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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剑争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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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陆芷清倦怠的面容显出几丝疑惑,她思虑半晌,道,“叶三叔么?他不是早年因为魔女之事死了么……”
“我说的是你的亲叔叔,不是以前的叶二堡主。”
陆云海的三弟陆云柏,在陆芷清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痕迹。
陆云柏的故事要从近二十年前说起,那时的他正值少年,满心热血闯荡江湖,痴于剑,极于剑。血气方刚的那些岁月,若说陆云海追求的是江湖的侠道正义,那陆云柏所追求的,只有剑道的极致。九华一堡,留下了陆云海和陆云千的漂泊江湖心,却留不下陆云柏求剑道的脚步。他为剑生,为剑狂,不断挑战江湖名家剑客,三年不尝败绩,却在某一年,百招之内败于当年的剑峰楼瑕之手。陆云柏败后远走,约楼瑕三年后再战,他用三年时间自创了一套剑法,自信能败楼瑕的剑术,但没想到,与楼瑕第二战,又是败绩。陆云柏痴苦不得解脱,一夜之间黑发半白。楼瑕告诉他:“我的剑走的是邪道,你的剑太正,正不能克,何不试着以邪制邪。”楼瑕给了他一本圣因遗谱,告诉他练成圣因遗谱上的剑术便可以打败他。但要练这本功夫,要用到血伏之蛊,
那时的陆云柏心智痴狂近魔,已不是常人能说得通的了。为取得血伏之蛊,在楼瑕的暗示下,陆云柏一夜之间灭了凉川剑族所在山庄,但找不到血伏之蛊。陆云海得知此事,费了诸多之力,明台暗里帮着平息这场风波,转头想挽救陆云柏于魔崖之缘,告诉他楼瑕只是想借手杀人而已,可是陆云柏对陆云海的苦心说辞却是嗤之以鼻。一年之后,陆云柏发现原所在地的柳湘一族,误以为是原来的凉川剑族,再度灭了柳湘一族,陆云海苦心无果,与陆云柏割袍断义。
之后,陆云柏再次远走,二年间毫无音信。再听到他的消息,却是说他于楼瑕荒山约战,战中莫明入魔走火,坠入山涧不明生死。陆云海听闻,带了九华三千多人连夜搜山,最后在一深壑中找到了仅剩半条命的陆云柏。为挽陆云柏一命,陆云海卸去了陆云柏一身功力,将他安置在南山寺的后院内,请寺中住持代为照顾,陆云海怕陆云柏伤愈之后再行错事,狠心之下将他的双腿废了。陆云柏失了武功废了双腿,在南山寺中一呆便是十五年。江湖人恐怕早已将他忘却,都只道他早死了。
陆云海每年会去看望他,第次都是轻车出简。陆芷清随着父亲去过南山寺几次,也偶尔见到过陆云柏,那人坐在轮椅中,满头白发,即使父亲坐在他前面与他说话,他也是微阖着眼睛,少有什么神色。她从未想过那人会是自己的三叔,父亲的兄弟。即使自己主动提起,父亲也只道:是我多年的朋友。
如今,终于有人提起真相,却说是要自己拜之为师。
九华堡从创立以来,一步步成为江北武林之首,陆云海的武功虽不是首屈一指,但德高威望武林中少有人比,陆云海一走,陆芷清年幼资浅,要担起这一堡的江湖地位,必要在武功上先令人拜服不可。可细数九华堡,又有谁可做,配做陆芷清之师呢?
思来想去,只有那个早被世人遗忘的陆云柏。
“听你说的,他似乎到“死”都没胜过楼瑕,你又怎么肯定他有做师的资格?”陆芷清看着方小寂,倦声问李如年。
“要知道,当年的江湖,能接下楼瑕十招的人屈指可数。你三叔在第一次与楼瑕过招就能坚持百招,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胜了。当时能与楼瑕过百招的,只有魔头苏万洲而已。即使你三叔他三次皆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李如年道,“他在南山寺,每日的爱好依然是研究剑式。他身体已朽,剑心不死,剑术之道,他的领悟度少有人比。”
“可怎么说楼瑕还是败了他。”陆芷清嗤笑一声道,“真要拜师,那我何不拜楼瑕为师?”
“楼瑕?”李如年笑了笑,道,“他早些年就死了。”
“哦?”陆芷清闻言,转过头来看他。道:“是么……”她轻笑一声,转回头去看着方小寂,“原来即使再无敌,再神话,也终是免不了要死的……那他可有传人?”
