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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名医馆 ...

  •   洛飏镇有一医馆,开了几年,却已在镇上小有名气。

      医馆大夫名唤止语,双十年华。在治医铁打损伤上小富盛名,特别是他调制的金创药,止血镇痛效果显著,众人欢呼神药!已不知不觉已在外扬名,成了洛飏招牌特产!游侠,商客等有事没事就过来买几瓶屯着,经常卖到脱销。

      且他不仅擅医病种药,还会帮目不识丁的街坊读写书信,帮家畜接生,帮老弱残干活。加上他还长了张男女老少都爱的帅脸!十足的宜室宜家!上得厅堂,下得……药房!

      街坊邻居爱他都爱得不得了,客气的称他止大夫。

      可这止大夫也并非无污点,他的唯一污点就是他阿妹——止文。

      说起她,众人就叹气。只觉她空有美貌,无甚才华。十足十的废柴!她一天到晚不是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是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既不看店,也不干活,颓废至极。

      据说,她最大的爱好就在榻上躺上一天。能睡固然好,不能睡?不理,照躺……

      但凡有关系好的客人朋友与止言谈及此事,止言都耐心替他妹开脱解释:“阿文从小就身子虚,我们父母又早亡,只有我宠着她了。她想怎样都行。”

      后也不知怎么了,这话就悄无生息的传开了。镇上姑娘们听后,个个都被此言迷得七荤八素,把止言当成梦中情人。觉得自己若能嫁给止言,定能过上小宠妻的生活。

      随后,医馆的门板差点被前来说亲的人踏破!不过……这些人也并非全为止言而来,也有一大部分是奔着止文来!

      问这好吃懒做的病秧子二货为什么有市场?那还不是因这二货老喜爱在街上闲逛。镇上之人见她不单容颜俏丽,行为做事也洒脱大气!十足真性情。因此赢得不少人青睐。

      可惜的是,这哥妹二人皆油米不进,无论媒婆如何劝说,就是没对成的。

      止文醒来,迷迷糊糊眯眼看看窗外,见这光,估摸又睡到了午时。她暗想着还早,咂咂嘴打算接着睡回笼觉。突一声闷响在耳边炸开!她只感脑门被一物体砸了,一个激灵,猛然诈醒。

      待她视线清晰,见止言手拿锅铲,正歪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下她是真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抬手指着止言。她内心诧异,得出的结论是:她方才是给这破锅铲拍醒的!

      止文耸肩挑眉,等着下文。

      “你大清早干什么啊?脑子给驴踢了?你这样人会给吓傻的!”止文气恼着摸了摸头,埋怨道:“你还给不给我睡个……”

      “给。”止言不想听止文抱怨,直接扔给她贯钱和一用绳子栓住的小瓮。

      止文视线从手中小瓮转向止言,迷惑道:“这啥?”

      “钱。”止言伸手想去拍止文脑门,止文却反应及时,直接歪头,避让开去。

      止言见失手,仍旧摆谱,“你不是还没睡醒吧?”

      “很明显好吗?”止文暗想,她带着起床气,掀起被子从榻上站起,一把夺过止言锅铲,直言道:“你到底想干嘛?大清早扰人清梦。”

      止言见止文终于下了榻,初级任务已完成,便笑着摆手道:“哎呀,别气,那王媒婆可是在大堂候着呢。不过她这次提的提亲对象,好像是那高船家的傻儿子,高大紧。对,就是那个见你就流口水的那个!”

      止文听后停下动作,诧异得合不拢嘴。

      止言接着道:“唉,别紧张,没关系,没关系。正好咱家没酱油了,要不你出去买些回来,刚好避避。”

      止文内心愤慨她盯着止言抗议道:“不是,这个提亲和买酱油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敢情你就是拿当三岁孩童消遣?指示我上街打酱油?不去!不就一高大紧嘛!我还怕了他不成?我就想接着睡,今日偏偏就不出门了。”

      止言觑其神色,淡淡哦了声,转身走了几步缓缓道:“也行,你别去呀!只是你之前托我替你带的那书……你懂的。”他回眸给了止文一意味深长的眼神。

      止文惊到动作迟缓,没闲话本子?那她平时岂不是得无聊死?

      天神交战许久,犹豫再三后为了面子硬是锅铲往地上一甩!伴随着“哐”的一声!她豁出去了!“你为一破酱油威胁我?我就不去!”她对着止言背影嚷嚷完后,便往榻上一躺,拉上被子,打算逼自己接着睡。

      她本以为止言会去而复返,接着与她抬杠。可谁知这人走出去就没再回来。

      这回止文郁闷了,她坐起来,拎起塌旁小瓮看了眼,暗想:“难不成医馆现在很忙?”

