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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陆行鸯与乔文敬的交情,可谓浅薄。

      彼时这位乔大公子不知何故,独自一人出门,木轮椅在石桥上不了坡,他一时失力,轮子骨碌碌向后滚动,眼看就要撞上石柱。

      她恰路过,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
      那时还年幼,身板也受不了轮椅冲劲,她跟着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

      乔文敬仰着清俊脸庞,坐在轮椅上,望着身后扶椅的陆行鸯。
      刚想道谢,却见她低眸凝他,开口问道:“公子为何不站起来?”

      他先是失笑,挑眉向她示意身下的轮椅,想说你也看到这东西,何必再问?
      可抬眼细瞧,却觉得她眼中有了然的意味,他忽然回想起,当时他情急之下双腿有过一瞬用力。

      许是陆行鸯看出来了……

      岁月流转,往事忽然在这一刻历历在目,乔文敬扭头看身侧的陆行鸯,一哂。

      果真因果有缘。

      陆行鸯与乔文敬同行,当然并不是为了送什么沉木熏香,对方显然也知道。

      此刻乔文敬偏头笑问,“陆掌柜有什么想问的?”

      乔文敬直接,陆行鸯也不扭捏,斟酌言词开口问:“听说二公子早些年前,与一林姓女子有婚约,当时人尽皆知,现在……不知那女子近况如何?”

      女子被退婚,终归不是光彩事,她尽力言辞委婉。

      话问出口,乔文敬果然尴尬,眉宇间有丝愠色,陆行鸯见了心里一顿,想着虽是家事,毕竟不波及己身,乔文敬却是少见的激动。

      乔文敬冷冷一笑,“想必陆掌柜不知道,林家女,原本应是我的妻子。”
      见陆行鸯望着他,乔文敬压低了蹙眉,自己先一笑,告罪,“见笑了,我这腿疾乃是后天所致,姻缘,原本是父亲安排给我的。”

      陆行鸯在心中想:原来如此。
      不过,素昧平生,他在乎的真的是林家姑娘吗?

      大抵良善懦者也有一口恶气需要喷薄而出,乔文敬泄完怒怨,愠色渐消,又是一副温润公子模样。

      他低头兀自在叹息:“文悦自小便聪明,身体也好,阿爹对他总是偏爱些,我后来腿疾,阿爹将此姻缘给了他。不曾想……文悦早有心仪之人,这事明面上被压下去,背地里总是有人说的,不知给林家姑娘带来多少不便……”

      “那么,她后来嫁人了吗?”陆行鸯问道。

      乔文敬摇头,“不知,听说林伯父遣她去了京城投奔亲戚,女儿出嫁,总归要喜庆热闹,河阳没传来消息,想来还没出嫁。”

      “算起来,她是早已过了及笈的……倒是耽误了她。”乔文敬苦涩一哂。

      陆行鸯便莞尔,心内也跟着一叹。

      “问起这事,你是遇到过她吗?”乔文敬问。

      “不曾……”陆行鸯想了想,又解释,“来了这儿,想到旧闻,对那位姑娘有些感触。”

      乔文敬听闻此言,第一反应是:这不像是京城中陆掌柜的行事作风。
      可稍后他又想:当年的小姑娘心地那样善良,也该是这般悯人模样。

      他便笑了,说陈年旧事,陆掌柜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乔文敬拿了沉木熏香走了,画绣靠近陆行鸯问接下来的打算。
      要账讲究快,否则一拖再拖,账很难要到。陆行鸯是掌柜,不能在这事上耗费太久。

      她只沉吟,仍回铺子,看早已理清的账册。
      片刻后,她起身,手肘抵着案台面,将头撑起,盯着账本上的字发呆。

      小画绣坐在一旁小凳上缝荷包,准备给陆行鸯换一个新的。

      一室寂静,屋内燃着暖炉,将寒冷隔绝在门外,只听得风声清晰。

      顾寻安便是在这时进来的。

      小公子冻的瑟瑟发抖,缩着脖子,一脸苦相,抬眼瞧见陆行鸯正在看账,轻悄悄走近了。

      他走近了,才发觉她紧锁的眉。
      一时心囫囵闷跳,顾寻安轻咳一声。

      陆行鸯眸中恢复清明,抬头看他,微笑先说:“看来小公子那里进程顺利。”

      他微怔后,也笑了,“让陆掌柜久等,是我的错。”

      他们说着话,画绣缝荷包到一半,发觉胭脂色的线不够用,犹豫片刻,到后堂拿线,没再回来。

      室内两人对视须臾,小公子先将头凑过来,看着账册,问她这是哪一家?

