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云桢

6、第六章

　　啪，吹出来的泡泡又破了。莱洁无聊的嚼着口香糖，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旁边的洪彦临。从她进门那会到现在坐定，已经是好一会了。两个人就打了声招呼，然后一直是各管各。他拿出书本专心致志的看着，她则是嚼着口香糖无聊的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好几次莱洁觉得有点无聊，想转过去跟他聊聊，张了张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洪彦临来的比她早，没有挑特别中间的位置，而是坐在稍偏并且稍后的位置。莱洁进来的时候还为此乐了一下，她的老位子就在他旁边，中间一个位子大小的过道。如果上课搞点小动作还是方便，毕竟扭个头都能看到对方的搁在桌子上的书本的内容。这么好的地理位置，不妥善的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但是找不熟的人聊天是件事。总不能学英国人，张口就是今天天气如何。莱洁略感惆怅。
　　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老师还没有进教室，在隔壁办公室聊天。一起上课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开课时间已经过半，同学之间也相互认识，有些人已经自来熟的在小范围里打招呼。洪彦临混的不错，陆续有人跟他打招呼。
　　莱洁有些淡淡的羡慕。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混得有点差，孤单一人，没人找她说话，除了洪彦临。也多亏了他，帮她实现了零的突破。
　　莱洁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打着游戏。一心两用，导致这一关不停就是闯不过。玩了十几次以后，感觉火气都蹭蹭的冒上来。
　　“让我来试试。”正当莱洁想把游戏退出来时，旁边的人开口了，声音满是熨了温度的柔和。一抬眼，无意外的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眼角隐约有些笑纹。
　　莱洁吓了一跳，故意板着脸说道：“你突然出声，我真是被你吓一跳。”。
　　洪彦临挑挑眉，笑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把你吓到了。我看你反复在玩这关都没过，就想着来试试。”
　　莱洁爽快得把手机递过去，一手撑着脸一手搭在桌子上，半扭着头，打趣道：“哟，你都开始堕落了。怎么不背单词，居然来要玩游戏。”
　　“我复习好了。”在埋头玩游戏的间隙，洪彦临不忘抬眼对着莱洁得瑟的笑笑。
　　莱洁看着他明亮亮的眼睛，张扬的笑容，突然觉得这样模样的他有点像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后来一想，人家本来就是优秀的天之骄子，不是看着像。
　　“算了，我们这种学渣拒绝跟你交流。”莱洁颇没好气的摇摇头，把书从包里拿出来，整齐的摆在桌子上。想到老师还没来，便懒散的靠着椅子上，翻起教材看。
　　一周没有复习，书里的单词看上去基本都不认识。才看了一页，莱洁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是学渣本渣。
　　莱洁不想再看下去，只想把手机拿回来继续玩游戏，但看到洪彦临玩得正是专注，就不好意思跟他开口，只能烦躁的把教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怎么啦，” 洪彦临依旧捧着手机玩着俄罗斯方块，狭促道：“这么快就复习好了？”
　　莱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叹一气，莱洁索性趴在桌上枕着书本，闷闷道：“没有。想到等下上课要被老师拉起来练口语，有点烦躁。”把头埋在臂弯里，淡淡说着：“我觉得跑来上课是个错误。学习一点都不适合我。我还是当一条咸鱼比较好。像这种周末，就应该躲在被窝睡懒觉。”
　　洪彦临愣了一下，游戏都没顾上，转过头诧异道：“你不是为了出国才来的？”
　　莱洁抿着嘴，摇摇头，但也不想多说。
　　洪彦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游戏结束，愣了一下，但很快笑着安慰她：“也是，你才刚读大学，现在考虑留学的事情，是早了点。”