      她甩了甩用绳吊着的钱,思量许久,便悻悻然从榻上跳下来,“唉,算了,谁叫是那臭小子天天养家?我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打个酱油其实也没什么。”

      止文路过大堂,远远就便瞅见排队等候的“病患”。她捂脸别头,真心觉得汗颜。这些人个个看着身强体壮,四肢发达,并无伤痛……过来摆明了纯属买药。止言这人还收了一堆问诊费,真是个黑心商人!

      止言瞥见止文站在大堂门口云游太虚,便淡淡道:“还不快点走?”

      止文斜望了眼止言,上前默默替止言从一客人手中接过钱,再把配好的药递给客人。语调平缓,不徐不缓道:“着什么急?我在这,才能衬托出您的能啊?”她装作听听不出止言言外之意——再不走,你就要撞上王媒婆了。

      一旁刚拿药的大汉一听,也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

      止言轻飘飘的看了那大汉一眼,装严肃对止文道:“巧舌如簧,还不快点走?”

      “走,立刻走!马上走!”止文灿烂一笑,把小瓮潇洒往肩上一甩,装乖上街打酱油啦。毕竟她这废柴还需止言养呢,她可不敢真影响止言“看病”。

      止文刚踏出医馆,便被迎面吹来的热风,吹得头昏眼胀。她捂嘴打着哈欠,往前方巷子走。这么热的天,她才不会傻到往暴晒的大路上走,邻居端木婶家的自酿酱油便挺好。

      可是……

      她在端木家门口敲了许久门,就是没人开……

      “不会又去赌了吧?”止文咂舌!不甘心的想:“不是昨天才跟我说今天不出门的吗?”

      她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甩着小瓮,拖着脚步去街上寻卖酱油小摊。她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今天不宜出门。

      果然……

      那卖酱油的大叔今日没出摊!

      止文在无人的摊位前驻足许久,颇为无奈。她捻了捻手指,算算时间,想着那王媒婆估计应还在医馆蹲着。她现在回去可还得了?她挠头,她烦躁,她站都站得不安心。

      这时恰好瞅见路口无名茶馆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止文嘴角带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跟着往里面挤。她知道那位上了年纪的山羊胡童老头今日又要说书。

      其实呀,她对说书与隐闻都没什么兴趣,毕竟这些故事大抵都七分假三分真,或许还是个全假。不过镇上百姓却很是感兴趣。谁叫这洛飏镇远离尘世喧嚣四周被高山环绕,洛水阻挡,地处偏僻,难以与外界联系。镇内又都是些躲避战乱,身份成迷的人。他们有的甚至几十年都没出去过,业余爱好就是听八卦。不然茶余饭后聊什么?加上童老头嗓音特殊,书又说得引经据典,剑走偏锋。时不时又蹦出些当代隐闻,说着说着便成了茶馆一活招牌。只要他在,茶馆内便座无虚席。

      止文顺着人群被挤进茶馆,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站好,便听身旁一青年男子拐弯抹角地打听童先生来历。她见被问者神情鄙夷的望了那人一眼,一脸不耐烦。

      提问题者满脸尴尬,摸头笑了一声。

      止文淡笑抿唇,心中暗想这人估计刚来洛飏镇不久。不知这远离尘世,隐士众多,他人身份都不便明说。这人不懂规矩,这么明着问,不被白眼才怪。

      一大汉突然开口道:“这童先生是前朝一贵族,可惜后逢战乱,家族没落,他才逃难至此。”

      青年听后一脸惊讶,听得极为认真。

      大汉神色庄肃接着道:“据说他逃亡时,原本浩浩荡荡有几百人,可到这……”大汉郑重的指了指地面:“就剩了他一人了。”

      四周之人本都盯着台面,等着童先生开口,亦或忙着自己的事。可此时却纷纷侧目转头看向大汉,原来方才一个两个都尖着耳朵在听。

      “真的?太惨了吧……”青年人听后唏嘘不已,感叹出声。

      大汉突拍向那男子的头,男子猝防不及,人直接给拍得转了一圈!他抱头,无比诧异的望着大汉。大汉哈哈大笑:“老子怎么知道真的假的?我瞎几把扯淡你也信!没事干别在这瞎问。”

      众人听到此处也纷纷别过头去,止文明显看到仍有不少人偷着在乐。

      那人这才回过味来,他不知如何应对如此情形,最后竟满脸委屈的走出了茶馆。

      止文见其落寞孤单的背影,暗想着他几日后知其中原委,应当便会好受些。

      童先生此时已上台,他润下喉,直接开讲。只听他道:“今日老夫就接着说那位已经逝去的郡长公主,德昕郡主东方未曦的故事吧。”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

      止文心中腹议:“这‘身世成谜’的童先生之前还一本正经的讲书,现在倒好。竟然直接开讲宫廷秘史。他这脸面是不想要了吗?”

