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黄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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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黄沙
复檩几欲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在屿海，她听过不少成功学励志讲座，也看过不少无限美好的视频，但好像除了十五岁那年看过的一个少年的演讲让她一直铭记在心，大受鼓舞之外，她再也没找到能如此直击她心灵的话。
重复往往是廉价的开始。
物以稀为贵，一个物品被往复生产时，属于它自身的价值也在迅速贬低，与之相反的流量在快速增加，达到一个峰值后又快速跌落。
期望太高，落差越大。
太多期待实现不了，也没啥好期待了的。
“快睡吧。”
隋晅转过身去，两个人的目光不再交接，滋滋作响的电线被断电，燃起的电光也被扑灭。
复檩没转身，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闭上眼。
翌日她醒的很早，到底还是一名高三生，几近刻在DNA里的生物钟又准时启动了。
隋晅似乎也是刚醒，他揉了揉头，挣扎着坐起来。
复檩把手放在眼皮上用力撑了几下，迫使自己张开眼，这是她的老习惯了。
天还没亮，只看见隐隐有橙黄的光从天边泄露，隐约露出大地宽广的身姿。
王山立于日出的方向，挡住了些许霞彩。
复檩跟着隋晅一起走出房门，走到后院的井里打了桶水，两个人一起洗漱了下，又回到屋里煮清汤面。
隋父和隋母不在房间，听隋晅说这两天是村里的“集中劳动日”，大家会一起到王山上去砍些柴火挖些草药什么的。
复檩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就是从那里跑过来的，万一…万一那两个人还没走，万一他们遇到村民，万一……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万一被抓回去，谁知道等待她的是大漠中的哪座孤村？
以前不是没看过什么女大学生被拐／卖到山村给那里人当媳妇的新闻，亦或是更严重更残忍的案例，可那时大多是听听，心里萌生出的害怕完全不能战胜侥幸，大城市现代文明生长下的人，从小接触的人也大多家教优良，从未见过社会隐于白光下污水，也不相信这种事会真正发生。
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想起一句电影台词，大概意思是，起先，这不过是一场意外，没有人在意，直到这场灾难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想什么呢？面要糊了。”
隋晅几口扒拉完了面，见复檩愣在桌边，不由出声提醒。
复檩抽出神，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正在快速的思考对策。
在逃出这里并不怎么现实，特别是在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
让隋晅配合一下自己？
可他们听到人贩／子会不会很害怕？不，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人贩／子。
“老头儿怎么来了？”
隋晅的声音再度传来。
复檩抬起头，便看到佘昙仍是撑着那个拐杖，隋晅家朝东，此刻他站在门口，逆着那点日光，整个人背光而站，只看到一个瘦小佝偻的人影。
这是最不好的感觉。
是敌在明，我在暗的心理战。她和隋晅面着光，脸上细微的面部表情也能被轻易观察到，而佘昙逆着光，连脸都看不清更不要说表情了。
不要露怯。
复檩反复提醒自己。
佘昙迈了一脚进入屋内，他走到餐桌前，与复檩面对面坐着。
“佘村长好。”
复檩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
“你在害怕什么？”
佘昙张口，静静的看着他。
又是这种语气。
像上次在河边一样的，听到了她说的话，所以笃定的语气。
而现在，这种笃定是因为认定了她的害怕。
复檩张口，正想回答，佘昙又快了一步：“你不该属于这里。”
“老头你这是怎么了？”
隋晅插话，敲碎了一点复檩与佘昙间沉重的坚冰。
佘昙没理他。
“我来自屿海，第一次见您时我正想说，被您打断了。”
复檩低着脑袋，明明不是一番很顺从的话，却硬是叫人从她低眉顺眼的示弱中看出了屈服的意味。
“屿海。”
佘昙重复了一遍，“东部沿海地区的发达城市。”
“你是复家人。”
他又说。
他知道复家？
不对，不一定，也许是试探。
复檩打马虎眼，“爸爸的亲戚都姓复，我确实是复家人。”
隋晅嗤的笑了下。
“你不说出你的经历，我们很难帮助你啊。”
佘昙没再纠结那个问题，他握着拐杖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龙头的形状，一声不吭的又夺回话语的主动权。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害怕去了那座山人，害怕他们会遇到什么人。”
佘昙从不会反问你，因为他说出的都是事实，他自己也很笃定这样的事实。
复檩没法反驳。
“我被人贩／子抓了，然后逃出来的。”她道。
“还有呢？”
佘昙看着她，天已经慢慢的亮起，透过他的身后看得到外边的天，朝霞红的像火，短暂却绚烂的照耀了世人。
“我…”复檩有些颤抖，她第一次直面这些事情，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几个字在她嘴里千回百转了无数次，最终还是吞回了腹中：“没有了。”
佘昙皱了皱眉。
“有机会再聊。”
佘昙站了起来，走向满天的霞光。
复檩垂下头，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村长不知道有什么魔力，他的话很有力量，字字都正中她脆弱的心理防线。
差一点，也许她就会和盘托出。
说出她心里最忌讳，最不可触摸，最不能了解的秘密。
“嘿，”隋晅的身影突然俯过来，脸几乎贴在她面前。
她甚至能看到他眨眼时睫毛颤动的弧度。
他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天快亮了，一起去看朝霞吧。”
看这伟大神奇的自然造物主，用几种艳丽的色彩与冷调碰撞，短暂的光景便惊艳世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黄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