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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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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干甜酥饼何事?
分明是这些山匪前一秒刚绑了他,后一秒陆行鸯就关心他们的原因!
小公子困惑,觉得陆掌柜不懂他。
陆行鸯问:“你觉得周大茂派人将你的马送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看见顾寻安蹙了下好看的眉,下一刻想通,回道:“他不想跟你撕破脸,在示好!”
“对啊,这也表明了,他接受了我米价提高的规定。”
陆行鸯笑盈盈:“我是生意人,既然合作还愉快进行,为什么不对他们客气一点呢?”
她这边心情愉悦,对面的小公子却忧心起来,“那——你加了价,周大茂会不会暗自怀恨在心,有天反咬你一口啊?”
陆行鸯听了这话,眸光微动,但很快她就将其中惊讶掩去,略微低头轻笑。
她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周大茂与她还合作,犯不着因顾寻安被抓的事彼此闹僵,要是寻常人听了,心里一定不会太舒服。
他竟然还——担心她。
见顾寻安还一脸殷切等着回答,她缓声解释:“暂时不会,真有那日,就再说。”
显然小公子并不满意这回答。
她只好笑了笑,无奈地细细为他解释:“我放心加价,是因为最近发现他们的铁矿石卖量有所增加,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积累的钱财自然也水涨船高。”
“可,一群山匪,手中有更多的余钱,会干什么?”
他们靠着铁矿发家致富,心中已有依赖,虽手有余钱,但若重新做回寻常百姓,反而会让他们生出一种不踏实感。
而近些天来他们逐渐扩张势力已经表明了会如何选择。
——保护聚宝盆铁矿山,据为己有,并让后代也获利。
“等他们慢慢强化,会成为一个朝廷很难整治的毒瘤的!”顾寻安惊得浑身一颤,觉得问题有些棘手。
陆行鸯笑着摇摇头,回道:“这现在不是你操心的事,他们再壮大,不会敌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而且论起武器装备,他们还差很多。想来陛下不会担忧这些,当年随先帝征战过沙场的他,又怎么会被这些跳梁小丑弄得举步维艰?”
她刚说完,就看到顾寻安撅起嘴巴沉默下来,不由一愣。
还是解释一下,不与对面小公子兜弯了。
小公子先开了口——
“所以,不在山匪,问题在矿山上,对不对?”
顾寻安望来的目光,有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确定。
陆行鸯看着他的眼神,足足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一叹,感慨顾寻安真是一点就透,果然是瑞帝选的一株好苗。
她点头默认顾寻安的猜测,眸光中充满赞赏与鼓励。
顾寻安受此鼓舞,眼睛一亮,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朝中关于铁矿的开采、运送我知道一点,和你们铺子一样,其中规定严格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这种技术拙劣开采出的铁矿石根本就不屑一顾……既然不是朝中收购的,那么,是谁需要这些铁矿石呢?”
“对方一定没有太多人手,或许不需要将精力集中在这个地方。但这些被初次开采出的铁矿石,已经为他节省了太多的人力精力,只要将这些再次加工,就可以达到与朝廷制作媲美的程度,那这些铁矿就会变成……兵器!”
顾寻安只觉得身上冷了大半截,他看向陆行鸯,而后者回看他的目光充满坚定与沉静,似乎印证他的猜想,不容他质疑。
小公子便在揭开这隐秘的暗藏阴谋的一角默默呆住了。
陆行鸯没打扰,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等着对方自悟。
这过程其实也没多久,但顾寻安反应过来后,神情却充满轻松,甚至比方才一头雾水愉悦了不少。
陆行鸯挑了眉,有些惊讶。
不应该是揭秘后对未知的畏惧不安吗?
“陆行鸯,我总算明白堂兄为什么想方设法也要让我与你同行了!”
顾寻安相信,这些事情如果是瑞帝冷不丁地告诉他,按照自己性子估计会固执不听。
但是陆行鸯不同,她带着他一起经历,让他在此过程中慢慢了解,甚至迫不及待想去探索揭秘,这是原来的他不曾想过的。
原来的顾寻安会怎么做呢?
兴许只会扑在阿娘怀里,抱怨为什么要在他玩乐时告诉他这些与他不着边的事,坏他兴致吧!
“我一直以为,堂兄说的封王条件,是去西河帮他整治复兴,没想到他还想让我帮他更多的事!”
顾寻安向陆行鸯眨眨眼睛:“陆掌柜,怎么办?我好像也被有只狐狸坑上船了,以后要为他奔波卖命了!”
