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女之井》刘酾鹓

2、梦醒之后

　　“一片黑，没有知觉，好黑，有什么，好像可以睁眼”
　　流生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有些黑，她尝试动了动僵硬的躯体，还没有缓过来。
　　过了一会，她感到肢体都放松了。这里是？一股浓浓的锈味和青苔味传来，流生皱皱小鼻子，她抬起自己肉肉的小手，摸向那锈红色的砖墙，凭着头顶的光，她看见自己在一个有些黑的井底。
　　她还不大，一醒来不见家人，从开始的新奇，就变成了恐惧。她开始像正常小孩那样大哭，宣泄自己的无力与害怕。慢慢的，她发现自己没等来安慰，比如一个拥抱，一张纸巾，连眼泪她也没等来。
　　她呆呆的把手放在自己脸上，干的，只摸到软软的婴儿肥。
　　流生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她已经察觉现在很奇怪了。
　　她抬头看看井口，似乎离她十分遥远，似乎又触手可及。反正看不清地上，她就耍赖般坐到地上，也没什么硌的感觉。流生开始认真的不哭闹，不耍赖，忍住内心的害怕去想发生了什么。
　　其实一开始她内心有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不要害怕，她的哭闹也只是小孩子任性的耍赖而已。这个声音有些像妈妈，又像姐姐。姐姐？对，叫……叫什么？她咬住下唇，脑海中是一张明快的笑脸，是水原姐姐噢。
　　水原……姐姐。流生又想哭了，她用胳膊环绕自己，试图给自己增加安全感。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流生皱眉，脑海突然闪过一片大火，红色的画面，配着好多声枪响，有母亲泪水纵横惊恐的脸，与最后一个小小的胳膊无力下垂的画面。那些画面有的一闪而过，有的则带着声音在流生脑海中嗡嗡作响。
　　“啊，啊啊啊，好痛苦，不要，不要”尽管流生不愿去想了，那些画面似像按了不停歇的开关，疯狂攒动着。
　　痛苦的深处是无寂的黑暗。
　　流生再次醒来，头顶的亮光更亮了，她还能隐隐从井口看到太阳的一角。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知道那些回忆都是真的，不是做梦。似乎在某一天，因为战争，她家破人亡。流生意识到自己没家了。
　　那她自己现在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水源姐姐，真的死了吗？妈妈真的死了吗？那爸爸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井中呢？无数个问题，让流生这个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她现在倒没有正常的害怕的感觉，倒不是年纪小，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不像正常的人类。流生感受不到饿，也不感觉不到冷，就是特别的无聊，她不知道在这井底她度过多久。胡思乱想之际，想到了井底之蛙的故事，她现在就好像是那只青蛙，想在这儿，她不禁呵呵笑出来。
　　不知多久，从井外传出了轰隆隆的声音，不像打雷，像是爆炸声。流生记得回忆里有战争，所以她察觉到附近似乎成为了战场。
　　从井口很遥远的地方，她能听到很多人的呐喊，那些声音仿佛见溅了血一样。流生听出了那些声音中的害怕，恐惧，愤怒及不甘。她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跟她讲那些作战的勇士。她想过如果是自己上战场是多么的害怕无力。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个英雄，她知道肯定有人和自己一样。在牺牲前那一刻，会有着巨大的恐惧。炮火声时而轰鸣，时而沉寂。无论是什么，它们始终给流生带来的只有满是红色的鲜血的画面。
　　流生很孤独，她看着井口中的天空从刺目的白色，到蓝色到，逐渐变深再到慢慢染上一层黑，然后迎来无尽的黑暗。
　　尽管是井中，她仍然闻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