      童先生道:“上回说到这德昕郡主好生本事,完美避开了先帝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永安溜了出去。她可能本想回玮州搬救兵。谁曾想,还未到玮州,西襄兵却已趁虚攻城!永安城就这么给攻陷了……”

      止文一听开头便兴趣大减,她想着就不能讲些更吸引眼球的吗?这些大家都知道啊。她打了个哈欠却看到台上童先生他眼眶泛着红,接过楼伙计新递上来的热茶。

      止文有一瞬晃神,后想着这童先生果然是个说书高手啊,为了烘托气氛,竟逼着自己哭不成?

      童先生喝了口茶,接着道:“先帝在混乱中失踪,她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唉,她最终没到玮州,就被筱颜公主在夫复山栈道截住。那栈道老夫年轻时去过……底下是万丈悬崖啊!此时她体力应已透支,加上身旁无护她周全之人。她无计可施,又不甘受辱,最后跳崖。”

      四下沉寂一片,众人皆唏嘘不已。

      童先生叹了口气,言语中透着伤感,“当今圣上在此之后,也曾派最精良的兵,围着夫复山找了整整一个月,可惜……无果……直至几月后,一猎户在山下一隐蔽山洞中,找到一身着华服的腐尸,郡主尸身才被确认找到。据说……那白骨上甚至挂有一半腐肉,甚是恶心恐怖。”

      “逃命还穿华服?搞笑吗?”止文咂嘴暗想。她忍不住刚想随便抓个身旁人吐槽,却见四周之人皆秉着气,听得极为认真。便硬生生住嘴,憋了回去。

      “有人猜测,德昕郡主坠崖后确实没死,不过却已命悬一线。她鲜血横流,忍着剧痛爬到洞中是为躲避追兵,最终却是给白白饿死!”童先生眼球一转,手一拍,说绘声绘色。

      “信你个大头鬼啊!”止文内心一阵咆哮。却见四周响起一正惋惜声,甚至有没见过世面的在旁流眼泪。也不只是给吓的还是给伤感的。

      止文暗搓搓的想:“也太血腥了!不带这么搏人眼球的!不听了不听了!”她对这狗血故事颇为不屑。可她实在是不好扫众人的兴致。看看四周,打算找个缝隙钻出去。

      童先生补充道:“当然,现在都没人敢确定这尸身是那德昕郡主的。”他拿着瓷杯,呷了口茶,可能是给呛到,竟咳了起来,越咳越严重。台下观众急着想听秘闻,着急得个个蹬鼻子歪嘴,神采飞扬。

      童先生咳得越发狼狈,便用他洗得发白的衣服挡他咳得通红的脸,“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哪个不嫌事大的,此时大声嚷嚷道:“听说那郡主跟徐州世子的婚事黄了,是因她早已经和先帝芳心暗许,这是不是真的呀?”

      止文闻言收回抬到一半的脚,回头看向乌央央的人头,停了下来。她也想听听这童先生会怎么说。

      “对呀。还听说她之前跟她一出身不好的将军好上了,她回玮州也只是为跟那将军私奔。这又什么回事?”

      “还听说她是被安王殿下用计害死的,是不是真的?”

      童先生听这接二连三的提问,楞了半许,举起手臂半挡着脸,咳得越来厉害了,台下之人仍不肯放过,乐此不疲的直嚷嚷。

      店面伙计见状,立马贴心过去替他他抚背,仿佛生怕他咳晕过去。

      童先生摆了摆手,不知是想否定,还是想叫他们别再闹。就是不说话。

      台下之人才懒得理会他咳不咳的。他们依旧瞎起哄,追着童先生乱问。可有的见童先生仍在顺气,便与身旁之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德昕郡主。

      止文听四周说什么都有,不但乱七八糟,且逻辑混乱,没点正经。她觉得十分聒噪,着实是没待下去的必要,皱眉便走。这时她突觉腿脚越发的无力,头昏目眩,才想起此时已是午后,她醒来就没进过食,现多半是给饿晕了。

      身后一男声响起,声音不温不火:“老先生,竟然这尸身还没定……能否把德昕郡主的结局改好些?”

