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少年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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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我头晕啊晕，就像在晕车，晕到我忍不住呕吐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拍我的背，给我收拾秽物，我抓了那人的手含糊叫道：“阿醉！”
“凝霜，你醒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昏然睁开眼，脸色苍白的小乙正坐在我面前。
我在一个小房间里的床上，四周一看就知道是客栈。一把抓住小乙道：“我们都没死吗？”
小乙点点头道：“没有。”
“你为什么要自杀？”我头痛得要死。
“我没打算自杀啊！”小乙道：“我算好了可以借助崖下的水流离开的。只是没想到拖累了你。”
哦？小乙竟然是要离开姬冰雁？怎么回事？我捂着脑袋呻吟起来。貌似我的脑袋受伤了，上面包了绷带呢。
小乙出奇地冷静道：“你在水底被一块石头撞了头，昏过去了，而且，身上有葵水着了寒气，病了好多天。我只好把你救到这里。等过几日你好了，就回去吧。但是......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沉默一会，小乙终于道：“我早就该离开，他娶我不过为了报恩，是我执迷不悟。我走，解脱了他也解脱了我自己。”
“那一夜，他的确在内室过的夜，可是......正当我怀着惊喜与羞涩真正成为他的妻子的时候......他嘴里居然低声叫的是别人的名字！”小乙的目光复杂而痛楚。“我想了好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于是我留了一封信给管家，等他回去时交给他......那是一封绝命书.然后我便收拾好随身物品缠在腰里，待大家分开后去那个崖边。没有人知道我自小精通水性，我打算让别人以为我失足落崖。然后我借着水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既然他总是挂念得不到的，那就让我像云裳一样也成为他记忆里的影子吧！”小乙缓缓站起来，坚定地道。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乙，这个柔弱的身躯里竟然有这么坚强的灵魂！远远不是我所以为的楚楚可怜，只会默默等待的小女孩子了！
姬冰雁，你真是笨蛋！这么好的妻子哪里找去？云裳固然好，可是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想着她除了徒增悲伤还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一点红的话又浮上心头。是，在他心里，无容才是真正的唯一！我不管有多爱他，也不过是他绝望时填补空虚的一根稻草而已！轻轻抱住小乙，无声地抽泣起来。
这会儿，仿佛小乙变成了冷静沉稳的大姐。她轻拍着我的肩膀道：“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与红大哥出了问题。怎么了？那日你们去兰州时不是好好的么？”听这话，我们已经离开兰州地界了。
我哽咽到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将秋雁羽和一点红的事情讲了，委屈到差点放声大哭。小乙叹口气：“原来是这样。那红大哥不像是这种人啊？......唉，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天了。再不回去，恐怕红大哥他们也要给你办后事了。”
办后事？那就让他们办后事吧！小乙用的办法是水遁，既然我也阴差阳错被牵进来，不如一起消失，不用再为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牵肠挂肚。
我点点头,擦去泪水，咽下那份痛楚，下定了决心 ：“我和你一起走。”
数日后，通往江南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急速行驶。
