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卿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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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们到达了兰州城。
进了城门，我记起姬家义孰就在附近，就先去看看。
找到那个院子，我看到十几个小孩子在里面玩耍，大部分我居然都不认识，他们看到我们也很好奇地围过来。有花灵儿和余庆很有礼貌问道：“这位姐姐你找谁啊？”花灵儿一眼看见一点红，叫道：“红哥哥！”其他孩子一看见冲他们彬彬有礼摇尾巴的丁丁，早惊喜地围起来抚摸了。
一点红不惯与孩子打交道，我便笑道：“我是叶姐姐，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一身长衫的吴先生从屋里出来，听到我的话，仔细看了看，惊喜之下，忙施礼道：“叶姑娘啊，你回来了？东家娘子在后院呢。”他如今儒生打扮，文质彬彬，自是不复旧时模样。
啊哈？小乙？我跐溜一下就跑到后边，留下一点红和他去应酬吧。
转过二门，我一眼就看见少妇打扮的小乙带了一个小丫鬟在和一个孕妇说话，冲过去才看出，竟然是六娘！她脸色丰腴，气质稳重，和之前竟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小乙梳了发髻，衣饰并不繁复，秀丽中添了几分端庄，只是人仍旧清瘦，看见我高兴到几乎失态：“叶姑娘？是你回来了？”
我赶忙笑着纠正她：“我该叫你大嫂了哈？别喊我叶姑娘了，太生疏，叫凝霜就好。”
六娘笑道：“怪不得昨晚爆灯花了呢？今天姑娘就来了！”
“六娘，恭喜了！”看那大大的肚子，我好想伸手去摸摸，最后没敢动。
一点红和吴先生也过来，我没看到梓儿和玉屏，吴先生笑道：“今日是梓儿生日，玉屏带他去买衣服去了。”
不大会儿，王六也笑着过来说话，原来他跟吴先生学做木匠活呢。
说了一大会话，小乙和我便告辞出来，一路小乙告诉我，水若夫妇和伊狐夫妇安顿好情教旧众，伊狐还是返回狐宫，水若与落木带着阿照经过兰州城的时候，看上了远岫，已经收她为徒，带她走了。君浩的父母找到了他，已经认领回去。冠英一直跟着朱算学武。小乙与姬冰雁成亲已有三四个月，小甲刚被云朗接走了，听说云朗升了一级与司徒都要办婚事。我也与她简单叙说之后的情形，顺便打听一下水若夫妇的下落。
不多时，来到姬府，姬冰雁正好送客出来，看到我们几个，脸上顿时惊喜交加，道：“红兄，凝霜，什么时候到的？”又道：“卿怜，赶紧叫人打扫出别苑。”
卿怜？我看小乙微笑着应声，原来小乙的名字叫卿怜啊。
一点红抱拳颔首道：“姬兄，别来无恙？早听说娶了嫂夫人，现在才来贺喜，失礼。”
小乙脸儿红红，垂了头，拉着我的手进去。大家寒暄又寒暄，废话又废话，我细细说了回来的经过，讲到秋雁羽成为“木真王子”的事情，姬冰雁不禁笑道：“那他就不必担心商路不开了。”转了话题：“他能撒开手，肯放你回来，的确意外。”
我脸上一热，毕竟不是可以在饭桌上讨论的话题，偷偷看一点红，某人脸色不变。我之前虽大体说过秋雁羽的事情，可并没有详细到某些细节，生怕他怒发冲冠杀到哈密去。
一点红从包裹中取出一小坛酒道：“我自酿的，送了胡铁花和鹰各一坛，这坛是贺你新婚！”
姬冰雁眼神闪烁几下，道：“多谢！”我在旁看到小乙瞬间黯然的眼神，深感他们之间并不如何幸福。
过后，小乙亲自带丫鬟陪我们回“故居”，我原来的房间居然没什么变动，呵呵，小妮子还真是细心体贴啊！她对我带了只燎了毛的小花狗赶路十分不解。丁丁倒是对她很友善，小尾巴摇啊摇，努力争取获得女主人的青睐。
我拉了小乙去翠影榭，那些秋荷竟长得比去年茂盛，小乙笑道：“冰雁叫人打捞了残叶，修整了别苑，那边那丛竹子也长得分外青翠呢！”
我遥望那边小亭子，记起她当日弹琴的事，握着她的手笑道：“如今弹琴，有人欣赏了。”
小乙眼波落寞，看着那微风吹起的波痕，默默叹口气，什么也不说。哪有新婚小妇人的娇羞与幸福呢？
不由得问道：“小乙，你们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
“何谓好，何谓不好？”小乙倒并不刻意隐瞒，道：“他对我极好，极为关心，无微不至，客气之至。” 凄楚一笑，我见犹怜，放在栏杆上的指甲，由于用力，从淡淡的粉红变作了苍白。
客气？这可不是夫妇相处之道！
“他当初为了要救我，才向我求婚。成婚初始，以我身体未曾复原为名，去书房睡，却谁知......后来四个月......一夜也不曾去过内室。”小乙的意思，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姬冰雁这个混蛋！混蛋的一百次方！哪有这样埋葬一个女儿家的青春年华的？
我愤怒的眼神泄漏了想法，小乙忙拉住我道：“凝霜你别去乱说，冰雁是极爱面子之人，武林大会上的事情，对他来讲已经是极大的打击，这种闺房之事，原是说不得的，只是小甲走了，今日见了你，就如自己亲姐姐一般，忍不住......”她的泪水还是静静流了下来。
一只红色蜻蜓停在秋荷上，颤着薄而透明的双翼，又小心地飞起来点了几下水，倏尔飞远。
当晚姬冰雁设小小的宴席为我们接风，他们两个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平日都冷静对人对事，今天不知为何，全无挂碍，竟然边谈边喝一直到很晚，害我和小乙一直在旁边作陪，大眼瞪小眼。
喝过一阵，姬冰雁又命人捧出一点红酿的酒，笑道：“红兄，这要尝一尝你的手艺了。”
一点红今日也一反常态，十分善饮，带了醉意道：“这四坛，很欣慰各有归属，姬兄，请！”
二人兴致勃勃地品起酒来，我有点耐不住困了，看小乙，依旧面带优雅的微笑坐在那里，心里好生佩服，原来，做优雅的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姬冰雁道：“红兄此酒果然甚好，胡铁花一定喜欢，日后他拜访你的日子可多了！哈哈！”
我想起娜娃的话，不禁一笑道：“胡铁花要当爹了，娜娃可不许他喝酒了！”
姬冰雁一愣，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小乙，小乙脸色突然惨白，转过脸去不作声，扶着桌角的手却微微颤抖。
一点红似乎并未发现这对夫妇微妙的关系，他举起杯道：“此酒还未取名，不如姬兄取个名字。”
姬冰雁一口气干了，复笑道：“守着凝霜这样的才女不问，来问我这铜臭商。”对我笑道：“凝霜，如何?”
