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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想出宫嫁人的妃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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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淑媛正在思量,岑婕妤示意锦心出去,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阳光通过窗户射进来,室内空旷,呼吸声微不可闻,越发显得寂静,金淑媛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岑婕妤,只是猜不到她要说什么,张口欲问,岑婕妤仿佛这才醒过来,起身下床,金淑媛见她只穿了贴身的衣服,她本来瘦削,青春已逝的她,看起来更显可怜,岑婕妤下床后走到金淑媛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这下惊到金淑媛了,她忙起身,拉住岑婕妤:“姐姐这是怎么了,没的折杀了我。”岑婕妤也不起身,只是跪着道:“妹妹,我知道这宫里,也就只有妹妹一个可托付的了,今我要求你一事,还望妹妹答应。”
岑婕妤这样说,金淑媛不好再拉,只是放软了声音道:“姐姐,你有什么话,起来再说,这地下凉。”说着把她拉起来,岑婕妤也顺势起来,金淑媛欲叫人进来,伺候她穿衣,只是想起她说的话,又止住了,看见床边放了件斗篷,拿了过来,给她披上。
岑婕妤披上,整个人缩在斗篷里,看起来越发瘦小可怜,只是紧紧抓住斗篷的手,上面青筋嶙峋,让人不忍去看,金淑媛闭闭眼,岑婕妤比朱秀大了两岁,据说初归时,也曾和朱秀有过恩爱,只是不过几年,朱秀登了基,宫中粉白黛绿,环肥燕瘦的美女越来越多,年华渐去的岑婕妤自然也就没有了宠爱,自己寂寂一人,在这深宫一角,独自过日子。
岑婕妤见金淑媛沉吟,伸出手去拉住金淑媛的手:“妹妹,你素来有智,此事却只有你能帮我。”手放开时,斗篷也滑落在地,金淑媛忙从递上捡起斗篷,给岑婕妤重新披上,柔声道:“姐姐,有什么事,直说无妨,何必这般?”
岑婕妤双眼已经满是泪了,抖着嘴唇,下了莫大的决心才道:“妹妹,我要出宫。”金淑媛笑了:“姐姐,你要出宫,找皇后娘娘禀报一声,瞧她能不能让你出宫礼佛,怎么来找妹妹呢?”
岑婕妤死死的握住金淑媛的手:“我不是要出宫礼佛,而是。”说到这里,岑婕妤深吸口气,终于吐出那两个字:“嫁人。”虽是简单的两个字,却震的金淑媛头晕目眩,她看着岑婕妤,半天才说:“姐姐,你要出宫嫁人,我没听错吧?”
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岑婕妤也像放下了担子,点头道:“是,妹妹,你没听错,我要出宫嫁人。”金淑媛手扶额头:“姐姐,你可是糊涂了,休说我们已经嫁给了皇上,就算是民间女子,要和夫婿和离,也要经官,姐姐要另嫁,不是?”
岑婕妤目光中的小火花又熄灭了,她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也知道,这是难办的,只是我闲时,翻阅史书,前宋时候,光宗符婕妤以后嫉妒,自己不得宠爱为由,上表求去,帝遂准奏,传为一时佳话,若我这般,已是年老色衰,不得宠幸多年,与其在深宫中等君王一顾,不如求去。”
这番话说的金淑媛无话可说,只是她细想想,开口道:“姐姐,你方才也说了,光宗李皇后生性嫉妒,这才遣了妃子出宫,皇后生性温和,慈爱,视各妃子都如姐妹一般,姐姐为太子时旧人,皇后更加青眼,姐姐有什么理由,上表求去?”
