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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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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千在休的酒店房间里没找到人,心中祈祷但愿林休这就回去了,侧头却看见床头柜上的那个镜框还在,知道人还没走,也知道要林休这么轻易地罢休不太现实。
怀揣着重重的心事,张二千搭着电梯下楼去,休到底是去了哪里呢?他们应该是一下飞机连饭都没吃、澡都没洗、行李都没来得及打开,就租了个车子找到张二千家来了。这么急切的活动恐怕都不是计划好的,仿佛是在英国意外得到了什么消息就兴奋地赶来了。
也真有你的啊,张二千想,一定是找到了小区发现到处都是密码才从车库上来的吧。这样可以避开大门密码,而电梯密码因为是个穿着一身低调名牌的小孩估计保安就随手帮忙了吧,只有最后那道密码——无人能替。
休看起来只是在试探,要不然他会亲自前来,不会让一个小孩来。
试探什么呢?表面上看休是想试探那里是不是她的家。但他那么果断地行动,半分迟疑也没有,应该是有了相当的把握。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休相信她还活着。
电梯门打开了,因为想问题太入神,张二千一个不察整个人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她低头发现自己又被人穿透了。还是个小孩。
那小孩头发虽然有点乱,脸倒洗得很干净,近看眼睛很大,透着股子机灵劲儿。
张二千看得清楚,正是休带来的那个小男孩。
“林夕是!”把孩子往里推的看护声音里透着急躁,“你别再跑了,跑多少次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估计就是被她这么一推,小男孩才撞到张二千的。
林夕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张二千揉了揉太阳,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果然没有帮助她想起什么来。
隐隐中,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感觉。但你要问她是什么感觉,她又说不上。
小男孩一脸倔强地站在电梯角落里,完全不吭声。张二千忘记了往外走,电梯门就又关上了。照说她这边没事可办就该回去了,但忽然之间她改变主意了。
“你能不能跟姐姐说一下,为什么你要往外跑?”看护蹲下去问孩子。
小男孩瞥了眼看护,吐出两个字:“找人。”
“是找你爸爸吗?”
“不是。”小男孩转身对着别的地方,手指在电梯墙上挠啊挠。
“那你是要找妈妈吗?”看护继续问。张二千也想问。
小男孩停住了抓挠,脸还对着里面,只是摇了摇头。
看护大概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所以站直了身子,没再问了。张二千倒是希望她能再问问,问什么都好。
电梯门开了,看护习惯性地拉起孩子往幼儿活动区走。小男孩不情愿地挣脱了她的手,把手插在自己裤兜里怎么也不肯露出来。
“好好,那你自己走。”看护苦笑道,“真是个别扭孩子。”
张二千不快地白了看护一眼,当然后者不知道。
游戏室里特别大,但是滑梯、弹弹球之类的林夕是都不是很感兴趣。现在应该是叫他林夕是了吧,张二千觉得一旦知道了孩子的名字就特别自然地能够叫出来。果然她应该是认识这个名字的。
在游戏室的角落里有个小帆船,是个木制的模型,看起来组装得特别复杂。林夕是小朋友倒像是对这个玩具有了点兴趣,几步走过去把帆船抱在怀里。在看护总算松了口气的时候,张二千看见孩子坐在地上开始熟练地拆卸。本来这种模型应该是十二岁左右孩子的玩具吧,但他巧妙地背对着看护,一个人玩得很起劲,就不知到时候还能不能再装回来。
张二千在林夕是边上坐了下来,虽然还是愁云满怀,心却宁静了很多。往好里说,休终究是找不到她人的,也终究是会走的。即使他回去时心里仍有疑窦,也无奈其何。只是五年都还存有一丝希望,现在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让他放弃。
往坏里说,他势必会展开调查。能找到张二千现在的住址,多半查的是蔺朝花那条线。张二千当然不担心两人碰面蔺朝花会泄露什么,她担心的反而是两人不碰面蔺朝花不知道有林休这个人。
只是出于种种顾虑,这事她不可能透过傅之迁的口告诉蔺朝花。万一傅之迁好奇了主动去找林休,那才是比和蔺朝花见面更可怕的事。张二千琢磨着不能让傅之迁再往她家跑了,更可能的情况是林休很可能会先找到傅之迁。
张二千抬头看着外面晴空万里,自己心里却暗流涌动。曾经的好友不能继续信任,曾经的师长不能继续尊重,曾经的学生被她带入歧途……这么些事都是错的,她深深地知道,但是谁之过已再也难言……
就这样靠着贩卖情报苟延残喘,偶尔也会怀念一些也算是共事过的买家。但是人性贪婪远不在可控范围之内,即使傅之迁现在还没有表露出来,张二千对他可是一点也不喜欢。
她太清楚事情的演变了,甚至可以写一个标准化的流程。这样的买卖永远是开始容易结束难。如果傅之迁没有见过蔺朝花,张二千可以说走就走;但如果傅之迁没有见过蔺朝花,这场买卖也就没了意义。
归根结底,这对矛盾在她还没彻底了断前,永远存在。
突听咔嚓一声,林夕是掰断了一根机关条,他低头看着两手各一截的断木想了想,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扔掉断木,继续组装起来。张二千留神观察了一下,这是一艘西洋古帆船,林夕是掰断的是连接甲板和斜梯的装置。如果没有办法安装斜梯,等于甲板和船舱成了两个分离的世界。
过了大约有刻把钟,孩子额头出现了些汗珠。张二千知道他是想到了替代的办法,只是办法比较难操作。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观察起林夕是到底是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来。只是越观察她越奇怪,他怎么把斜梯都拆掉了?而且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搞破坏。
等到林夕是终于完工后,地上一片碎木。孩子嘴角挂起满意的笑,张二千却笑不出来了。
原来他不假思索地就把个立体的双层古帆船拆装成了平面的。于是“斜梯”这个关键装置也只需要一根细木条就能代表了。
像这种为了维系两个空间的关键连接,直接把三维变成二维的想法在张二千看来,简单粗暴。坦白说,她是有点恼怒的。她很希望林休这个时候出现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同时她又不得不想,林夕是如此本能的反应究竟是不是他老爸教育的投影。
难道林休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这么做吗?张二千觉得不会,但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