我勉强笑道：“既然是一点红酿的，不如叫枫林醉。”枫林醉，是我曾用过的笔名，里面还暗含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好，不错！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枫林醉？”姬冰雁眼皮有些不听使唤，抚掌大笑道：“凝霜，可知此处往南有座山，清幽静谧，正是秋游的好去处。更奇的是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枫林，此时是最佳时节，再晚几天，怕就看不到霞染丹枫的妙境了！”
小乙点头道：“我也曾陪刘员外夫人去过，那的确是个好去处，尤其山下有条大河，衬着红叶满山，颇有气势......”
再喝几杯姬冰雁已有八分醉意，笑道：“卿怜，不如明日我们偕同红兄凝霜一起出游如何?”
小乙看看我，见我点头，笑道：“好，我立刻吩咐人去安排。”回头嘱咐几句管家，管家忙转身去了。
“很晚了，不如早些休息。”我见他如此，忙道：“明日还要出去呢。”
姬冰雁笑道：“好好，我们散了......散了吧。呵呵，极少喝得如此尽兴了！”他说话已经不利索，眼乜手歪，一时伏在桌上，半晌不做声息。小乙刚对丫鬟说：“把相公扶到书......”
“把你们公子扶到内室去！”我一下截断小乙的话头，对丫鬟吩咐道。
小乙一下子对我目瞪口呆，我贼贼笑道：“还不赶快帮你相公弄醒酒汤？”
丫鬟扶着姬冰雁去了，小乙只得对我们告辞进内室去了。
一点红起来，我斜了他一眼道：“还能自己走么？要不要扶？”
他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将手放在我肩上，道：“我醉了。要你扶。”
欠踹！男人一沾酒，怎么都一个德行？但又很少见他这个耍赖的样子，嗔笑着捶他一拳扶着出去。进了别苑，他忽然微笑着抱住我道：“你不喜欢我喝酒，我以后便不喝。”风一吹，脚下却微微趔趄了一下。
这厮果然喝多了，好容易拖到他房间里擦了手脸脱掉外衣躺下盖好，一沾枕头，居然立时睡了过去。
我困得要死，挪进我房间里拆了头发换了睡袍——那是在哈密时悠萝送我的。丝织提暗花的白色长衣，宽袍大袖，领口带了粉色掐边加小小的绣花，好看舒适，我还是头一次穿。
略擦擦脸准备休息，有丫鬟敲门，端了醒酒汤，言道：“夫人说，两种酒掺杂，容易宿醉，叫送来给红公子喝的。”
我忙接了，道声谢。那丫鬟便告辞了。
轻轻到一点红门前推门进去，那厮还真是比较有酒品，睡得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今晚是个弦月，屋里模模糊糊，我不小心被门后盆架碰了手，疼了一下，下意识将手凑到嘴边吹了吹。
那床上正酣睡的一点红忽然坐起来，含含糊糊对着我说了一声：“阿容，谢谢你。”
这两个字像巨石一样击中了我的心！我周身血液瞬时凝结！捂着嘴端着汤一时不能动弹，有片刻呼吸不畅。
他的身子晃了两下，复又躺下，右手四处抓，咕哝道：“凝儿，当心手凉。”握住了被角，沉沉睡去。
我放下醒酒汤，拉开门逃也似地去到院子里，心通通直跳，倒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淡淡月光照着旧时的小院，那树还是以前曾与他一起赏过月的，飒飒风声像是要把我从梦里吹醒。从来就知道他的心里不曾忘记过无容，也无数次笑着告诉自己，你要的只是他的后半生真心相伴相怜，可是当他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为什么心还那么痛？
妈妈的话萦上心头：“他如果真正刻骨铭心的爱过他的妻子，那么，想让他重新再燃起一段激情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妈妈相信你对他的感情，但是他对你呢？如果只是一时空虚，或者找一个精神寄托，这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你可以和任何一个活人比，妈妈相信都毫不逊色，但是，你怎么和一个已经死去但是永远活在他心里的人去争呢？”
“不不不！一点红绝对不是那种人！”我为了给自己打气一般，努力将声音提高：“他是真心爱我的！不然他为何他一直在苦苦等我回来？他看错人，只是因为喝醉了，而我与无容的身形又有些相似罢了。”
得出了结论重塑了自信，回到屋里，蒙了脑袋逼着自己睡去，生怕清醒的自己会即时翻供。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卿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