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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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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鸿
又是一年春好处,当北去的大雁回那江南水乡时.这上京城内此刻尽显繁荣之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当南湘军队进了城门,一眼就看到朱雀街的梨园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所有人都争苕赶着往梨园的门口挤。
这南湘军是第一次来到上京,对于北方很不了解。还没等军队里的人问起.就有懂眼色的凑到了领队的长官跟前,
掐媚的问:“长官,您,可是江老将军的爱子江纣,江大少爷?小的今一早就在这候这了,请随小的这边走。”
江纣没有施舍一个眼色给这无名小卒,而是带着军队往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梨园。军队没有一丝避让,直接将那人撞到了一旁.跌坐在地上“滚开“军队的副领队是个长发齐肩的看起来很斯文的男子,却没想到一开竟然是如此的伤人。
属下亦如此,更何况那尚未开口的长官呢?
“江Sir,你才回上京,不先回去向老将军报个安,怕是......”江封旁边的一个面容俊朗,神色温和的少年小声建议道。
看军服,大约是个中尉。军队里的人本一个个神情严肃,对江纣的命令是绝对服从。此刻听到这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不愧是军队里的陈憨憨,要不是他跟江Sir关系铁,怕不是早死了千百回了吧?
这军中谁不知道江纣与家里那老爷子水火不容,现在让江纣回去?这不摆明要江纣向老爷子低头吗?
那长发带单边眼镜的斯文男也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咳,陈旭,这不是你该管的。”
陈旭向这位好友投出疑惑的眼光:“尚文烨,那个~唔唔”
话还没讲完,陈旭的嘴巴就被身后的壮汉硬生生给塞进了一个烧饼:“闭嘴吧你,来来,哥这有几个李姐做的烧饼,能塞住你嘴不”
陈旭脸色忽的变得铁青,倒不是烧饼难吃,只在南方这些年因为军队所驻扎的环境差,资源紧缺,每天只能吃烧饼度曰。这么些年天天吃烧饼哪有不膩的?
看到陈旭这幅惨状,军队的人发出一阵憋笑声
“蒋文坤,别闹了。”江纣停住脚步,侧过头了众人一眼。冷面阎王发话了,谁敢再笑下去?陈旭也不闹腾了,可怜巴巴巴地盯着那烧饼。
“尚文烨,去问问这梨园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原地休息。“江纣点头示意了下长发男。
“是,江Sir。”整齐划一...
不过片刻功夫,尚文烨强大的大脑就将前因后果弄的清清楚楚,即使那民众操着一口难懂的北方方言。
“说是每年开春,上京梨园的那位名角都会献上《庆春》一曲。“
“名角?”江纣心觉有趣,一个戏子,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让那些愚昧之众争着抢着为求一票争得头破血流?
“是的,那名角艺名曰:祭春。说是他唱一曲可使人肝肠寸断,看他一眼人便会魂飞魄散。”
“靠,一个戏子,那么邪乎?“蒋文坤不由笑得前仰后合,对这夸大其词之语表现出了无情的嘲笑。
“无稽之谈。“江纣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接着便吩咐道“你去买票。”
这话令所有人瞪大了眼睛,这不刚才还说无稽之谈吗?怎么转而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眼呢?这阎王不光冷面还傲娇。
尚文烨站在原地摆了摆手:“刚才问过了,今天戏票不售。梨园门口之所以还有这么多人,是因为祭春之前立下了规矩,若要赏《庆春》一曲,需对上他所写的对联。”
“那若是对不上,那一天梨园不就没人进得去吗?“陈旭咽下艰难最后一口烧饼,提出了一个貌似很重要的问题。
“因为观看的人当中又不少达官贵人,为了不得罪他们.所以梨园事先向那些人发了邀请函。”尚文饰解释
“那江老爷子也一定有吧,江Sir,你要是想看~唔?,陈旭又一次话还没说问就被蒋文坤塞了另一个烧饼。“吃吃,你一定饿了!“
“我不饿!“
“...我觉得你饿。“
江纣选择无视这两人,他沉默了一会,径直走向梨园门口。那些平头百姓看到男子一身的军装,就猜到这人身份不凡,纷纷识相地让出来一条街道。
梨园大门紧闭,门口贴了对联的上联:春风入暖知我意。江纣看到这一联心觉眼熟,不由得蹦出了下联:北风萧瑟解无情。他的额角一跳,将下联复述给了传话之人,那门口小厮听后神色一变,打量了江纣几眼后便拔腿向后门的梨园深处跑去。