　　莱洁很想跟他解释，不是早不早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没想要出去。但是上课的老师来了，洪彦临赶紧的把手机还给莱洁，翻开书本，准备听课。她也只好闷着一肚子的话跟着一起上课了。
　　上午的课程老师讲的还算风趣，东拉西扯，絮絮叨叨的聊了一大片，时间也过的飞快。
　　只可惜，莱洁一点都没听进去。她在琢磨一个新问题，午饭怎么办？
　　和洪彦临一起吃？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喊她一起去食堂吃。
　　万一他没开口，是不是她要开口，请他去外面去吃？吃什么好呢。不知道两个人的口味会不会差很多。
　　不过请他吃饭又要怎么说？他会不会产生误会？
　　从小到大，莱洁就不太懂要怎么和身边的男同学相处，尺度要怎么拿捏。
　　莱洁有些苦恼，忍不住设想一个又一个的情景，备好了方案一、方案二等多种选项。打算到时候随机应变。
　　下课了，莱洁看到洪彦临还在追着老师问题目，便拿了手机出来刷新闻。刚巧，寝室的杨晓佳打电话来，让莱洁回去的时候顺便帮她买点东西。等讲完电话，莱洁看着旁边空落落的位子，发现洪彦临已经走了，顿时觉得心里有点失落。
　　感觉自己特别的自作多情，把这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这个毛病下次要改改了。
　　莱洁在座位旁磨磨蹭蹭了很久，还朝门口看了好几眼。
　　没有人进来，倒是很多人走出去准备吃饭。
　　这样矫情的自己，莱洁也觉得有些讨厌。其实之前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跟他说一声，那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在教室门口，抬头眯起眼看明晃晃的太阳，莱洁又一次萌生想要逃课回去睡觉的想法。反正吃饭的计划泡汤，上课也听不进，这么耗着也无聊。
　　毕竟她也不是真心来上课准备出国考试，完全没有学习动力。
　　“喂，你怎么就不能走快点呢？天这么冷，我都等你好久了。人都吹冰了。”洪彦临半倚着车头按着铃，喊住低头慢步下楼的莱洁。
　　莱洁完全被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洪彦临。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在楼下等她。这题完全超纲了。
　　“你还发什么呆呀，赶紧上来。咱们赶紧吃饭去。我可饿了。”见莱洁傻傻的还站着，洪彦临只好又喊她一起去吃饭。
　　莱洁赶紧小跑过去，熟练的坐在后座上，让他载她去吃饭。
　　莱洁觉得洪彦临真是一个好人。
　　这种一起结伴吃饭的感觉，真好。
　　莱洁努力眨着眼睛，让湿润的眼眶不要滴下眼泪。
　　“我没听到你喊我吃饭。”莱洁小声的解释道。
　　洪彦临顿了一下，“难道我说得太轻了，你没听到？刚才看到你在打电话，我就在边上跟你说，楼下等你，我看到你点头，以为你听进去了。”
　　“没有呢。我跟我们寝室的在打电话，没听到你说话。”莱洁吸着鼻子，带着一点鼻音，听上去像在撒娇。
　　“那好吧，是我错了。等下请你吃大餐赔罪。”洪彦临爽快地说道。
　　莱洁看着他挺直着背脊，迎着寒风安静的往他们学校食堂方向骑着车，无声的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现在特别像每次看到烟花的情景。
　　耳边到处都是砰砰砰强有力绽放的声音，眼前看到的都是绚丽多彩却又转瞬即逝的烟花。在黑沉的夜色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撩人心弦，美得让人忘乎所有，恨不得时间能停止求得一瞬间的永恒。
　　现在，莱洁屏住气息，想把这一瞬间镌刻于记忆中，永远不忘。
　　就算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也想要依然清晰的记得今天。记得他穿着灰色的大衣红黑的格子衫，在一起上课的楼下骑着单车，在寒风中等她一起去吃饭。
　　莱洁盯着他的后背，突发奇想的想要去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感受他的体温。手伸到一半，又垂落下来。
　　使劲的甩甩头，用手捏了一下脸，真痛。
　　哎，怎么就犯浑了，莱洁嘀咕着。大概天冷了，脑袋被冻住了。
　　莱洁稍微靠近他，浅浅的嗅着他身上柠檬味的香皂味，然后轻轻的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现在一切。