我身穿宽松的浅青文士服，穿了垫高不少的靴子，带了顶青色四方平定巾。肩部小乙给我加了垫肩，眉毛不着痕迹的修成男人的剑眉样式，脸上用深色粉略修饰，掩掉女子的柔美显出男人的硬朗。尤其喉间，我拿出工笔国画的技巧，涂染出些许阴影，打眼一看，喉结微微凸出，再加上我可以压下嗓子说男声，因此一路行来住宿打尖并没有人怀疑我的性别。
那日我们商定一起离开。但是我和小乙都不知该往何处。还是我记起闲云大师说过，落木大师很久以前在杭州灵隐寺修行。小乙也想起来，水若带远岫离开的时候也曾说过要来苏杭一带的。虽然笼统了些，怎么说也是有个目标，于是我们便假扮一对少年夫妻上路了。
除了几件首饰，我是身无分文，小乙早有准备，身上带了不少钱。但此去苏杭，路途太遥远，于是半路雇了一辆马车上路。有人问就说去杭州探亲的。
半路小乙不知何故，经常恶心呕吐，我们都不知就里。后来去医馆，那大夫一把脉就一个劲恭喜我，原来小乙怀孕了？！
我晕，当晚小乙抱着我放声大哭：“凝霜，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跟姐姐一样命苦啊！”
我只得拿出做男人的气概来抱住她安慰道：“既然有了孩子，那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是他的父母！绝不会委屈了他！”
于是朝行暮宿，陆路转水路，我们两个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小女子，加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竟也磕磕绊绊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杭州城。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我们暂住了客栈，去灵隐寺一问，落木大师倒真的回来过，但是没多久就离开了。我现在开始痛恨这个时代的通讯不发达了，要是在那边，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号码，msn号码，呼叫一下就找到了。现在可好，我们大老远屁颠屁颠来了，人家又走了。唉！真恨不能来个人肉大搜索，把他两口子从人海里揪出来！
还是小乙想得开安慰我道：“没事，反正已经到这儿了，我们暂且安下身来，我记得那时间他们到兰州的时候说过，是打算在江南定居的。再说他们有四个人，这样找到他们就不会太难。”
我叹口气，也只好如此。
回到住处，与小乙商量着租房子居住，因为小乙怀孕了，老住客栈很不方便。再说我们一路来也花费不少，也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想法子挣点钱才是——好歹我也顶了个男人的名头。
于是考虑良久，去找那个客栈掌柜问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那掌柜人也还不错，他的从柜台里拿了些牌牌，上写xx巷房几间，租价x两一月，典价xx两一年。哦，这应该就是现代的中介机构前身吧？我仔细看了看，有几套还不错，依山傍水，环境优美，但是价格不太懂行情，就回去问小乙。
小乙笑道：“我们租房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是为了养家糊口，所以这几套房子价格和位置都不合适。”还是她亲自去了柜台看了看，挑了一套离城中心不太远的靠街小院，前边两间门面带了间小小的内室，一间阁楼，后边是三间住房带一个厨房。上面租金说明一个八两白银，典金为七十两一年。于是决定典下来。
托掌柜的去找了房主，带着去看了看房子，不能不说偶和小乙真是夫妻同心，看过房子之后，她皱着眉头表示不愿意，又悄悄对我眨眼。我一看忙和那房主杀价，东找一处毛病，西找一处毛病，最后杀得那房主终于松口，典一年六十两纹银。
小乙这才点点头，我们相视而笑。掌柜的做证人，拿了房契让我们过目，现成的典契填好了，大家签名画押按了手印，人各一份，小乙取出六十两银子交清，于是第二天偶们就搬入了新居。
经过商量再商量，策划再策划，我们跑了跑市场，决定开一家文房四宝店，兼卖书画和绣品。这时候，小乙同学那从不显山露水的经商才能便井喷一般华丽登场。从装修到进货，所有材料的价格都是小乙在谈，我只负责了陈列和搬东西。以至于邻居看了一个劲冲我摇头——这男人也太娘了。