亭楼阁宇,一人早已在楼上署的真切。江纣下意识往楼上看去,正好撞进一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眸,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好像起了波澜,好像又没有,令人看不透也怕去看透。本看到泼墨阁二搂的窗子被打幵了一条缝隙,而他再一晃眼窗户就被关上了,江纣甚至觉得刚才那一眼惊鸿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此刻,小厮正好到达了泼墨阁二楼最深处,他抬头望了望雕花木门,这里阴暗而潮湿,木门的上方与墙壁相接处甚至已经结了几层蜘蛛网,木门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让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是名满京城的名角之住处。小厮腿微微有些发抖,不知为何,每当他来到这扇门前时都会后背发凉,毛骨悚然。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令人喘不上气,无法呼吸。他哆嗦着手准备去敲响木门时,一张纸条通过门缝被塞了过来。纸条上只有简洁的一个字“许。”
这便是同意了?小厮唯唯诺诺地接下紙条,踉踉仓仓地向楼下跑去,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纣望着小厮递过来的那张邀请函,一时间神情恍惚。他并没有料到会如此的顺利。
小厮多了一句嘴:”阁下真是好福气,祭春唱《庆春》的票可真谓是千金难求,我们这些门房小厮可无福消受。
“以前可有人对出过那对联?”江纣耐下性子,怕吓着这孩子,好睥气地问道。
“以前有是有,只不过对的都是秋风萧瑟。对对联要求对仗,谁又会去对个不对仗的北风呢?小厮回道。
听到这话,江纣重新抬头看向那二楼紧闭的窗户,似乎感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也站在窗前与他隔窗对视。此刻正是正午,梨园门口仍是人挤人,他们眼巴巴的望着心仪已久的戏票就那么轻易落入别人的手中,心中即使有―千一万个愤慨也无处发泄。
终于,一个眼尖并胆大的人认出了江纣身上的军服标志,在人群中喊道:“南湘军?这足江家大少爷?”
刺耳而尖说的喊声令众人纷纷转头望向江封与南湘军。人群积压了许久的幽怨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并没去谩骂,也不敢漫骂。更多的,是乞求与害怕。
”江少爷,你行行好,别为难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来与您抢位置了,别为难我们啊。”
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令军队里的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我们什么时候为难他们了?尚文烨在那沉默不语,心中却已然明了。倒是蒋文坤脑子转不过弯,说话也没过脑子便朝他们嚷嚷道:“我们什么时候为难你们了,别血口喷人!我们江Sir好着呢!”。
尚文烨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地在暗地观察着江纣的脸色,果不其然。江纣的真的愈发阴沉,乌云密布来形容也不过分。
“回江宅。”一句简短的话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他们已准备好去迪接那场迟早要来的恶战,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罢了。
尚文烨神色一动,跟在江纣身后轻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大吵一架还是忍气吞声继续冷战?父子俩在管理理念上差别实在太大,想让他们和好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在“那件事”上江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江磊城的。
“谈判。”
尚文烨听后不语,谈判?拿什么谈?有什么资本去谈?江纣这几年可以说是被贬到南方去的,即使将本是二吊子的南湘军带出了个样子,在南方还算有个地位。可真要和北方这北洋军比起来还是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大象一脚就能踩死一群的那种。自己的父亲手下的军队是北洋军的嫡系,父子关系却恶劣到将儿子流放,尚文烨不甶得感慨万千。
不过,这话要是别人说出口尚文烨肯定是不屑一顾,江封不一样,自从他三年前不顾他人劝阻,孤身一人闯入包围圈将自己从李彪刀下救下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江対是他尚文烨这辈子唯一所追随的人。
南湘军到达江宅时被挡在了门口,江磊城一早就派人驻在门口只允许江纣一人入堂。
原因很简单:南湘军不是北洋军。这一举动摆明了要给江封立下马威,这同样可以看出江磊城此次调江纣回来的另一个目的:收编南湘军。从小在权谋的争夺里摸爬滚打的江上校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老狐狸打的什么心思。不过,他既然敢回到这上京又怎么可能不敢去赴这“鸿门宴一?
“尚文烨出列!-江纣想先安排好自6的弟兄-你带着其他人先找个客栈住下,随后我会安排。”
江纣目送一行人离去后,眼中那说不清的薄雾愈发阴沉。他缓缓转身,一步步迈向那8年前离开的大门...
天空之上,鸿雁飞过,又带走了谁的忧愁?
