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深宫漫漫夜》半卷珠帘

10、第 10 章

　　“恒王的婚事，照我看，比当初挑皇后还忙碌几分。”说话时候，月贵妃和金淑媛两个坐在金蔷宫的亭子里面，金蔷宫本来也就有个小院子，虽比不上御花园里那么多的花草，种满了牡丹，还有个小小池子，上有亭子，却是月贵妃夏日纳凉之所，说这话时，月贵妃手里拿着一把鱼食，只是不洒下去，引逗着那些鱼儿浮上浮下。金淑媛推她一把，笑着说：“你啊，就丢下去，这鱼都驯服的了，你不丢下去，老是浮上来。”

　　月贵妃把手里的鱼食全数扔了下去，拍拍手，不说话，只是用手撑着下巴，金淑媛见她有事的样子，拍她肩膀一下：“姐姐这是怎么了，像是有什么心事？”月贵妃头枕在双手上，悠悠的说：“妹妹，其实这话我从没对人说过，自从进了宫，就更没说过了。”

　　金淑媛见她说的奇怪，微微一笑：“姐姐，你我姐妹，还有一辈子的相处，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妹妹我呢？”月贵妃暗自弹掉眼角的泪，笑道：“说出来，只怕有人嫌我不足，身为宫中第一宠妃，锦衣玉食，远胜旁人，只是。”说到这，月贵妃深深叹气，金淑媛把她的头扶起来，月贵妃的忧虑，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

　　身为君王宠妃，不妒不骄，才能得一好字，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却不知有时还羡慕民间小家女子，和夫君恩恩爱爱，虽然辛苦，却活的畅快的多。金淑媛不由看着外面初绽的牡丹，不由叹道：“有得有失，姐姐，我现是知道了。”

　　月贵妃站到她身边：“是，有得有失。”这时传来女子的笑声，这笑声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些不合，金淑媛皱皱眉，正要说话，月贵妃已经笑了：“定是秦御女在那边玩秋千，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却还有些天真浪漫，有些事，我也纵着她些。”

　　金淑媛顺着月贵妃的眼光看去，果然见另一边，多了一架秋千，上面站了个穿绿衣的少女，旁边还站着几个宫女打扮的人，少女被她们推的很高，还不时笑着说：“高些，再高些。”

　　金淑媛见秦御女玩的欢快，唇边露出笑容，却还是对月贵妃道：“姐姐，虽说是你和善，只是也该放小声些，省的别人说没规矩。”月贵妃痴痴的看了一会，笑着说：“规矩，这宫里时时都要规矩，我倒忘了，什么时候有过没规矩了。”

　　这时秦御女正被送的很高，她的宫女，见亭子里有人，再一细看，亭子外面伺候的，都是月贵妃的贴身宫女，忙把秦御女接下秋千，对秦御女小声说些什么。秦御女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却还是走了过来。

　　金淑媛见了，忙拉着月贵妃重新坐下，秦御女走了进来，先给月贵妃她们行了礼，起身才道：“娘娘，妾在那边玩秋千，娘娘去不去？”月贵妃笑着和她说话，金淑媛在旁边细看，可能是在宫里生活日子久了，秦御女已经没有那日初见的畏缩之情了，也越发显得容色美丽。

　　金淑媛想起容华郡主送她进来的目的，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一样是棋子，只怕等到生下儿子，若月贵妃做主还好，月贵妃做不了主的时候，她……。这时秦御女已经说完了话，知道月贵妃不去玩秋千，又得了月贵妃的允许，欢欢喜喜的重新去秋千那边了。

　　看她像孩子样的跑去，金淑媛一笑：“有这么个人和你做作伴也好。”月贵妃拿起枚杏干，却没有吃，只是在手里玩弄，半天才笑道：“陛下也是这样说，说最近要去给恒王寻妃子，少来陪伴我，有她在，也能陪陪我。”

　　金淑媛拍她的背一下：“陛下对你的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你就别耍孩子脾气了。”月贵妃听的金淑媛这句，有些害羞，只是捻着衣带不说话，这时有宫女进来，匆匆报道：“娘娘，容华郡主来了。”

　　听的她来了，金淑媛知道她定是从太后宫里出来，顺路来看女儿的，为了免得她的不快，金淑媛还是告辞走了。

　　出了金蔷宫，一路慢慢行来，远远看见一簇人拥进去了，金淑媛不由停住脚步，看着容华郡主的气派。叶琳眼睛好，一眼就看见那群人里面，有个穿一身大红衣服，头束金冠的孩子，不由惊叫道：“安乐郡王也在，没想到他还会和容华郡主在一起。”