岑婕妤的眼光更为黯淡,只是闭了眼,叹道:“我也知道,只是痴心妄想。”金淑媛听见她这样说,心头也有几分难过,只是不好再说,轻轻替她拉好斗篷,起身准备唤锦心她们进来,突然听见岑婕妤自语道:“凌哥哥,难道我们永世都不得再见了。”
这句话让金淑媛心头一凌,伸出去开门的手却始终软绵绵的,一次,两次,试了三次之后,都没把门打开,她索性转身,走到岑婕妤身边,小声地说:“姐姐,你想求去,只需耐心等待,等我找法子,在皇上面说话,姐姐休的露出半点口风,不然,□□宫闱,可是重罪。”
岑婕妤听见她这样说,睁开眼,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金淑媛轻轻点头。岑婕妤也顾不上去问她始末,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妹妹的大恩,来世再报,”说着就又要跪下去,金淑媛忙把她搀起,又宽慰她几句,这才唤宫女进来。
出了锦福宫,金淑媛只是在思量,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让皇上答应,放一批宫人出去,再则,让低位的妃子出宫,本朝却也有过例子,只是岑婕妤是朱秀没登基时候的妾室,这样的人,位再低,也没有放出去的先例。
金淑媛正在细思,听见耳边传来笑声:“妹妹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走到我这了,也不进来坐坐。”金淑媛抬头,见是月贵妃,她今日的神色,可比昨日好看多了,双眼似水一般,神采飞扬,不愧是雍宫第一美人,宠冠六宫的月贵妃。
金淑媛见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月贵妃的母亲,容华郡主陈依玉,她们的侍女在后面站了一大排,把路都站满了,忙福下去:“见过贵妃,郡主。”月贵妃知道在自己母亲面前,金淑媛总是这般多礼,忙把她挽起:“妹妹,不必多礼。”
容华郡主只是微点了头,含笑道:“淑媛不必多礼。”多的半句话都没有,金淑媛心里知道,这位郡主出身显赫,母亲是朱秀的姑祖母秦国长公主,嫁的又是当年的状元郎,出生就被封了容华县主,朱秀即位,初时说的,要聘娶的是月贵妃的姐姐,当年京中第一美人,月嫣然,推恩于月嫣然的母亲,进封为郡主,谁知美人薄命,月嫣然没等到婚礼举行,就去世了,这才由朱秀生母做主,娶的罗皇后。
月贵妃当时未满十岁,否则,这皇后只怕还是姓月,却也在及笄之后,被迎进宫,封为贵妃,或许是为弥补她不得后位的遗憾,以半后銮驾去迎月贵妃不说,特意为她建造的金蔷宫,除了主殿比皇后的寝宫矮了三寸,其余规模,与皇后的寝宫一模一样,容华郡主虽不能再封为公主,却仪仗,奉养与公主无异,故此,这皇宫里面,除了太后,连皇后容华郡主还仗了自己是皇上的表姑母,只是避让,绝不跪拜,金淑媛是歌女出身,自然更不能入她老人家的眼了,能够点个头,还有一半是看在月贵妃面子上。
月贵妃正打算和金淑媛说几句,容华郡主开口打断:“盈儿,我们还要去见太后。”月贵妃忙放开金淑媛的手,容华郡主举步上前,金淑媛退到一边,让她们母女过去,月贵妃经过的时候,还给金淑媛投了个抱歉的眼光。
等她们走了,叶琳才上前说:“娘娘,贵妃和郡主倒罢了,那些侍从,连礼都不给娘娘行个。”金淑媛止住她的抱怨,笑道:“那些侍从里面,却不敢有违郡主的令。”叶琳嘴一撇:“娘娘,宫里都说,容华郡主的侍女,是最高傲的,连出嫁的长公主她们的侍女,每次归宁,都进退有宜,这才是皇家风范,郡主她,始终只有皇家一半的血脉。”
金淑媛打断她:“好了,唠叨个没完了,郡主她怎么管教,是郡主自己的事情,皇上尊重她,我们自然更不能放肆。”见金淑媛难得放下脸,叶琳忙住了口,一行人缓缓沿太液池边走回宫。
走到一半的时候,隐隐传来孩子的笑声,循声望去,却是林淑妃带着大公主在玩耍,大公主今年八岁,长的粉团一般,是朱秀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出生,让朱秀异常欢喜,那时朱秀登基已经数年,离初次纳妾,也已经有十年,却没有孩子出生,朝中已经有些闲言碎语了,所以大公主出生的时候,朱秀不仅升她的母亲为淑妃,还在京城放开三日的宵禁,虽如此恩宠,林淑妃却还是心有不足,若是个皇子,只怕还可以争争太子的宝座。
只是看到两年后,大皇子的生母死于血崩,朱秀嫌这个儿子命太硬,出生就克死亲娘,本来要大肆庆祝皇长子的出生,也只草草,林淑妃又庆幸起来,虽是女儿,有皇帝的宠爱,一生的荣华,自然不会落了,自那时起,林淑妃才对自己的女儿更加心疼起来。
大公主穿了一身鲜红的衫裙,眼上蒙了绸布,正在和宫女们捉猫猫玩,金淑媛不由停在一旁,看了起来,林淑妃正在欢笑,看见金淑媛,起身站了起来,金淑媛见她已经发现,上前行礼道:“见过娘娘。”
林淑妃含笑说:“私下妹妹可别这样客气。”话音没落,大公主咯咯笑着扑上来抱住林淑妃:“母妃,我们一起玩。”林淑妃用手上的帕子擦着大公主脸上的汗,招呼身边的宫女拿了杯热茶过来,喂着大公主才说:“你这孩子,这么调皮,怎么也不和淑媛打个招呼?”
大公主喝了水,这才抬头对金淑媛道:“淑媛好。”金淑媛看着林淑妃对大公主如此细致,笑着说:“娘娘可真有福气,大公主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