从那天起,沈业成再也没见萧允墨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