      止文脚步越发不稳,她扶着一旁墙,转头左右瞅了瞅。恍惚间,她见一背影挺立的男子,正看着童先生,与身旁侍从言语。

      四周之人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抿唇看了会,便慢慢往茶馆外挪……她脑中恍恍惚惚想当今圣上已登基五年,坐稳皇位。前朝往事,早已成过往云烟……她摇了一下头,使自己清醒片刻。心中却责怪自己为何要这般想不开,饿着肚子来听陈年烂谷子的破事。万一饿晕了倒在路旁,就太不划算了。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挤出喧嚣的人群,无力挨着茶馆门口的柱子坐下,眨眼瞧见到对面有个卖炒糖栗子的摊位。她昏昏沉沉的上前,买了一堆!胡乱吃了几个,才缓过劲来。

      随后,她把剩下的栗子用油纸包,揣在兜里。又到隔壁摊位买了三四个包子,待吃饱后,才去码头,寻酱油摊子。

      洛飏镇半绕洛水而建,镇外有一规模不小的渡口,商船来时,热闹非凡。止文闲来无趣便会在此处搜些新奇玩意。

      今日无船运货,阳光又毒,渡口行人寥寥,只有三两渔民,坐在甲板上吹牛说笑。

      止文上前与其几熟面孔打了声招呼,见无酱油可买,便坐在一旁树荫罩着的梯台上,一搭一搭的晃着脚,看挑夫们搬运货。

      正逢正午,她吃饱后便又觉得倦了。于是手臂遮目,打着哈欠躺了下来。

      暖风扑面,蝉声悠扬。

      真惬意……人生就该这么过……只是……那阳光再弱点就更好了……止文迷迷糊糊的暗想,不知不觉入了眠。梦中,一高大的身影走至她身旁,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止文很满意这个梦,待她被头顶“知了,知了”不停的蝉吵醒后,仍沉寂其中。

      她迷迷糊糊的摇了摇昏沉的头,用手虚遮那令人睁不开眼的烈阳,眯了眯眼。她惋惜自己竟差点记不住梦中人的样貌了……

      止文起身拍了拍后背的尘土,只觉口干舌燥。恰好对面商船上一青年见她睡醒,笑着朝其招手。

      止文忙笑着上前,礼貌问好:“小毅,你们今日怎么就到了?我以为你们还需要些时日呢?”

      小毅递给止文一碗水,摸了摸头笑道:“嘿嘿,意不意外?阿翁在徐州提前把事办完了。就提前过来了。对了阿文姐,你要的藏红参我帮你打听到了。”

      止文正喝着水,听后激动得忙点头。一碗水下喉,急忙道:“什么!真的吗?在哪?”

      小毅道:“在隐和堂总部藏了些。”

      “那东西呢?”止文急忙追问,她看小毅眼神一沉,竟带着些避让的意味。便道:“是不是上次给你的银两不够?这样,你还缺多少?我等会就回去取……”

      “不是,阿文姐。钱倒还好说,就是这藏红参珍贵稀缺,他们不放在明上卖,这不阿翁还在与他们周旋。”

      “哦……是这样……”止文勉强笑笑,“那就麻烦你们多帮留意着了。钱倒不成问题,多少我都可以想办法的。”

      “不急不急……不够大不了先帮你垫着呗。毕竟你家生意这么好,我不担心你会付不起钱啦。”小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止文面上呵呵一笑,内心却道:“急!怎么不急啊!”

      她道:“这次回来,有没有顺路打捞些好东西?”

      小毅看向止文手中小瓮,道:“好东西倒没捞着,不过阿翁用小鱼虾腌渍了些酱。你……要不带些回去?”

      这岂不是就是鱼露?鱼酱油!止文一听,很是欣喜,忙问:“好呀,我看看?”

      “好咧!”那小毅从船杆上跳下来,去舱内取了一坛。

      止文一看成色甚好,她很是开心,没想到,酱油没买到,反倒买到了鱼露!都说听蝉叫,人就背?这不柳暗花明又一村嘛?她递给那小毅一贯钱,道:“真不错,我要了。”

      小毅却腼腆的捂着脖子道:“这个,我送你的……之前,我……我就想送你了。一直没寻着机会。那……你平时待我们很好。”可能觉得这词用得不好,便急忙改道:“你人很好,这个钱我不能要。”

      止文本以为这小毅是推销自家鱼露的,直到她见小毅憋红了年,甚至不敢看她,才明白一二……最终,她抓起小毅哥的手,摊开掌心,把钱穿到他手腕处放好。她笑道:“谢谢。”

      小毅有点蒙了,急忙道:“我真不要你钱!”