　　她不想破坏现在的美好，她想以后生活中能有一个叫洪彦临的朋友的存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吃饭就没有那么局促。莱洁一边咬着筷子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学生，“你们食堂周末来吃饭的人还挺多的，比我们学校多。果然都是学霸，连周末都这么自律。”
　　洪彦临无声的笑了，一边拌着碗里的炸酱面，一边摇摇头表示否认。
　　“不是？”莱洁诧异道，“难道我猜错了？”
　　“其实吧，我觉得我们学校，大概是参观的人比较多。”洪彦临歪着头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哦，那就好。我也放心了。”莱洁松了一口气，“努力的学霸太可怕了。”
　　洪彦临抬眼看了一下大口吃煲仔饭的莱洁，又望向远处的人群，轻轻的说：“有时候不要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
　　莱洁睁咬着勺子，睁大眼睛表示不解。
　　洪彦临笑容很淡，没有把话题继续下，随意的换了个新话题。

　　吃完饭，洪彦临站在食堂的门口，望着莱洁有些抱歉：“我要去图书馆还本书，然后再借一本。你是要跟我一起过去，然后我再载你回去上课；还是现在就自己走回去？”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走回去的话，差不多到教室也是上课的点了。”
　　莱洁双手插在兜里，耷拉的嘴颇为苦恼的看着他，“看来是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洪彦临笑眯眯的点点头。
　　莱洁摊手道：“那就第一种吧。我还没见识过你们学校图书馆，就当逛逛咯。”
　　洪彦临指着图书馆的方向：“那我们得脚步快点，不然上课要迟到了。”

　　图书馆这种地方都是要刷卡进入的，更多时候看台上的阿姨只是一个摆设。莱洁原想在外面挑个沙发坐着等他，偏偏沙发全全坐满了人。
　　洪彦临皱着眉想了一下，决定两个人都进去。
　　他让莱洁走在他前面，一刷卡，趁着放行的短暂瞬间，两个人结伴飞快的穿过狭长的通道。
　　幸好动作够麻利，才没有在走到一半被拦住的尴尬。
　　莱洁一手捂着胸口，一面直呼好惊险。洪彦临一边安静的按着电梯，一边浅浅得笑着。
　　出了电梯，莱洁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惊险，完全可以一个人刷卡进去后，把卡给另外一个人再刷卡进去。她们学校就是这样的。
　　她想告诉洪彦临这个方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有些拿不准这个方法是不是同样适用他们学校。也许有些学校就是管得严不可以这么操作。
　　这样想来，莱洁觉得自己很机智，开心的笑了出来，惹得洪彦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没事，就想到一个笑话。”莱洁摆摆手。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洪彦临满脸好奇，低着头凑过来低声问道。
　　图书馆里坐满了安静看书的人，他们不好意思大声说话，不由得压低声音凑近说。
　　莱洁也依样画葫芦的低下头，打算糊弄一下他。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对面有个人靠近。
　　洪彦临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过来，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同寝室的高非，直起身来没好气地说道：“真是被你吓了一大跳。”
　　高非看到莱洁直溜溜的盯着他看，懒得接洪彦临的话，摆出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对着莱洁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莱洁憋着笑，朝他点点头，默默的退到洪彦临身后侧。
　　高非靠在书架旁，视线来回的扫视莱洁和洪彦临，忍不住对着洪彦临八卦道，“不给我们相互介绍一下？”
　　洪彦临朝他撇了一眼，走到旁边的书架，把手里拿着的书放回去，淡淡道：“这是我周末一起上课的同学。”
　　高非哦了一声，转头对向莱洁嬉笑道：“我叫高非，跟他一个寝室的。”说完还轻轻的拍了一下楚锦诚的脑袋，补充道：“我是他老大。”
　　莱洁努力忽视洪彦临不爽的眼神，忍住狂笑的冲动，眯起眼甜甜的笑着：“我叫莱洁。跟他是周末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