江宅的大门有官兵驻守,他们看到江纣跟没看到似的,连一个敬礼都没有。江封虽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跨过门槛,一个容貌普通,却不失风度身着中校军限的男子便迎了过来。
“江纣少爷,您好,我是北洋军的左副使齐成,将军在前堂,请随我来。”
大门与前堂有些距离,不知是为缓解尴尬还是为取得江纣信任,齐成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江纣聊苔。
“听闻江少爷这些年在南方颇有一番成就,将军很是欣慰。”
欣慰?江封在心里骂了一句放屁,想让那老狐狸欣慰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将军常在我们面前夸您,在下早就想结实江少爷了,今曰一见,果一表人才!”
若不是江纣有着良好的忍耐力,他早一拳揍上这胡扯八道的狗腿子了。就这?这齐成难道是靠拍马屁混到今天的?
“齐中校可真会说笑。”
大约听了五分钟的废话,江纣与齐成来到了前堂。江磊城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坐在前堂上座沏着茶,江纣那败家弟弟-一江家二少爷江行舟,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美玉--这是他前几天刚从玉材铺子给敲诈来的。前堂的摆设还和八年前差不多,一进门便能看到那对面墙壁上方挂着的牌匾:正气凜然。从祖上传下来已有三代,本是值得炫耀的一块木牌,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的讽刺。前堂两侧摆了四把雕花木椅,平常江家四兄弟的专座。唯一不同的是正前方--也就是江磊城旁边被搬走了一把木椅--那曾是江纣母亲:姜竹的座位。
还没等齐成通报江磊城,江行舟那充满痞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大哥!”以前江行舟与江纣关系最为亲近,分别8年此刻见到也不显生疏。他放下二郎腿,将美玉丟到了一边想上去迎接自己的大哥,却因一句咳嗽声终止了原来的举动。
“咳。”
江行舟有些心虚地望了望自家老爷子,起来的半个身子又像泄了的气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回来了,齐成,你去招老三老四叫过来。“江磊城放下手中的那盏茶,又指了指江纣之前一直所坐的椅子示意他入座。齐成转身离开后,江纣没有直接回到自己位置,而是走到江磊城跟前做了个辑,开口:“多年不见,父亲身体可还康健”
“康健着昵,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失望?“江磊城话中带刺,丝毫不给人留情面。江行舟把玩着玉的手听到时也不由微微僵住了一会。江行舟面相阴柔,继承了他母亲的姣好的面容,眉骨分明以至于细小的表情很容易显现出来。
江纣听后并没有多大反应,也不接茬,选择绕开这个雷区。想要他做到圆滑处世简直比登天还难,“看到父亲康健,我就放心了。”话音刚落,一个极不和谐的尖锐的声音从江纣身后响了起来:“哟,大哥回来了?“
江行舟一听这声音就满面怒容的转了个头瞪向一个身着深紫锦布中山装,身形修长,虽同尚文烨—样也是长发却将一部分盘起,眉目含笑却带三分薄凉,手拿一个镀金檀木烟斗,使人看上去就挪不开眼的翩翩少年。
“江湾,你别阴阳怪气!”江行舟开口骂了一句,对于江湾他并无半分好感。
江湾是江家最小的孩子.除了江纣江家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差劲。二少爷江行舟喜玩,三少爷江敏涛好赌,四少爷江湾嗜毒。江行舟从小没了娘,寄养在江纣母亲的名下,与江纣关系最为亲近。江敏涛与江湾皆是三夫人万婉晴所出,上一辈人的争风吃醋将这种恶劣关系延续到了这一辈人的身上,江家彻底被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江讨离家时江湾还是个十一二岁的白白净净毛头小子,这八年的变化令江封差点没认出来。如果仔细观察,江湾其实被鸦片给糟蹋了,那本柔波似水的眼睛微微向内凹了进去,整个人有些瘦削的不正常,给人一种病态的美感。
”嗯,回来了”
江纣没有像江行舟那样去计较江湾的古里古怪的语气,比起江湾这个小屁孩,他需要将更多精力花在与老狐理斗智斗勇上。
“好了,老四,老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江磊城制止住了想要开口骂人的江湾,问起江敏涛的下落。
“他昨晚就一直没回来,现在估计还在赌坊呆着呢。“江湾走到江行舟对面的椅子旁坐了下来,江行舟和江湾互相都很不客气的做着鬼脸。
“这不争气的东西!…你和老大去把那小子给我拎回来。〃
”什,,,什么?不是,爹你没开玩笑吧?让江湾和大哥一起去?”江行舟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和大哥去吧”
“让你出去?呵,到时候别跟着三哥一起玩起来了。“江湾露骨的讽刺道。
江磊城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那三个孩子着实让他头疼,唯一一个有些本事的江纣却如何也不受自己掌控,翅膀硬了竟然还开始与自己分庭抗礼,更何况他与江纣在“那件事”上的过节是不可能解得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