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每天都在装乖》青姿若其

7、回宫

　　唐容再次有意识是被一阵奇异的冷香给呛醒的。

　　她睁眼就循着那冷香望过去，就见一偌大屏风后香烟袅袅。

　　唐容委实是受不了那冷香，挣扎着想从床榻上起来，可撑着手刚一使力就牵动了肩上的伤口，蚀骨的疼痛让她瞬间冷汗涔涔，整个人脱力一般摔回了床榻上。

　　“有人吗？谁能把那熏香给我熄了！”

　　唐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颇有些气恼地喊着。

　　不一会儿，几个宫女款款走了进来，手脚极为麻利地熄了香炉里的熏香。

　　为首的宫女端着肩双手贴着腹部，快步走到了床榻前，微微福身道：“青环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可要宣太医过来请脉？”

　　唐容环视四周，这间屋子雕梁画栋，布置陈设也都华丽奢华，看这规格应当是皇后的寝宫了。

　　如此看来，这李洛想来是打算恢复她的后位了，也不免她为李洛那厮受伤中毒。

　　唐容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还微微福着身颔着首的宫女，她想了一圈也没想起关于这叫青环的女子是谁。

　　“你叫青环？”

　　唐容话音刚落，那宫女立即抬头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一张清丽小脸透着些惨白，“皇后娘娘不记得奴婢了？”

　　青环的声音居然带上了颤音，一双漂亮的杏眼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泪花，似乎对于唐容不记得自己这件事很是伤心。

　　唐容这人向来最见不得美人儿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之态，当然林菀除外，一见青环这样子，她顿时有些无措了，忙道：“你别哭啊，我这脑子出了些问题，十八岁之后到皇陵期间的记忆记不起来了。”

　　“你既是宫中婢女，想来也是我入宫之后才认识的，我自然也就想不起了，不是针对你。”

　　青环闻言刹那就忘了哭，半张着樱桃小嘴，惊惧又悲伤地看着唐容，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唐容被美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瞧，委实是有些不自在，想了想才打算开口打破僵局，便问道：“关于宫里的事我都忘了，你既是我身边的宫女，定是知道我以前的事，你快给我讲讲，免得到时候闹笑话。”

　　说罢也不见青环有所反应，唐容皱了皱眉，又冲着青环招了招手，青环这才回过了神。

　　“皇后娘娘，奴婢……”

　　“陛下万安，太子万福！”

　　唐容正支着耳朵打算听青环讲她以前的事，就听屋外一行人高喊‘陛下万安，太子万福’！

　　青环吓得一哆嗦，兔子似的缩回了耳朵，跪在了地上伏地叩首。

　　唐容见状忍不住有骂娘的冲动，但瞧着一身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的身姿挺拔的男子领着一小孩走了进来，她也不好发作。

　　来人正是前不久她所救的李洛，那小孩却是第一次见，不过瞧着十分面善。

　　唐容虽说不喜李洛，但如今她身在宫中，又大费周折才让李洛那厮恢复了她后位，宫中那些个繁文缛节她还是得遵守。

　　“臣妾请皇上……”

　　唐容本欲起身对李洛行礼，可还没动作，就被李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按下了，相继而来的是那个粉团子撞击了她怀里。

　　“阿娘，阿娘你终于回来了，莫儿好想你啊！”

　　粉团子一个劲儿地在她怀里蹭着，好似撒娇的猫儿一般。

　　唐容却不喜这样亲昵的接触，下意识地往后仰，拉开了与粉团子之间的距离。她向李洛望去，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道：“呵呵，陛下，这小皇子真可爱！”

　　李洛愣了一下，盯着唐容看了许久，眼神里有狐疑有惊讶也有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

　　许是见唐容着实忍受不了粉团子的热情，李洛‘体贴’地将粉团子从唐容怀里拎了出来。

　　“梓潼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自己生下的儿子都能忘了？”

　　李洛嘴角噙着凉薄笑意，明明是最清泠低缓的声音，在唐容这里却宛如惊雷，劈得她险些离了魂。

　　而李洛手中还在扑腾着要往唐容怀里钻的粉团子听了这话，也是吓得安静了下来，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唐容，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阿娘当真忘了莫儿了？”

　　从这父子俩一踏进屋里，唐容大概也猜到了这粉团子是谁，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竟为李洛诞下了一子。

　　故而方才言行之间她比较抗拒承认粉团子，直到李洛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小心思，她才宛如失了魂一般，不得不承认粉团子是自己所出。

　　也许她忘了这么些年与粉团子的相处，但团子终究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看见粉团子委屈流泪，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忍。

　　“那个团子……不是，莫儿，我……阿娘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阿娘脑子受了伤，所以忘了以前的事。等阿娘病好了，就能记起莫儿了，你别哭啊！”

