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楼客之穿越时空》烂茄

5、母亲

　　“菜来喽！”只见寂枢手里的是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碟小菜，两壶桑落酒，一盏白茶，还有一碟海棠酥。

　　他走到饭桌前，小心地把菜放到桌子上，往离宸面前放了那唯一的海棠酥，还有那盏白茶。

　　 三碟菜都离离宸很近，伸手可及，倒是寂枢，伸着手在那里夹菜，生怕离宸和他抢似的。

　　 “君，知晓你不爱饮酒，给你拿了你喜爱的海棠酥，还有茶呢。”

　　寂枢嘬了一口面前的酒，笑嘻嘻地望着他，可一旁的离宸却好像被触动了逆鳞，一下子站了起来。
　　 “谁与你说孤喜爱海棠酥！” 是了，寂枢其实早该反应过来，离宸这从小被各种规矩约束地七荤八素的人，这样说，难免让他反应过激。

　　但他可以确信，离宸是很喜欢海棠酥的......

　　就凭离宸转过头去时，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一个个无比诱人的海棠酥。

　　 想想曾经，寂枢还没来到这天界时，这偌大的九怀宫，就只有离宸一个人，孤零零的。

　　 海棠酥这种东西，就连在人间，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了。

　　在很多神仙的眼里，这海棠酥都是“凡间俗物”，认为这低贱的东西配不上他们高贵的身份，也只有那凡夫俗子才会在喝茶时，伸手拿一块海棠酥，咬一口在嘴里，完了之后还连连称赞。

　　 众神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天界帝尊，众生神明，偏就很爱这海棠酥。

　　咬一小口，瞬间就在嘴里化开，很甜很甜... 那是离宸三百岁之时，因玄龙鲸大战，元神损伤，醒来后，他的母亲亲手给他做的海棠酥。
　　 是啊，天界储君，神明候选，自己半条命都差点丢了，在床前的，只有自己的那位哭成泪人的母亲，还有手中抱着的海棠酥....

　　 离宸的母亲，名叫清越，是个小花仙，只因先帝宗政当年在去往妖界赴宴的路上，不慎被恶鬼所伤，流落人间，碰巧遇到了花仙清越。

　　清越很善良，并不知晓宗政的身份，便把他带回自己的仙府，医好了他的伤。

　　再加上清越的每日问候，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了感情。

　　宗政不顾众神反对，执着地要立清越为帝后，显然，他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一个....从出生起，就注定不平凡的儿子。

　　可笑的是，那时作为帝后的清越，还在心中暗暗自喜，觉得自己是熬出头了，再也不用受其他花仙的气，再也不用守着她那个小小的仙府，过着平淡枯燥的日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

　　然而，真正的煎熬，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宗政忽然就不愿再见她，仿佛一番轰轰烈烈过后，剩下的东西也变得冷冷清清了，今后留给清越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神宫，一个冷血无情的宗政，一个再也见不到的儿子...

　　她错了！

　　不该是这样！

　　渐渐地，在她的脑子里，除了儿子，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让她活下去的了，她日日在樱落宫里，想着，念着，唯一所盼，便是要见他儿子一面，就一面...

　　可是从始至终，她也只见了离宸两面，一面是生下他时，还有一面，是在离宸与玄龙鲸恶斗过后，鲜血淋漓地躺在床上时。

　　九怀宫的仙娥都被离宸遣散了，他又不愿意别人碰他，宗政这才想起了樱落宫的宋清越，那位他当初执着爱过的人，被自己冷落的帝后。

　　也只有这时才想到......

　　可怜清越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地被爱着，然后又被抛弃......

　　这一切的一切，清越都未想通，她不明白，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再想了......

　　清越发了疯似的抱着怀里的海棠酥，奔向九怀宫，那个她日日向往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儿子时，已经很大了，和刚出生时那软糯的模样，真的是......

　　她忍不住用手轻抚离宸的脸颊，渐渐地把手移到了离宸的额间，闭上了双眼.... 似乎有一个红色光芒的东西从清越的身体里转移到了离宸身上。

　　她.....她把自己的心给了离宸！！！

　　传闻中，花仙一族的心只要融入另一个人的骨血中，可修复任何的神魂，就算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散仙，也能令其修为高涨。

　　若非一生中最重要之人，花仙一族是不会把自己的心给别人，因为，那意味着自己便失去了生命。

　　但，那又如何，清越终于得偿所愿了，因为她终于做了一回真正的母亲.....

　　回首这一生，可真是好笑，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嫁了一个薄情的帝尊，守了一个凄清的樱落宫，最后连母亲都做不成......

　　只能在自己舍弃生命救自己的儿子时，安慰自己说，也算尽了一点母亲的责任......

