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不散场》崔梓博

28、28 有惊无险

　　门还没有关严时，范尧有没有看到她？随着他渐渐di 逼近，景程觉得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只是觉得冷，那种彻骨的寒。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像是等待行刑的囚犯，等待范尧的裁决。
　　范尧嬉皮笑脸地走过来，看景程在那愣神儿，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我说书生，怎么着啊？你出门还得画个妆描个眼线什么的啊？怎么比个女人都慢！本公子时间有限，车在楼下等着呢，快点吧！”他边说话边风风火火地拉着完全变成木头的景程往楼下走。
　　此情此景让景程有了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
　　车上。
　　“王猛怎么样？”
　　范尧低着头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没了。”
　　“我X！你说什么！”景程狠狠地揪住范尧的领子，小公子被这突然袭击吓得不轻，他被他箍的气都不顺了。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作势就要解决了景程。
　　“书生……书……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陈叔我……没事儿，你接着开。”
　　景程怒吼着，“我没法冷静！我兄弟因为我死了！而我还在这儿人模狗样的活着！我没法冷静！”
　　范尧听着有点不对劲了，“死了？谁啊？”
　　景程的声线剧烈地颤抖，“王猛，没了……”
　　范尧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景程看他还笑得出来，这次是要下狠手把他掐死在车里了。范尧憋得舌头都吐了出来。司机马上又是一脚刹车，解了安全带就摩拳擦掌地往后门走。
　　“别……别……王猛没死……”范尧艰难地逼出这几个字来。
　　“真的？”景程每一个毛孔都陷入了狂喜的陶醉，除了那双还在谋杀的手。
　　范尧死命的从景程手里挣脱，不住的喘着粗气。司机这时已经把车门打开要学赵子龙单骑救主了。这时“幼主”发话了。
　　“陈叔，你忙你的吧，我俩玩呢。”
　　司机看着尽忠的机会白白丢了，只得悻悻地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车再一次开了起来。
　　一听王猛没死，景程马上笑开了花，他捶了范尧一拳，“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没了’吗？”
　　范尧整理了一下刘海，手里拿出一个木糖醇的盒子，在景程眼前摇了一摇，用窦娥起誓的哀腔说，“糖，没了。”
　　景程连连赔笑，“公子，这也得怪你啊，你看这误会的。我看看脖子掐没掐青。”
　　“滚蛋，打一棒子给个枣，当我三岁小孩呢？王猛现在在医院呢，凌霄已经去了。今天早上打电话告诉我，王猛全身多处骨折，挨了14刀，有一刀离心脏就差3公分。”
　　景程想象着当时王猛趴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鲜血横流的惨状，心里像是有根钉子在一锤一锤狠狠地砸进去。
　　“郑璐璐再牛掰也不敢杀人，他的手下都挺职业的，所以受的都是皮外伤，如果有一把刀捅进去，王猛可就……”范尧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遭罪啊……骨折，刀伤，疼都疼死了。”
　　“昨天打了一针杜冷丁，算是挺过去了。还有，我跟你说两件事儿。”
　　“嗯？”
　　“王猛是郑璐璐送进医院的，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打算和这女的算账了。”
　　杀人，救人？怎么回事儿……王猛究竟在想什么？
　　“第二件事？”
　　“凌霄哭了。”