由于资金有限，我们的货品还是太少，我赶了许多幅四条屏、斗方来充门面，小乙干脆也上阵写了不少字，平时就赶制绣品。我刚进大学时也学过一阵裱画，当下搞了几块大平板，买了排刷等工具，将那些书画装裱起来，挂到墙上。
没过半个月，“疏影轩”开张大吉。我们摇身一变，成了林老板和老板娘。
右边门店暂时无人。左边隔壁是“清心茶苑”，老板姓楚名天水，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模样英挺俊朗，终日一身白衣素巾，质地却是上乘.他身边有个青衣小童伺候,言谈举止十分风雅，显见此人还是有些根底的。开张时，楚天水也过来略坐了一坐，对我们的字画赞叹了几句，大家攀谈一番。他自称曾经游过大江南北，最厌科考，家里怕他老大无成，就逼他做生意，这店也不过开张没几个月。他心思并不在这上边，最喜欢和一班文友聚会，作诗填词，喝酒出游罢了。
小乙的身子此时刚开始显怀，反应反而比刚开始怀孕时厉害了些。终日倦怠，不思饮食，到后来连绣品也做不下去了。我只得日日坐店，熬夜赶画，又要顾到生意，又要顾到小乙的起居，一时忙得不可开交，生活技能倒是一日千里，再不是当日那个做顿饭都要烧掉厨房的菜鸟。
一日，那楚天水约我去文会，我推辞不掉，正赶上那日生意清淡，便也想休息一下，知会了后院的小乙一声，关了门换换衣服跟他去了。
原来这文会一般在某酒楼举行，有时为众人集资，有时为某人请客，钱塘自顾繁华之地，文人雅客自是极多，这种聚会十分盛行。
我跟楚天水上了“沁玉楼”二楼，诸多文人早就等候，纷纷大笑道：“楚兄，这次来迟，当罚酒三杯！”
楚天水笑道：“不算迟，不算迟，给大家引荐一位雅士，这位是“疏影轩”的老板林醉公子。”
立刻有个着紫衫的年轻人上前笑道：“失敬失敬，林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此人剑眉朗目，顾盼间颇有神采，倒是不俗，只是举止略带轻浮之气，令我一见就欲保持距离。
“这位是沁玉楼的少公子，柳听蓝。”楚天水一一给我介绍。原来这些人都多是些富家子弟，或是些喜欢风雅的墨客骚人，平日俱以才论高下的。我心里不禁由有些惴惴。
柳听蓝笑着拉我坐下，又过来一个白白瘦瘦穿绯色衣衫的少年公子嗔道：“楚公子，怎么这么好的人才，不介绍给我，真是偏心哦......”最后一句拉得长长的，竟像在撒娇一般，我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这位是夏孟商公子，为本地父母官的公子。”哦，是个官二代哦。
夏孟商亲热的靠着我道：“林公子一表人才，文采也一定出众。小柳，拿个题目过来，红字头的就好，让林公子对对。”
柳听蓝笑嘻嘻看着我道：“林公子不要紧张，这也不过是大家闹玩而已。”早伸手取了数条写了字的纸过来。随手抽了一个念道：“红裳旧影梅间韵。”原来所谓红字头，就是以红字开头的联。
我没料到他们进门就是下马威，我虽然读过些诗词歌赋啥的，但什么平仄格律可是似懂非懂，尤其是今韵古韵，根本不知道，这往哪儿对去？顿时满脸黑线密布，那个后悔啊！
“林公子？”夏孟商笑道：“怎么了？”那咪得细细的丹凤眼就闪过了些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心里怒骂了一句粗话，笑道：“在下并不长于对联，就乱对一气了，有不对的地方，各位海涵。”缓缓念道：“绿蚁新醅雪后醇。”嘿嘿，新对旧，绿对红，总是没错的吧？
柳听蓝和夏孟商对视一眼，笑道：“果然是捷才！这还说乱对，那我们岂不是要打嘴了？”态度从故作亲热变成十分和蔼可亲。
看来这俩人是为首的，那些才子们都纷纷打招呼。这关算是过了。我心里那个郁闷啊，自己这个山寨文人，为防出丑，决定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没过几杯，他们开始吟诗作对，我虚陪了几句，担心小乙在家，就以娘子有身孕无人照顾为由告辞，那楚天水见我走，只得也跟出来。
刚到一处桥边，忽听到有女子喊：“抢劫啊！”面前跑过一个提了包袱的矮子，后面一个浅绿衫子的女孩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那矮子喊。
楚天水反应极快，早就追上去赶上那矮子。我忙过去扶住那女子，那女子看见我，忽然惊喜交加，张着嘴要喊什么，没等出声，两眼反插上去，已是晕了过去！那衣裙下一块殷红渐渐扩大，刺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少年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