　　呵.....这多么荒唐！

　　 ......

　　只盼来生了无牵挂，免得离人愁，两行泪，诉不出.....

　　离宸醒来时，看到了一旁的清越，眼睛红肿的，当 他望向她时，那大颗的泪水还是从眼眶里重重地滚落下来，滴到手上。

　　“我听人说，你父帝给你取名叫离宸？”清越含着泪问道，见离宸不答，苦笑了一下，便又说道：“真好.....”

　　“你是.....”

　　真是可笑，世间哪有儿子不认得母亲的。 如果可以，清越当时一定会很心痛吧，可是，她连心都没有了，如何心痛？

　　难道和他说她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

　　那位，不负责任的，母亲 清越忍住了泪水，“我....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清越说着，拿出了手中紧紧抱着的海棠酥，伸到离宸面前说：“不提了，来，吃海棠酥”

　　“我不吃别人的东西。”离宸冷冷回了一句。

　　“那，就吃一块，好不好...我亲手做的，可能不太好..也是我第一次做...但...我试过了...很甜...所以...别嫌弃它...好吗？”清越已不堪重负，喉间涌上来一阵腥甜。

　　真的....很甜啊......

　　刚被告知可以见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仿佛千年都未曾见到过朝阳的花朵一般，那样喜悦，那样...傻..那时候正在学着做海棠酥，想着哪天可以给你吃，现在，终于等到了。

　　“我...”还未等离宸说完，面前的人已经渐渐化作了花瓣，消散了，只剩下盒子落地的声音，还有那海棠酥，滚了满地，都滚碎了.......

　　离宸愣了愣，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发了疯似的往门外跑，可打开门后，门前长了一棵晚樱树，花儿开的正艳，很美。

　　“母亲！是你吗，是你吗！”离宸大吼着，“那个仙娥是不是就是你！”离宸是一个不会哭的人，他从来没哭过，也不知道什么是哭的滋味，但他的双眼还是涨的通红。

　　 父帝说，只要我听话，你就可以来陪我。

　　我只是.....

　　只是....

　　想要一个母亲.......

　　门外的晚樱花正开着，花开如蝶，注意瞧的话，有一朵，拂过了离宸的脸颊...... 从此以后，离宸变得更加冷酷了，对人对事心中都毫无波澜，他把自己圈在一个很小很小的世界，那个世界，只能容得下他，还有那棵晚樱。

　　在众生面前，他是离宸，可在夜晚寒凉之时，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郎。

　　似乎有了海棠酥和晚樱树，这庞大的世界，都不再孤寂。

　　很暖，很甜.....

　　于是，天界便多了一位守着晚樱树的美人帝尊，有的人说他高雅，有的人说他可怜。

　　但他守着的，不过是一个很少谋面的母亲，故去的，再也回不来的母亲，那一份执念而已。

　　凡此种种，是非因果，谁又说得清呢.....

　　只是人心难辨，世事难料，可怜人太多，而救世的神明太少......

　　这些，寂枢都知道，只是这些事，也就只有离宸醉酒之时，毫无防备之时，只在寂枢面前之时，才会吐露的心声。

　　说的时候那样平淡，那一颗心，被磨得很光滑了。

　　痛的多了，便也麻木了，更不知何为痛，何为悲.....

　　 “咳咳，那个什么，是我，是我要吃海棠酥，就是给哥哥看看的。”

　　寂枢尴尬地笑了笑，便把海棠酥往自己面前挪。

　　“慢着，孤只说不爱吃，可没有说过不吃。”生了闷气的离宸只能用这牵强的理由，来换回这一碟海棠酥。

　　寂枢知道，不这么说，他是不会吃的。

　　“哈哈，嗯，那哥哥你吃，酒呢，就不给你喝啦”，寂枢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缘何？” “因为我怕君和我讲心里话啊。”说着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塞进了嘴里，咬起来“嘎嘣嘎嘣的”，很香脆。

　　“你，放肆！”

　　留了离宸一个人生闷气，一旁的寂枢倒是笑得开心，盯着那张脸，渐渐出了神。

　　“好了，别生气了，快吃海棠酥吧，刚做的，温温的”

　　“你，唔....”

　　寂枢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离宸的嘴里，温柔地望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嗯？”

　　“还行吧。”离宸顿了顿道，“苏木那里，你可去过了？”

　　“帝尊消息真灵通啊。

　　还没呢，他是什么人物，武神好吧，我得想好措辞再去找他啊，万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被他那战戟一通收拾，那我不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嘛。”寂枢撇了撇嘴，继续喝着杯里的酒。

　　“苏木倾心叶初已久，他能找到你，便不会轻易待你如何，可又是有什么鬼点子了？”

　　 寂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抿了抿嘴唇，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