　　在景程的世界观里有这样几个不变的真理。人总是会死的，早晚而已；地球有一天会被太阳晒爆，只是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诸如此类，其中放在第一位的：
　　凌霄不哭。
　　不哭死神步惊云的不哭，源于他疯狂的嗜杀；而凌霄的不哭，源于他的雷打不动的冷静。在最繁杂的线索中不慌不忙的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法，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有答案，他没必要惊慌，更没必要害怕。在景程他们的心里，他永远是淡定的。
　　还记得初一时候跑百米，凌霄一步没猜对点，摔得飞出去好几米。惯性的力量是伟大的，凌霄手臂白森森的骨骼刺穿皮肤刺眼的显现出来。范尧吓得“哇”的就哭出来了，凌霄眉都没皱一下，冷冷的说了句。
　　“哭什么，送我去医院。”范尧马上就不不哭了。
　　据说当年张辽张文远自率二千余骑打败东吴大军十万，威震逍遥津，名扬天下。以至于在东吴那个地界提此人姓名能止小孩夜啼。范尧是被凌霄的淡定吓的哭不出来了。
　　因为无畏，所以淡定。而这一次，景程明白凌霄真的怕了，只有他们才是他真正恐惧的死穴。
　　凌霄……
　　车内陷入了凝滞的沉默。
　　逢城中心医院。
　　景程和范尧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飞快的往4楼飞奔，那速度神舟7号看见了都得再加一个F1马达才能“望其项背”。来到402，他们停下来，深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一个床位，向阳，光照很好。屋内设施俱全，除了小了点俨然就是酒店的豪华间。这个高干病房是凌霄以他父亲的名义订下来的，住院费加护理费每天2000，范尧承担了全部的医药费。两位家长得知王猛救了他们宝贝儿子一命纷纷慷慨解囊物尽其力，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王猛的康复指日可待。
　　他们进来时凌霄正在给王猛用勺刮苹果泥。王猛的脸肿得很厉害，无法进行咀嚼，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和可以直接下咽的东西。他的头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像一个刚出土的木乃伊。凌霄见他们来了，起身帮忙拿东西。看到两个人问询的目光，凌霄摇了摇头。
　　景程和范尧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王猛不敢上前。是他们丢下了自己的兄弟独自逃命……
　　“妈的……才……来……”沙哑变音的陌生声音在屋内响起，“还……不…..过来……看看……我。”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站在王猛的面前低头一声不吭。景程看到王猛伤痕累累的样子，当时鼻子就是一酸，而那边范尧的眼泪早就淌了下来。
　　“凌霄……”
　　凌霄走过来，“要喝水吗？”
　　“喝……”
　　范尧赶忙去给他倒水。
　　“个屁！”
　　仨人都僵住了。
　　“给……我……块白布……罩脸上，配合……他们，大……老爷们，哭个……鸟！老子……还没……死！在床边…….哭个屁……丧！”
　　两个人赶忙把眼泪擦干净了。
　　景程坐在王猛身边问，“疼吗？”他发现这是句废话。
　　“不……疼。看见你们……零部件……都全就……不疼了。范尧……问你……个事儿。”
　　范尧赶紧立正听候指示。
　　“我那天…….是不是……特别……牛逼。”
　　范尧心疼地说，“大哥，猛哥，你最牛逼，谁也没你牛逼。我求你了，你好好歇一会行吗，别说话了，多他妈……疼啊。”
　　“牛逼……就行。我求……你们件事儿。”
　　范尧说。“说求干什么，你只要吩咐下去，能办的咱办，办不了的找人也得办！”
　　“把我……送……普通病房。这儿……太TMD……腐败。”
　　凌霄不容置喙地说，“不行。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高干病房。”
　　“丫的……我都这样了……你还……命令我。我从小……坐你们的奔驰……上学。不想麻烦你们……太多……”
　　范尧当时就急了，“说点人话，不能说人话就闭上你那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我听这话想抽你。”
　　“妈的……连病号都威胁……没人性…….”他想笑一下，可是嘴角稍微咧一下，就疼得闷哼了一声。
　　凌霄皱了皱眉，“别动，别说话，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好病。”
　　景程说，“王猛，我们欠你一条命，是钱买不来的命！是兄弟就别说这样的话行吗，你一这样我们更自责，就当给我们个赎罪的机会。”
　　屋子里陷入了暂时的安静。
　　“今天24……号，25号就……艺术节了……乐队架子鼓……”
　　“别操心了，我会想办法。”范尧说。
　　“赶趟？”
　　“肯定的。”
　　王猛放心地点了点头。
　　“走吧……要上课了吧。”
　　景程对两个人说，“你们走吧，我陪他，帮我给李芳悦带个假。”
　　“你……也走……想来中午……来。”
　　“王猛，凌霄和范尧出钱，我出力。这事儿没商量。你什么时候好了我什么时候上学。”
　　“你……”
　　凌霄说，“好了景程，别让王猛多说话了，这里有护士呢。你要是实在想来，这几天晚上就在这儿住几宿吧。”
　　景程没有办法，只有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走在走廊里，三个人都不说话。王猛的样子让他们陷入了无比的自责，忧伤的沉默在他们身边萦绕不去。
　　“嗯？”一个很像叶思涵的身影在楼口一闪而过。
　　“怎么了凌霄？”
　　“没事，看错了。”
　　范尧拍了拍他，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刚才有太多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一会在车上要好好问问凌霄。

　　此时此刻，叶思涵正在这个医院。
　　“你怎么才来！这么深的伤口应该马上打破伤风针的！你个小女孩子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你自己的情况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么不注意保护自己！”医生一面责怪一面给她打针，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它，还在那里吗？”叶思涵忍着痛艰难的问。
　　“嗯，你还是尽快吧。”
　　叶思涵犹豫地说，“我会的。”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问，“景程，我该怎么办？”

　　有的时候，有选择比没选择更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