      “你与你阿翁有心了……谢谢。”止文郑重道谢,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她无法回应些什么。

      小毅一脸落寞,点头,把钱退回道止文手中,惨然一笑,走回舱内。

      止文拿着钱,顿时只想抽自己一巴掌,方才真是太伤人了……她把一栗子放在口中,暗想:“这钱果然是万恶之源。”

      她把装栗子的纸包敞开,边吃边往回走。栗子被扔进口里,最后一个却顺着嘴边擦过,一弧线掉到地上,蹦着滚了出去。她歪头顺着栗子看去,见它滚到一旁芦苇丛中。

      止文随着走了两步,却蓦的僵在原地!四周虫鸣不绝,随风轻摇的芦苇上粘着刺眼的血迹,此时正“哒”的一声,滴跌落在尘土里!

      隐隐腐臭味随风飘来,她缓了缓心神,又小心翼翼的挪了两步!仔细寻看下,她眯眼瞧见芦苇上缠绕着一团深棕色头发,上面尽是细碎血皮!

      止文下意识立即转身,不忍再看……时代不太平,她只想和止言安逸度日,并不想摊上事与人。“抱歉……”止文心生怜悯,替那被抛尸之人默哀,却并不打算插手此事。

      打算离去之际,身后却传来细微摩擦声……

      她脚步一顿,再次转身回头!只见沾血的芦苇下,不知何时竟隐显出紧抓着芦苇杆的血手!

      止文被这突如其来的现象所惊,待她反应过后,却咬牙,加快步伐,逃离了此地。

      她一鼓作气走至城门口,顶着烈日站了会,再次踏进了无名茶馆。

      此时童先生已走,听书之人皆已散去,只有三两客人坐散四周在闲聊天。

      止文坐下叫了壶茶和一碟小鱼干,许久过后却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她担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会因此惹祸上身。她也不敢回家,怕连累止言。就在此时,她撞见一常来医馆的熟客,便朝那人招手打招呼道:“顺子哥!”

      李大顺顺着声音寻来,见是止文,咧嘴一笑,熟络的在止文旁坐了下来:“呦,这不是止妹子吗?怎么今日脸色这般差?”

      止文暗想:“差点就摊上事了,能不差吗?”

      她苦笑的摇了摇头,挑起碟中一小鱼吃了。

      “你这点不回家,是不是……”李大顺故意拖长了调子道:“那王媒婆?”

      止文听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她都忘了家里还有另一瘟神。

      “嗨,也不是什么事!她就是喜欢乱张罗,甭搭理她就成。”李大顺自以为很懂的瞎比比。

      止文装模作样的垂下眼帘,苦恼道:“其实不是这事……”她看向四周,凑近李大顺轻声道:“我总觉得最近有人偷偷跟着我……”

      李大顺顿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顺子哥,我害怕……”止文装柔弱装,偷偷在下面塞给李大顺一些碎银:“你也知道的……这三不管地带,向来都是谁有本事声望,谁能说上话。压根就没王法可言……我若是真被谁盯上……我……”她用手掩着鼻子,语带啜泣。

      李大顺哪看得下去啊!他把银子回塞至止文手中,义正言辞道:“止妹子,甭怕!你到街上先随意逛逛,我帮你盯着是谁在跟着你!”

      止文再次把银子推了回去,放到李大顺手心,满脸感激道:“真的吗?太麻烦你了!”

      李大顺顿时觉得自己被他人崇拜,内心升起满满的自豪感,他把银子揣在怀了,道:“这有什么!不客气不客气!”

      就这样,止文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好一会,直到四周摊位收摊,她已没地方可逛时,李大顺才皱着鼻子走了过来。他道:“止妹子,放心吧,没人跟你!”

      “真的?”止文惊讶着低声反问。

      “是呀,你可是知道的。我以前做了十几年黑心……”李大顺见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住口,接着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打包票绝对没人跟着。”

      止文满脸歉意道:“那真是白麻烦您忙了半天……实在是抱歉。我也是给那王媒婆逼的,看,都神经紧张了,生怕她替哪家说媒失败,那家人前来相逼……”后面的话止文像没脸说出口般,停了下来……

      李大顺豪爽道:“嗨,没什么啊!你不还给了我佣金嘛。哈哈哈,对了。下次到你家,那药便宜点啊!”

      “那当然。”止文莞尔一笑。

      李大顺见止文答应,心中乐开了花,大摇大摆的走了!

      止文笑容渐渐隐了下去,心中鄙夷道:“给你佣金,还想贪别的小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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