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不散场》崔梓博

25、25 回忆4

　　“你怎么会知道陆嘉雪？”
　　叶思涵闻声抬起头，她的眼睛像是盈满了破碎的玻璃片，每一眨都要有鲜血涌出一样。她有些哀愁地看着窗外浓墨似的夜。
　　“一个人在昏迷中都念念不忘的名字…….她对你，应该是很重要的吧。景程，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不会纠缠你，你大可不必担心，”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所以，你也不用那么累，刚才，你连看我都不敢看，景程，你不是一个适合说谎的人。我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那么大……负担。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叶思涵站起来，拿起外衣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砰”！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景程轻轻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攥紧在手里，直到骨节都已经发白了还是不松手。他明白，刚才自己的每一部分都要挽留她，除了那句没有说出的话。

　　我喜欢你，这是真的，只是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叶思涵，很多人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了。你我之间永远横亘的沟壑，没有人能够填平。
　　那是兄弟，还有，过去……的爱。

　　“对不起，别走。”他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没有说出的话，她可不可以不走。他只知道，这句话没有留住陆嘉雪。

　　回忆，每每在感伤的时刻，乘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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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得知陆嘉雪要来时，恐惧得无法抑制。每个人都在责怪景程的胆怯，而真正的缘由，只有景程自己知道。
　　小学毕业那年，他独自回到了和母亲生活过的老房子。在那里，他意外的发现了程玉媛的日记。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昏暗的午后昭然，他的身世，母亲的悲剧，景卅的绝情…….都通过这本日记准确地传输进他的脑中。在那个安详的下午，景程的世界天崩地裂。从那以后，他变得城府极深，除了凌霄，范尧，王猛，没有人再能走进他的心。每天都是沉默寡言，像是吹灭了心里的灯，景程彻底的安静了，或者说，阴郁了。
　　他更努力地在景卅面前表现自己，景卅毫不知情，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越来越像他，他的沉默，他的果决，他的聪慧。有朝一日，景程将会是最完美的继承人，他对此深信不疑。
　　初一即将结束时，景程主动向景卅提出，他想和林美娇订婚。
　　景卅非常高兴地拥抱了他，“孩子，你明白一个男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很好，很好。”
　　这是景卅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给他的拥抱，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
　　景卅，你永远不会悔过么？权利，金钱，地位，都是你需要的，你看你多么的贪心。
　　而一个女人，在破旧的筒子楼里洗衣服洗到深夜时，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男人的怜惜。
　　这些你都知道么？你又怎么会知道，那样痛苦的守候。

　　事实告诉我们，即使在改革开放的今天，政治联姻也是很容易成功的。林美娇一身小姐脾气，可是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景程很轻松地就收服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
　　仇恨会使人迅速地长大，一切的结局都在故居的那个下午，就此定下。
　　景氏集团与华美集团的订婚晚宴办得非常低调，毕竟两个人都还是初中生，太过张扬对学业不利。宴会封锁了媒体的介入，只请来了两家关系最近的商界政界名流，连范尧和凌霄的父亲都没有入列。景程一个晚上都是冷漠如冰，他看着面前这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冷酷的笑了笑。
　　景卅，我要让你知道，那些对母亲犯下的罪，已经到了清算的时刻。
　　一切都在按着景程的计划进行着。他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后悔，而一切都是因为意外爱上陆嘉雪。
　　陆嘉雪，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景程的订婚任何人都不知晓，凌霄他们也不例外，一切的看似正常都在为最后的爆发做暗暗的铺垫。现在，景程正常，景卅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那年的4月5日，程玉媛正式进入景家的陵墓。景程用订婚换来了母亲的名分，他看着沈明茵愤怒难平的不甘，心里涌起一阵阵报复的快意。
　　这只是第一步。好戏才刚刚开场。
　　然后，遇上陆嘉雪。
　　景程的一切一直在景卅的严密掌控中，和陆嘉雪在一起风险太大。人只有在无防备的时候的受伤才是最狠烈的。景程需要继续营造风平浪静，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他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她是他第一个爱的女孩。
　　“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想办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着，那就要把一颗心烧焦。”莎士比亚的预言精准的在景程身上应验。
　　景程无法控制。从第一篇小说写下的第一个字开始，他就已经走向了燃烬的悲剧。

　　下课后，景程在孟晴的鄙视中慌乱地跑了出去。他远远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看着陆嘉雪款款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的节拍，她倾城的容颜在阳光下白的发亮，美得让他窒息。景程想走过去，近近地看她，听她说话，告诉自己想说的一切。他的脚不由自主的踏出一步。突然，
　　母亲临终凄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生生停住了脚步。
　　看着陆嘉雪远去的背影，他无可奈何的一路低头走回了教室。
　　景程没有发现，她回头已经看了自己很久。
　　凌霄把信交到景程的手里，笑着说，“书生，眼光不错。尤其是说话声，真好听！”
　　景程无力地笑了笑。他打开了信封，娟秀的笔迹映入眼帘：
　　承诺，很美的东西，像是盛极一时的玫瑰，最终还是敌不过凋零的结局。“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承诺是不是已经变得廉价，我只知道自己真正期待一次承诺，可以伴我一生的承诺。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陆嘉雪

　　“一生的承诺……”景程默默地念着。
　　第二篇《彼岸花开》让孟晴送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开始深陷其中，再不能自拔。

　　“我喜欢在夜里听secret garden的曲子，优雅婉转的调子可以让心都平寂下来。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我不知道人的一生可以容得下多少错过，在彼此错过的时候又会不会开满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那黄泉路上唯一的景致……
　　陆嘉雪
　　何去何从？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的流逝，只能更深刻的告诉自己有多么喜欢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每次下楼都会遇见她，毫无例外。每一次他的故作镇定又显得那样刻意。他隐约觉得陆嘉雪也在看他，这时他便更加畏葸不前。他讨厌这样的自己，犹豫，害怕，懦弱。
　　深夜里，他轻轻喃喃，“妈妈，我该怎么办？”

　　星期五，学校通知提前放学。景程没有通知景家派车来接他，他对凌霄他们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今天不能一起走了。凌霄他们觉得景程很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得泱泱作罢。
　　景程想自己散散心，好好缕缕头绪。他的心就像山崩海啸一样，时时刻刻不能有所平静。他独自走在前往江边的路上。
　　和她在一起，景卅就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就会被分开，连朋友都做不了。景程很珍惜她，珍惜她的每一封回信，珍惜这种得来不易的情感，他舍不得。可是他已经渐渐失控，每一次拿起笔给她写信，总有要表白的冲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他真担心有一天会控制不住。到时候形同陌路……他已经不敢去想。
　　天越来越阴，不多时就下起雨来。景程落寞地走在落雨的街头，任风吹雨淋也不管不顾。
　　一把伞，遮在了他的头顶。
　　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浅笑柔柔，在伞下一点一滴地明晰。
　　那时，他以为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