陆行鸯听着对方的长长一叹,觉得找到了知音。
所以说,只要是只狐狸,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然后抱怨之……反抗之……殴打之……
陆行鸯默默总结,哪知小公子忽然撑住桌面,前倾过来。
这个人眉色飞舞的俊秀模样,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在阳光倾泻过来的午后,在她的面前,像一只初入人间的小精灵。
他几乎是用一种庆幸的语调向她表达内心。
他说:“陆行鸯,不过想到现在你和我都在一只贼船上,那么不管以后将会遇到何种滔天巨浪,或者是深海旋涡,想到身边还有你,我的心情就平静下来,甚至有些无畏无惧。”
秋日午后,阳光温暖的讨人喜爱,在倾泻下来的光中,陆行鸯看到有尘埃在小公子的周围寂寂飞舞。
而他的面容明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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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陆行鸯他们刚好赶上临玢小镇的花灯节。
瑞国地域广阔,各地的民风习俗自然有所不同。
临玢虽然离京都不远,但到底是个小镇,风土人情也略有不同。
所以茗一很好奇,缠问画绣:“这是要放花灯吗?我看路边有不少摊子,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花灯!”
画绣自觉见多识广,高傲昂头,得意回:“当然啦!不过这花灯不是提着挂着的,是要放到河里去的啦!”
茗一显然是个很好的配合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等着画绣的下一句话。
画绣一见,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在京城中待着的人怎么什么都不懂!现在是秋收啊,农人们要把收上来的谷物铺到宽广地面上晒的,他们在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雨啊,所以就会放花灯到河里去,祈求掌管降雨的河神眷顾他们,不要降雨,久而久之,就是花灯节啦!”
陆行鸯从客栈房间出来时,听到两人在大堂对话的尾音。
自家小丫头满脸“你真是无知我好鄙视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刚好顾寻安去马厮看他的爱马,陆行鸯要去在临玢的陆家米铺看看,她便停住脚步,麻烦茗一帮她转告:
“后来,放花灯的习俗被文人墨客一写,多了些旖旎意味,便被人们喜爱上了。你家公子若有兴趣,不防带他出去玩玩。”
等到出了客栈不远,她便提着画绣的小耳朵冷冷责斥:
“你这丫头,刚才吃了炮仗一样怼人,你知道的多,就好好告诉他们,怎么拿上乔了?”
虽是斥责,手上力道却是轻的。
画绣被迫回想,觉得没啥错,哼哼唧唧。
自家丫头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吗?小时候就野惯了,后来又跟着她各地跑,倔强伶俐的作风倒是让她少受了不少气。
陆行鸯作罢,来到米铺。
跨进铺子,管家瞧见,惊了一瞬,赶忙上来问好:“哎呦,囡囡来啦!”
临玢铺子的管家是个上了岁数的,看着她长大,又没有子嗣,对陆行鸯格外亲切。
“何爷爷!”陆行鸯笑着伸手拉住他,问候:“最近身体怎样?可还好?”
老管家一听,笑得脸上的皱眉又深了几重,不住点头:“好!好!一切都好,你只管放心!”
他说完这话,看了一眼四周,伙计们都在干自己的事,这才悄悄对陆行鸯说:“周大茂那边的事,我也格外小心着,没有人发现!”
他握着陆行鸯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掌中有岁月留下的深深纹理。
陆行鸯是将周大茂的生意交给何管家打理的。
两年前,她在陆氏还不起眼,经常被阿爹走到哪带到哪,何爷爷每次见到她,都会从袖子里掏出蜜饯糖果,笑着向她招手,说“囡囡过来,爷爷这边有好吃的!”
她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接过那些甜蜜的东西,听他细细叮嘱:
“你阿爹啊,是一个粗人,不懂怎么照顾你,这些东西你带在路上,一些偏僻的地方不好买,拿出来解解馋也好!”
她当时笑嘻嘻地,认真揣到怀里:“阿爹见了,要说我是一个贪吃鬼啦!”
老管家便佯装不悦:“小孩子多吃一点有什么不好?不要听那些伙计取笑的话!”
何爷爷待她是真的好,这是陆行鸯满是自信确定的事。
所以和周大茂谈妥之后,她便找到这个宠她的老管家,请他帮助。
没有人可以在得知真相后做这么冒险的事,她当时什么也不是,也一无所有,惴惴不安。
年事已高的老管家只沉吟一会儿,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他说:“囡囡,你做的事有些危险啊,要自己当心啊!”
后来,老管家自请去临玢,接手了这个小镇的米铺生意,包括与山匪的交易。
“反正我老啦,要是真被发现,你就把事情推给我,记好啦,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还有爷爷呢!”
老管家将最坏的情况设想,并作出了他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
陆行鸯在心里说,不会的,我会让陆家一直平安下去,并保护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