      “乔家的。”她回道。心想明知故问。

      顾寻安唔了声,只当回应,竟开始安静看起来。

      账册三本都摆在案台上,她任他看了数息,忽然问道,“顾寻安,你会看账?”

      ……小公子不太会。但可以学。

      她有些好笑,“办案时,不是明察秋毫吗?”

      “术业有专攻,我不会嘛,陆掌柜教教我,这处利息怎么这样算?”对方浑然无羞,只管笑。

      ……真是的,当学生的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她没明说,也噙笑,向他一一解释。

      顾寻安偏头,去瞧陆行鸯温和的眉目,先前的浮躁就散了,听她语调缓缓,忽然就想:天这样的冷,应该落一场雪的。

      大雪纷飞时,他和陆行鸯在屋内暖和,一起看账册。

      “在想什么?”陆行鸯问。
      她教他看账,只是迎合下他的一时兴起,此刻见他分神,便停住了。

      顾寻安脸微红,笑得有些局促,“其实我今天……不是很开心——”

      执书的手便一顿,她转眸看他。

      顾寻安意识到说了什么,立刻愣住,心道怎么不慎说了出来!

      两人各自沉默一会儿,陆行鸯先问,“为什么?”

      她眼中有明明的关心,那么温暖,微锁着眉——因为他吗?

      顾寻安想到这点,心中忽然一暖。

      见过的人那么多,他行走在其中,耳边都是嘈杂关切,小公子一身轻松,飞鸟掠水般应付过去。

      可他面对陆行鸯,看着她沉静的眸,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这种感觉其实在很早就有,特别自莫清找过他之后更甚。
      那孩子说……想到这,他略略一笑,桃花眼弧度惊艳,“我也直说,我……今天见到你扶乔文敬,很不开心。”

      两人本挨着坐,顾寻安略微倾前倾,与陆行鸯的距离乍然缩小。

      小公子眉目清朗俊秀,再好看不过。
      她愣神,自己提醒自己,要记得呼吸。

      “你与他也是朋友?乔家衰势已显,族中人皆在互拖入水。”

      看来是从乔老爷子嘴里撬出什么了。她想。

      “我要替你考虑,我——”他撇头不语了。

      她等了几息,谢道,多谢你关心。

      顾寻安抿了抿嘴,暮色渐起,肚子忽然一叫,他盯着肚子猛瞧,后者回应更甚,响起一阵长鸣。

      悠久之至。
      忽略不了这声音,陆行鸯问,“饿了,去宅院里,吃些东西吧?”

      陆家在此地的小院落离铺子很近。

      顾寻安求之不得,当即起身,乖乖等着陆掌柜喊回画绣,又吩咐铺子里伙计早些关门回去休息。

      其实铺里管饭,热粥配上一碟雪菜青豆或者辣萝卜干,下饭。

      她平常在铺里待的晚了,也跟着伙计们一起吃。但小公子既然留下,不便如此将就。

      院子里有三个老仆,见到她回来,连忙起锅烧油,厨房里一阵叮叮当当。

      顾寻安在去正堂时停下步子,望着石子路旁开出的一小块空地,光秃秃的。

      画绣见到了,回答他,这是因主子想养花草开出的空地。

      “冬天没什么花草活下,难怪这样秃!”小公子恍然。

      “不是——”画绣小丫头闭眼,吐槽自家主子,“是主子压根就没种过什么花花草草,她前脚说要养,家里赶紧给她腾出地,谁知她蹲在空地前,沉思片刻后说——其实也可以搭个鸡棚!”

      鸡的回报较花草大。从厨房吩咐完出来的陆掌柜撞见这一幕,默默补上当时的话。

      小公子哈哈大笑,不顾形象,意识到陆行鸯出来,他转眸看向她。

      眼中清清亮亮。

      翌日,陆行鸯去乔二公子的院落。

      乔文悦虽然这些年当了官,但与先辈们积累下来的家业相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是以院落不像乔家大院那样恢宏气魄。

      二夫人雅蝶自从跟着乔文悦搬出后,因为乔文悦的宠爱,掌管了理家之权,府内家仆都很听她的话,有那么几次,乔文敬因为自身腿脚不便,年关的家宴便交由雅蝶主办。她有身为乔家女主人的觉悟,将宴席办的极好,渐渐地也将老宅的管事之权拿了大半。

      乔家赊账不交,也是近两年才出现的。

      最先,考虑乔家是老客,信任摆在那里,所以催的不急,谁想之后接二连三。

      陆行鸯走到乔府门前,画绣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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