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蜀黍的工作报告》郑大前

1、第一章 偷鱼贼

　　今晚的月亮很昏暗，四周很静。
　　一声惊叫打破了宁静的夜。
　　起夜的王二狗眼睁睁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自家鱼塘里站起身。
　　一向以胆子大著称的王二狗实在是被吓到了。
　　试想，一个刚从被窝里迷迷糊糊爬起来的人，去自家鱼塘撒尿，还没解决完内急，就看到一个乌漆麻黑的人影从鱼塘边站起来了。不怕……那才是奇怪吧？
　　于是乎，来不及等大脑反应，尖叫已经冲出了喉咙。
　　村子里的狗们瞬间开始狂吠，家家户户的男人们闻声都披着衣服跑出来。
　　鱼塘里那人离王二狗大约十来米远，也被王二狗这一嗓子给吓到了。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发现。
　　他回过头看了王二狗一眼，然后转身就跑。
　　王二狗看到那人的脸了！就是今天白天一直鬼鬼祟祟在鱼塘边晃悠的那个城里人！
　　王二狗瞬间反应过来了。
　　他提好裤子就开始追那个人，边追边大喊：“快报警啊！有人偷鱼啦！”
　　那人刚跑上村道，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冲自己飞奔而来。
　　这个人跑的很快，似乎有着职业运动员一般的身体素质。可是他并不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尤其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村里的路灯上个月坏了，到现在还没修。
　　这个人没头苍蝇一般，竟一头扎进了一个死胡同！
　　再加上，村里的男人们体力好，力气大。
　　没用几分钟这“偷鱼贼”就被众人五花大绑送进了警局。

　　市局审讯室里。
　　齐昊把笔录本摔在桌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前。
　　齐昊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长发过眼、衣服破旧、浑身湿漉漉还散发着淡淡尿骚气的男人。
　　“叫什么名字？”，齐昊翻开笔录本准备记录。
　　等了半晌，没听到对方回答。
　　齐昊也不生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陈月倾。”那人抬了抬眼，直视着齐昊的眼睛。
　　齐昊愣了愣，在姓名栏写下工整的三个字：陈月倾。
　　填完名字齐昊合上记录本，坐直了身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陈月倾低着头，闷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齐昊深吸一口气说：“陈月倾，这是这个月你第五次被送进警察局。第一次是因为在抚顺村用弹弓打人家鱼塘里的鱼苗。第二次是在西坡村把三十条死鱼倒进当地村民的鱼塘，引得全村的狗下去捞鱼。第三次是在春坊村用雷/管炸鱼。第四次是在东利村下网捕鱼。这一次，又是什么？”
　　齐昊挤出“礼貌”的微笑。
　　“我在做实验。”陈玉倾面无表情地回答。
　　“陈月倾，你到底是跟人家村民的鱼过不去，还是跟我们警局过不去？”齐昊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劝你最好消停点，人民警察不是吃素的！”
　　陈月倾扯了扯嘴角，说：“齐队长，我家里还有一大堆实验在等着我呢。你要是不拘留我的话，麻烦快点帮我放了。”
　　齐昊回以标志性的微笑，平复了一下心绪，说：“要知道，你这几件事儿，我随时可以按扰乱治安罪把你拘留！”
　　“我知道，可是你不会。就算你会，局里也不会同意。”
　　“你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谢谢你的好意，下次我会注意的。”陈月倾笑了笑。
　　齐昊又盯着陈月倾看了看，叹了口气。在笔录本“事件经过”一栏填写：半夜在方华村村民的鱼塘中游泳，被起夜村民当成偷鱼贼。
　　放下笔，齐昊便喊人放了陈月倾。

　　站在大厅里，看着陈月倾走向夜色的孤单背影，齐昊叹了口气。
　　身旁的值班员新来的赵亮，小声问齐昊：“队长，这人谁呀？怎么每次他被送进来，您都不拘了他？”
　　齐昊皱着眉说：“他以前也是警察。市刑侦A队的队长。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吧。自行申请了停职反省。再后来……就这样了。他在队时立过不少功。现在他这些情况也都只是小事儿，犯不上拘他。”
　　说完，齐昊也不管赵亮听懂了没，就转身走向了办公室，只留下似懂非懂的赵亮在原地琢磨齐昊的话。

　　陈月倾胡乱拨弄了一把自己尚在滴水的头发。衣服全都粘乎乎的黏在身上。
　　微凉的夜风吹过，陈月倾打了个冷噤。
　　很多人都以为陈月倾疯了，其实，他只是在惩罚自己。
　　他忘不了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算算日子，那人去世快满一年了。黄局长给自己的期限也快到了。
　　明明还没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可还是得遵守承诺。
　　陈月倾抬头看了看依旧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
　　他叹了口气，呢喃道：“那……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