　　安乐郡王，那不是恒王的儿子朱愈？虽然只有七岁，比大皇子还小了三个月，天生聪颖，教书的翰林也连声称赞，称比大皇子要聪明多了，朱秀也早早封了他为安乐郡王。有那些刻薄的人私下在那里议论，照朱秀对安乐郡王的态度，若大皇子有个什么不测，后宫再无皇子的话，这皇位只怕就要传给他了。

　　金淑媛听了却只是一笑，私下也曾问过朱秀，这安乐二字是何含义，朱秀只是拿着一朵海棠在那赏玩，半天才笑道：“安乐，朕唯愿他一生安乐。”不然，宛儿有孕，他为什么那么高兴，还不是愿宛儿生下个聪明俊秀的皇子出来。

　　想到宛儿，现在已是三月，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前些日子去探望她，见她肚大如锅，只是懒得动，有经验的老嬷嬷在私下议论，不会是怀了双生子吧，只是御医没这样说过，只是私下议论而已，自然也没传到朱秀耳里。

　　望着日头还老高，金淑媛回头对叶琳笑道：“我们不如顺路去探下柳才人。”叶琳望下路，都快到储秀宫了，只是娘娘的话不能不听，扶着她往云华阁走去。

　　云华阁其实是在九华院拦出来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是两层高的小楼，从九华院通过抄手游廊连过来。游廊两边，种的都是海棠，游廊走尽，才是一道小门，推门进去又走过一段石子地，石子地两杯细草如茵，走尽石子地，方是楼门。

　　楼上没有隔开，原先是专门摆赏花宴的，楼下隔成三间，却是柳才人起居之所。除贴身宫女外，旁的宦官宫女住在旁边的厢房里面。

　　虽然院子不大，里面的摆设很精致，朱秀特意赏了给柳才人，人人都道柳才人有福气。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宦官见到金淑媛前来，忙上前行礼，另一个推开门，高声传道：“淑媛娘娘驾到。”

　　金淑媛不由一笑，叶琳早伸手去打传的那个宦官的头：“知道的是淑媛娘娘到了，不知道的，还当是进了强盗。”小宦官只是摸着头，也不说话，听见淑媛来了，出来个人迎接，金淑媛一见，不是挺着肚子的柳才人，而是许美人。

　　见金淑媛眉头微微一皱，许美人早上前施礼：“娘娘，妾却住在左近，来陪才人妹妹说说话，解闷的。”金淑媛这才想起，许美人所住的，离这地方不远，微微一笑，让她起来，许美人扶住她进了里面。

　　柳才人挺着大肚子，卧在窗下的榻上，瞧见金淑媛来了，忙要欠起身来，嘴里还道：“娘娘请恕妾身子沉重，起不了身。”金淑媛忙紧走几步，按下她道：“妹妹身子重了，躺着就好。”

　　说着自行坐下，笑道：“我不过是因天渐渐长了，在宫里面闲坐无聊，想起你身子沉重，也不喜出门，这才来看你，说说话，若要让你劳碌了，岂不不美？”

　　柳才人怀着身孕，面色有些浮肿，不复少女时候的轻便，听见金淑媛这番话，笑道：“前些日子，确是有些烦闷，所幸这些日子许姐姐常来看我，陪我说话解闷，日子这才好过些。”金淑媛望眼许美人，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却笑道：“美人有心。”

　　许美人得意一笑，金淑媛又转身对柳才人道：“妹妹，宫里姐妹，十分和气，你怀着这胎，也不须烦闷。”柳才人颌首应了。

　　三人说些闲话，又看下柳才人给孩子做的小衣服鞋袜，赞她的心灵手巧，也不过略坐一坐，也就告辞回来。

　　等出了云华阁，叶琳笑道：“许美人失宠日久，也开始做起贤惠来了，日日往柳才人这里跑，希图复宠。”

　　金淑媛走的乏了，坐在一块太湖石上，吩咐小宦官去抬步辇来，听见叶琳这话，用手轻轻捶着腿，白她一眼：“呸，就你知道的多。”叶琳急忙上前帮她揉肩，小声的说：“娘娘，那许美人平时眼里是最容不得人了，秦御女进来，她不是背地里絮叨了许久，只是我们这位皇后。”

　　说着，叶琳往周围看一看，金淑媛睁开眼，笑道：“你这样子，还是别说了。”叶琳凑在她耳边说：“皇后娘娘说了，宫中女子，当以贤惠为要，她得了这句，不就要学了。”金淑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她的额头一下：“你啊，就喜欢说这些。”

　　这时路边来了一乘步辇，见金淑媛坐在那里，停了下来，宫女撩起帘子，露出来的却是林淑妃那张芙蓉面。金淑媛忙起身要行礼，林淑妃已经招手道：“妹妹可是要回宫？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