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法师】龍》惊蛰无云

3、重启

　　原来很冷清的民办局大厅人头攒动，各个部门挂的挂牌都有些意义不明，以至于许多人像头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近几年城市和妖魔的关系越发水火不容，妖魔的行为越发暴躁。城市猎妖队有时白领着工资却查不出什么所以然，几个村落蒙难是必然结果。

　　幸存者也不得不来民办局重新办理户籍，或者把仅存的孤儿找一个归宿。

　　穆擎一回到庄园便得到了几个村镇被袭击的消息，再想到那可怜的孩子，只是不住地叹息，在心里将自己的猜测肯定了。随即便招呼女佣将女孩带下去安顿。

　　女佣似乎是有点絮叨的习惯，不过做事却也爽利地很。

　　浴室外熨斗嗡嗡作响，浴室里阜宁将头埋进浴缸之中，聆听着潺潺的水声与换气系统工作的振动，却得不到半分宁静。如蛇一般弯曲的曲线杂乱地分布在眼帘中，哪怕闭上眼都是如此，耳边本应是静谧的水流，可却有天塌一般的亡灵嘶吼。

　　曲线在扭动、舞蹈、飞跃，神秘庄园里树木葱茏，宛如古生代的巨大的灌木一般，轻易拔地而起便抵达百米之外。龙族巨大的膜翼张开仿佛遮天蔽日，轻微的吐息都带着地狱的热气，可一切都是虚妄，龙族分明已是一具干尸，它被制成标本，高高悬挂于参天古木之上。
　　而阜宁，正于木底欣赏它的痛苦姿态。

　　浴缸里的水转凉，阜宁只觉得浑身开始冷颤，水中无数的水分子在躁动着，彼此间瞄准方向发生剧烈的碰撞。凝聚着数吨水流的漩涡缓缓形成，裹挟着水柱冲天而起，仿佛天空中突然升起的瀑布，细密的水丝却宛如斧凿，接触穹顶之时将整个浴室彻底毁坏！

　　“咚咚咚…”
　　“衣服给您放在速递通道里了，您抬一下浴缸右侧的开关就可以取了。”是女仆温柔的声音。

　　阜宁将头抬起，恍惚间发现只是自己睡着做的一个梦。而浴缸有着恒温功能，水温一直都维持在令人舒适的范围。
　　可但凡阜宁抬头望向身后的镜子，便会发现瞳孔中的金黄色正在由强变弱。

　　龙是最强的生物，可却是如此凄惨。阜宁回想起眼前如同枯木的龙躯，心里一阵畅快，它们是那么的美丽与高贵，是那么的高傲，可却沦为了一具枯槁的皮囊。可心里隐隐的哀戚与仇恨也在升起。
　　既然最后连如此美丽的事物都会陨落，那么其他的一切呢？

　　阜宁使劲摇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绪，伸手划开右侧的开关，取出女佣备好的毛巾与衣服。这装置是利用高处与低处连通的通道打造而成，从高往下送，而下方只需要打开开关，高处送下来的东西就会掉下来。

　　蒸腾的热气散发出来，阜宁看了眼衣服——女仆刚刚熨烫好的裙子。她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高架桥上的暴雨还在眼前，而她被一群人围守在中央。

　　瘦小的身躯其实与蓬松的裙子不太搭，裙子的号码也不太符合，大概女佣也没有一眼看出穿衣大小的本领，只随便找了一件，让裙子仿佛大麻袋一般套在一根柱子上，脖子都不太能看得见，只有圆圆的小脸露在外面，说不出的奇怪，却也是糯叽叽的可爱。

　　阜宁顺着长长的廊道往外走，脑袋里也是不断想着来时的路。这座庄园的宽敞她进来时便领会到了，无数的独栋房屋也坐落在庄园内部，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穆擎生活的一栋小楼。

　　外面隐隐有人在交谈，阜宁大概可以判断是很远的距离，只是每一个吐字都像是在耳边说起一样清晰。

　　……
　　“穆先生，手续都在这边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我送送您。”

　　感官捕捉到的信息织成一张大网，阜宁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世界的条理性。

　　书房的门被打开，先是年轻女子，神色中有恭敬。她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管家，不只是一个给别墅看大门的人。

　　面前的人虽然职务是管家，却是正儿八经的穆氏直系血脉。至于家主穆卓云，则是他的堂哥。否则只凭借管家的身份，断然不能手握半个穆氏。
　　紧随其后的便是穆擎，他的脚步稍显急促。

　　“噗叽…”
　　阜宁低眉望去，是她的拖鞋发出的声音。之前只专注于想些天马行空的事，却忽略了这双形似鸭脯的鞋子。每踩一步，便是发出类似鸭子的叫声。
　　她的脸突然烧的有点红，大概从来只习惯安静，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由自己产生，更别提还是在别人家。

　　穆擎把民办局的工作人员送走，回来走上前摸了摸阜宁的头。
　　“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在这个庄园生活了。”
　　“哦，忘了问你的意见了，你愿意吗？”

　　阜宁抿嘴不言，神色中满是不确定。
　　她迟滞的反应让屋子一下子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阜宁，好像只要她一张嘴就有什么上亿的合同促成了一样。按照往的惯例，幸存下来的孤儿哪里能落到这么好的人家，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想，阜宁对她们感恩戴德，进而迫不及待答应下来都是合理的。

　　“说不愿意会被讨厌的，你不想被讨厌吧。”
　　突兀空荡的声音回荡在室内，阜宁抬头，面前是穆擎可掬的笑容，四周是女仆探寻的目光，可他们被冻结，一动不动。
　　一丝压迫感不由自主地升起，好像周围人其实没有要问她意见的意思，她现在应该大声把感激抒发出来，最好与这个庄园每一个人都友好地相处。

　　女人与阜宁有着相似的脸，更像是阜宁十几年后的模样，浑身有种清冷的美。
　　嘴唇很薄，高鼻梁，低马尾绑的很潦草，细碎的发丝垂落在肩上，可能是一个很马虎的人，却掩不住那股子厌世的懒散。

　　就好像一面镜子把世界投影在了这个静寂的空间，只是拉到了几十年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阜宁陌生的闲服。光线绕不过窗棂，地面上是被切割的影子。

　　阜宁掩住内心的慌乱与熟悉感，心下觉得自己长大不该是这副模样。

　　“可迎合陌生人不是你的本性，不是吗阜宁。”

　　女人嗓音温润，可阜宁心中涌起了无数的委屈。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上，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没有熟悉的同学，没有熟悉的家人。

　　“我不想…我想回我自己的家。我也听不懂你的话…”

　　女人无奈地笑笑，“无所谓，下次再见了。这个世界也要快乐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