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空城》叶筱璃

1、司空城

　　“苏苏。那我先走了。”杨安娜轻轻说了一句，便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简苏婉目送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终于松了口气。
　　她急急忙忙地往学校的太明湖跑去，心跳急剧。
　　普通的行道树，污染严重的湖，满是垃圾的土地。很容易看出这是个平时没有人来的地方。
　　“第三棵，第三棵……”简苏婉一边找，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她走到一棵树前，小心翼翼地打量。可是，却在把整棵树都观个遍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啊。
　　一阵恶心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忍不住干呕出声。
　　她一直如此。身体孱弱。偏又多愁善感喜欢流泪。
　　“你怎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帘，如银瓶乍破，水流涓涓，如珠玉暗投，温润有声。
　　他的声音，比她听过的所有配音演员的声音都要好听。
　　“没事。”简苏婉一只手扶着树，另一只手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可头却难受得无法抬起。
　　“你，怎么会来太明湖？”司空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简苏婉苦笑。“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司空城听着她前后不搭的回答，却像是听懂了。“一个宫殿吗？”
　　简苏婉抬头。
　　“你也是吗？被这个梦扰着？”
　　司空城点头，不禁念出。
　　“平生无所记，”
　　“唯以朽木刻。”
　　“前朝如梦事，”
　　“与君相伴时。”念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了简苏婉的相伴。
　　“我们是做了同样的梦吗？”简苏婉兴奋地抬头，对上了司空城的眸。
　　他的眸子水光潋涟，如入水的明珠。
　　而他如纸般苍白的面容更是引起了简苏婉同病相怜之感。
　　“你的身子好像也不好。”
　　“嗯。”
　　简苏婉喃喃。“和我一样。”
　　司空城眼中的小姑娘脸是巴掌大小，眼中神采奕奕，却轻易显露病态。
　　他想到了红楼中的黛玉。忽然地，眼前的姑娘竟和一个着古裙，挽着发髻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叫司空城。”他说。
　　“司空……”一种熟悉的感觉遍布简苏婉全身。
　　司空是个古姓，她在古书上见过。可是，又似乎不止于此。
　　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了。
　　“我叫简苏婉。”简苏婉礼尚往来般回了一句，脸却微微泛红。
　　司空城轻哂。
　　“简学妹，很好听。”
　　“你怎么，就知道我与你不是一届？”
　　“校服。”
　　简苏婉简直被自己蠢哭，她转移话题地问。“你也是来找那棵树的吗？”
　　见司空城点头，她又接着说道。“在我梦里，明明是第三棵。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司空城这次笑得十分明显。“你又不是那梦中姑娘，也不知那姑娘方位，怎知就是第三棵？”
　　简苏婉觉得自己的智商又一次遭到了质疑。
　　“回家吧。今天晚上放学一起走吧。”司空城淡淡道。明明是个提议，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简苏婉想到了梦中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
　　那个男人也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安娜。今天晚上，也不要等我了。”简苏婉慢慢吞吞地收着东西，恨不得把书全塞进去。
　　杨安娜笑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简苏婉想到司空城的脸。算了，当真是配不上啊。
　　“没有没有，你快走。”简苏婉轻轻推了一下杨安娜，心里竟漾起一丝期待。
　　“重色轻友。”

　　高二放学早20分钟，简苏婉便站在高三一班门口无所事事了20分钟。
　　强化班的学霸气息太可怕了。
　　“简苏婉。”司空城喊她的名字。
　　“嗯？”简苏婉刚准备打个哈欠，所以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懵懂，似乎下一秒便能掉下眼泪。
　　司空城觉得自己的心也柔软起来。
　　“走吧。”
　　然后，司空城没有再说话。
　　平时都是回应杨安娜的简苏婉终于知道了尬聊有多难。特别是面对司空城这种只会回“嗯。”的人。
　　终于到了校门口，简苏婉松了口气。“拜拜。”
　　“明天不用等我了。”司空城说。
　　简苏婉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听到他的下一句。
　　“我去找你。”
　　？？？
　　“你们，晚自习不是比我们长二十分钟吗？”她用挽了一下头发，只觉得心乱如麻。
　　“我可以不上。”
　　我可以拒绝吗？简苏婉心里想着，却点头。“好好好。”
　　“简苏婉。”
　　他是没完没了了吗？
　　简苏婉转头看他，嘴巴无意识地微微撅起。
　　昏黄的灯光下，学生来来往往。可是他的眼中除了她再无其他。
　　“你可以试着喊我。司空城。”
　　晚风微凉，可是少女却脸颊微烫。
　　“知道了。”
　　简苏婉逃之夭夭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反抗。

　　夜晚。
　　“安娜，以后都不能陪你了。”简苏婉是想编个理由的，可是她连和司空城的关系都搞不清。总不能说是做同一个梦的人吧？
　　太玄乎了。
　　“哦哦。”杨安娜并不太在意。
　　她还顺便安慰说。“你早点睡，别再做奇奇怪怪的梦了。”
　　可是，并不如愿。

　　马车悠悠晃晃，终于在一座庙前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他们一同走进寺庙。
　　简苏婉想看清他们的面容，却看不真切，可他们的声音又清晰得如与她在同一时空。
　　“婉婉，许个愿吧。”男人衣着雍容华贵，看向女人时却藏不住的爱怜。
　　女人带着笑意，看了一眼他，便低下头虔诚地许愿。“好。那我一愿风调雨顺，二愿百姓安康。”
　　“不为自己许个愿吗？比如永得君王宠幸之类的。”男人笑问。
　　女人看着他，自有万种风情，却依着他许了一句。“那三愿本宫永得君王宠幸。”

　　简苏婉醒了。
　　她思绪万千。那个姑娘名字里有“婉”字，而且是个妃子？那那个男人是皇帝吗？
　　这个梦，信息量惊人。
　　她看了一眼时钟，5点44分，可是她已经困意全无了。然后，她拿起面前的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她发誓，自己绝对是被迫认真。

　　到了学校，简苏婉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好像……所有人都看着她。
　　杨安娜也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不住发问。“苏苏。你是不是昨天和司空城一起走了？”
　　害。
　　“是啊，你认识啊。”简苏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
　　杨安娜却一脸严肃。“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吧？” 就是话少了点。
　　“他很奇怪的。他平时不跟同学说话，独来独往，会把女生送的情书拆都不拆一下就物归原主。还容不得别人碰他，尊贵得像什么一样。”杨安娜一口气说完，累得又喘了两口气。
　　“那碰一下会怎么样？”简苏婉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走在了一起？你们什么关系？”杨安娜可能是被简苏婉的超长反射弧给气到了，有些气急败坏地把话说出。
　　可是，她只得到了如下回答。
　　“是，但是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