“他有一双龙凤胎,儿子名为楼重,女儿名为楼韵,还有一个天资极高的侄子,名为楼书笑。”李如年说着叹了口气,“可惜,现下只剩楼重一人了。“陆芷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如年笑笑道:“两年前,楼书笑叛了,连着外人去杀楼重,关剑时刻却是楼韵出来替楼重挡了一刀,听说楼韵不久便死了,那楼书笑爱楼韵极深,受不了打击,走了,听说是疯了,反正从那以后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过。”
“就是说楼重还活着。”陆芷清开玩笑道,“李舵主这么想让我拜师,那我就去拜楼重为师好了。”
李如年闻言,笑得有些尴尬:“小姐对江湖事知晓还是太少了。”他道,“小姐记得我和你说过一赤门是天下庄的属门吧。”
“记得,怎么了?”
“那楼重可是天下庄的庄主。”
陆芷清一怔,“哈”得轻笑了出来,那笑里却是说不出的可笑苦涩。
“而且天下庄并非什么正派,它现在的名声与二十年前的重天魔教是一样的。”李如年继续道。
陆芷清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她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吧,我累极了。拜师的事,到武联大会之后再说吧。”李如年见她一脸疲色,已无再谈之意,只得躬身退了出去。陆芷清看着方小寂,握了握她的手,苦笑一声,问,“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小寂……”
叶还君醒来时感觉腕上有些痒,他坐起来,撩开衣袖,赫然看到腕上吸着一只恶心的似类于蚂蟥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已趴了很久,肚子鼓胀全身血红。叶还君强制镇静,抬着腕近在咫尺地看了那东西一会,鼓了勇气捏起那冰溜溜地身子拉了拉,那东西身下似乎长了许多吸盘血口,紧咬着叶还君的表肤不放,一时间竟拉不下来,叶还君立时恶心得全身都酥麻起来。
“兄台,你醒了么?”一人突然走了进来,锦衣蓝袖,黑发玉冠,正是自已昏迷之前与之缠打的那人。那人带着一脸真诚之笑上得前来,道,“这里是止剑宫,在下姓封,名为行水。”他看了一眼叶还君的手腕,从怀里掏了一瓶药粉抖在那虫蛊身上,那虫蛊身体一缩,滚珠般掉落了下来。
叶还君的手腕上,那条尤冥之毒所引的黑线已经不见了。叶还君清了清神智,站起来轻轻拱了拱手道:“多谢封公子。”他容淡神静,垂目低首,举手抬足之间说不出的儒雅,封行水哈了一声道:“我从未见过一人手中有剑与手中无剑时,差别这么大的。”他说完唰然摆开手中的折扇,道:“兄台,你叫什么?”
叶还君垂了一下目,封行水见状,咳了一声道:“你要是说假名,就不用告诉我了。”
叶还君微笑,只道:“在下姓叶。”
“哦,叶兄。”封行水手中摆着折扇,盯着叶还君沉默了许久,笑道:“你运气很好,要知道我封行水可从不救男人。”
“那公子为何……”
“因为我欣赏你!”封行水突然上前一步,紧对着叶还君道,“我欣赏任何一个可以三招完败尤老怪的人……叶兄……”
“咳咳……”叶还君退后一步,用手挡住封行水道,“在下与公子相交不过一日,不必如此亲密……”叶还君轻推了封行水,问:“封公子与尤门主有仇么?”
封行水闻言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我与尤冥有仇,是止剑宫与天下庄有宿怨。那天我本与尤老怪有约,没想到我去之时却见到了你与他的打斗。看你杀了他,我便跟着你了。”封行水说着转身坐到了一旁地檀木椅上,轻摇着扇子问:“你想知道止剑宫与天下庄有什么宿怨么?”
叶还君站着,正犹豫着该不该听,那封行水却是利索地讲了出来:“天下庄的楼重野心颇大,从他爹楼瑕那一代开始就想着要一统江湖的剑门。这些年剑争不断,全是由天下庄挑起的。”封行水说着看了一眼叶还君,道,“我曾与天下庄的楼重见过面,是个身板单薄的人啊,你要是第一眼看到他,决不会想到他是一个会为一时之欲挑动纷争的人。”封行水的笑容敛起,似乎在想一件遥远的事,“那时,我问他,他这样血洗吞并帮派,到底是为什么,你猜他是怎样回答的?”
“怎么回答?”叶还君问。
“四个字:止剑,不争。”封行水又笑了,“叶兄,你可有觉得讽刺?可有觉得不可理解?”
“也并非不能理解吧”叶还君笑了笑,道:“以杀止杀,以剑止剑。不争,乃是莫能与之争者。在他起争之前,江湖剑争也未曾有歇,他大概只是想看剑争的结束吧。”
封行水哈笑一声,道:“叶兄你……真是见解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