　　唐容向来不善跟小孩打交道，解释的话说的是磕磕绊绊的，好在小孩儿懂事，一听她受伤了，也就没伤心了，反倒是拉着唐容的手，小大人似的问着：“阿娘头受伤了？可还严重？怎么不宣太医过来瞧瞧？”

　　说罢小孩儿又扭头，鼓着脸颊，气哼哼地对着跪在地上的青环说道：“青环姐姐，你们是怎么照顾阿娘的，阿娘头受受伤了也不宣太医过来看看？”

　　小孩那口吻与做派像极了她幼时作威作福的模样，唐容见了也不禁心生疼爱，忙拉着小孩说道：“莫儿别怪青环了，是阿娘自己没说。再说了，阿娘除了不记得一些事外，人还是无碍的。”

　　“可阿娘不记得我了，我不要……”

　　“莫儿！休要胡闹！”

　　李洛的一声低喝立即让李莫乖得像小羊，怯怯的目光与神情看得唐容一阵揪心。

　　“李…陛下，莫儿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这般训斥他。”

　　唐容着一急，险些连名带姓地喊出了李洛，话锋一转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李洛剑眉轻挑，看向唐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伸手掖了掖被角，漫不经心地说道：“李莫是太子，是储君，未来也会是天下人的表率，他的一言一行都不能逾矩或肆意。”

　　“皇后还是好好养伤吧，至于莫儿，自有帝师与孤亲自教导，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唐容明白，李洛这番话无疑是在警示她，虽然他恢复了自己的后位，但若她有半点逾矩，他李洛也能立即废了她的后位。

　　想想也是，如今镇国将军府没落，莫说是李洛这当今天子，就是稍微显贵点的士族都能踩上一脚。

　　李洛重新恢复她的后位，无非是想借着镇国将军府的声望与余威压一压中书令一脉的风头，再来是为了树立他在民间宽容仁爱的明君形象。

　　细想下来李洛恢复的后位甚至都不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人心啊，果然经不起推敲。

　　唐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滋生出来，蔓延至全身，连带着她的脸都僵了一下。

　　“陛下说的是，臣妾定会谨记在心。”

　　唐容松开了衾被底下已经快要将被面攥烂的手，几乎是竭尽了全力才克制住不骂人。

　　“皇后是聪明人，有些话孤就不必挑明了，望皇后谨言慎行，莫要落人把柄，否则受累的不知是皇后你一人，还会牵连莫儿和镇国将军府。”

　　李洛的下巴略显单薄精致，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扬起，竟显得有几分世家少年的骄矜，这样的李洛倒也难得一见。

　　唐容却无心欣赏，李洛这恩威并施高高在上的模样委实让她讨厌，若不是想着这皇后之位能便利查案，她才懒得搭理李洛这白切黑的伪君子。

　　她微颔首，轻蹙了下眉头，掩去了脸上的不耐之色，平静地应道：“臣妾记下了！”

　　“如此甚好，皇后好好休息，孤与莫儿改日再来看你。”李洛说着起身拉起了李莫，转身对一旁的青环吩咐着，“好生照顾着皇后，吩咐下去，若是皇后身体不适，直接让太医院的王仲过来请脉，不用请示孤。”

　　青环连连应是叩首以作感谢，直至李洛领着李莫走远了，青环才敢抬头。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唐容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就见青环那丫头笑中带泪地福身行礼。

　　“喜从而来？”

　　青环见唐容似乎并不在意，又想起唐容早已忘了宫中的事，于是就赶紧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王仲王太医可是陛下与太后御用的首席太医，从不为后宫的嫔妃看病。”

　　“可陛下竟然下口谕说王太医任皇后娘娘您差遣，这可是连圣宠不衰的皇贵妃林氏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唐容听了，心中越发觉得嘲讽，看着青环那由衷为她高兴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在青环跟前拆穿李洛的真实用心，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君心莫测，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大度体贴的皇后就好了，争宠劳什子的不适合我。”

　　“可娘娘以前你不是……”

　　青环话没说完，就听到殿门前宫人们推攘吵闹的声音。

　　“让开，你们这些小贱蹄子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连贵妃娘娘的銮驾都敢拦。”

　　“陛下也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皇后娘娘静养。这是陛下口谕，贵妃娘娘若是觉得不满，大可去陛下那儿申诉去，作何在我们泰华宫作威作福。”

　　“反了你了，胆敢对贵妃娘娘这样说话，看我不……”

　　“青影，放肆！”

　　一声娇喝之后，殿外倒是清净了不少，不过片刻那道清脆的嗓音又再次响起，“妹妹林菀听闻姐姐因护驾重伤，特来探望，委实是不知陛下下了令不让人探望。是妹妹御下不严，惊扰了姐姐静养，还望姐姐恕罪。”

　　“娘娘，是林贵妃……”

　　“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