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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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城星梓府外尸横遍野，鲜血铺满了整片青石板路，黑甲死士围挡左右，手起刀落间，埋伏在花垣城的各路玄虎人马，来不及抵抗就已身首异处。
陈沅沅蒙着面纱，一身缟素的站在血泊中，周身萦绕着一股死寂，黝黑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冥渊，时刻摄取着人的灵魂，“楚楚，算一算，芊芊今年也才十六，冤有头债有主，你说，这笔账我应该找谁算呢？”
“大，大姐……芊芊的死，我与母亲都很难过。”四目相对，陈楚楚心头一跳，谁能料到，陈沅沅竟会在七七大开杀戒。如今韩烁下落不明，她也只能低头服软，“此事与韩烁绝无干系，大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吃里扒外的东西。”陈沅沅冷嗤一声，不知这玄虎质子给她母亲下了什么降头，竟连芊芊的死因也不追究了？多么荒谬可笑，“你既执意养虎为患，我便如了你的心愿。”
陈沅沅话音刚落，此事的罪魁祸首--韩烁，被梓年一把扔到了地上，即便到了如此田地，他也没有任何求饶的意思，反倒从容淡定道，“大郡主好手段。”
“韩少君，我可以是为了你，才特意回的花垣城，想必今日这份厚礼，没让你失望吧？”陈沅沅居高临下的望着韩烁，裙摆上的腥红显得格外刺目。
“韩某受教了。”韩烁从未像今天这样痛恨过一个人，只怪当初他一时冲动，才会招致这样的报复。这些埋伏在花垣城的暗桩，是玄虎城几代人的心血，结果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这让他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当看到韩烁的那一刻，陈楚楚心里充满了愧疚，直到现在，她依然认为韩烁是无辜的，“大姐，我愿以性命担保，芊芊的死与韩烁绝无关！”
陈楚楚是脑子进水吗？陈沅沅懒得多费口舌，“山水有相逢，韩少君，下次再见，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天空支离破碎，星辰跌落尘埃。月璃府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梓锐赶忙推开房门，只见陈小千战战兢兢的坐在榻上，额头直冒冷汗。“三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做噩梦了吗？”
意识到是梦境后，陈小千赶忙松了口气，一想到陈沅沅杀人的画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说陈沅沅已经放过自己，可她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举步维艰啊，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身边还一公和一母，这简直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三公主，您说什么呢？”梓锐听得一头雾水。
“只要故事推到大结局，我就可以回家了！”陈小千自顾自的说着，“不过现在剧情卡住了，陈沅沅不仅提前回了花垣，还与韩烁有了纠葛，不行，我得把他踢回到陈楚楚那边！”
陈小千灵机一动，打算找几个话本先生给她参磨一二，好将偏离的剧情给拉回来，事不宜迟，她火速拉上梓锐，去了花垣城最大的茶楼。
另一边，韩烁住在日晟府已有数日，除了大婚当日，他再没见过陈沅沅，而这段时日，他的人接连发生意外，着实令其费解。白芨私下打听得知，陈沅沅在府中放养了上千只毒物，除非携带专门的药粉，否则多少命都不够交代的。
嘴角微扬，韩烁发出一声冷笑，“不愧是花垣第一美人，好一颗蛇蝎心肠，告诉府中的人，让他们切勿轻举妄动。”
白芨跟随韩烁多年，向来深知他的脾气，少君看似性格强势，喜怒无常，实则极为隐忍，城府颇深。事情在没调查清楚前，他绝不会轻易出手，能将少君逼到这种地步，这花垣城大郡主手段不俗。
“陈沅沅心思诡秘，此事恐怕另有乾坤，找人检查一下药包，看看能否调配一二。”狭长的眸子微眯起一丝玩味，韩烁总觉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属下领命！”
恰逢晌午，陈沅沅忽然来了兴致，派人告与韩烁一起用膳，原本韩烁还不以为然，但一想到陈沅沅三番两次羞辱自己，他委实咽不下这口恶气，就算她貌若天仙又如何，不过是颗绊脚石，找机会踢掉便是，“白芨，你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茶楼之中，陈小千正在面见三位话本先生，“是这样，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希望三位先生指点迷津。”
不等甲乙丙开口，陈小千便以桌上水果为例，香蕉、苹果、橙子、火龙果，开始比划起剧情，“我写了一个故事，男主角是这个香蕉，女主角是这个苹果，女配角是橙子……”
“橙子抢亲成功，死于大婚当夜，香蕉与苹果历经爱恨情仇……”先生甲听完点评道，“行活，没什么亮点，按部就班即可。”
“可不是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陈小千赶忙认同，“原本应该在剧情中期，才会出现的火龙果，竟然提前回来了！还截胡了香蕉，导致橙子没死成，留下来了。”
“反转，打破程式，有出乎意料的奇效。”先生乙、丙继续点评，“三公主想让苹果、香蕉凑成一对，那橙子、火龙果就是障碍，小人建议您，快刀斩乱麻，化繁为简，把这明显多出来的两条线给删了！”
陈小千欲哭无泪，“那也太简单粗暴了！何况苹果、香蕉联手，都搞不定火龙果，就没什么技术手段，迂回一下吗？”
“敢问三公主，您可知道，火龙果为何提前出现？又是因何原因才会截胡香蕉？”先生丙擅长推理，认为陈小千只要搞定火龙果，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哪有那胆子去问火龙果？”陈小千听了连连摇头，要知道，韩烁的人设是她在无数个日夜里，呕心沥血才创造出来的。而陈沅沅却恰恰与之相反，就好像突然间得了某种灵感，让她如有神助般写出了与以往风格全然不同的人物。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陈小千对陈沅沅没有半分了解，甚至连当初创造的初衷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说，如果单做一场戏，我让他俩再来一场英雄救美，不，或者是，美救英雄呢？”陈小千决定先解决香蕉的问题，“对了！就这么办！”
与此同时，韩烁正在偏厅为陈沅沅夹菜，想他堂堂玄虎城少城主，如今竟为一介妇人陪侍布菜，简直欺人太甚！当保鲜罩下露出碗盛着白粥的琉璃盏时，韩烁身后的白芨欣喜若狂。
韩烁接过梓年递来的瓷碗，将盛好的白粥递了过去，陈沅沅不疑有他，直接舀了一勺，白芨以为大仇得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沅沅突然放下勺子，并将那碗掺了料的白粥，顺势推给了韩烁。“韩少君操劳一天，不如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
“多谢大郡主好意，但花垣城早有规矩，男人不上饭桌，还是您先请用吧！”韩烁一把将白粥推了回去，眼见陈沅沅纹丝不动，韩烁表情略有疑惑，“莫不是大郡主怀疑我在粥里下了毒？”
“下没下毒，你心里没点数吗？”敢在她眼皮底下耍心机，这韩烁当真是活腻歪了，陈沅沅目露寒光，再次将白粥推给韩烁，“喝还是不喝，韩少君，你最好还是斟酌一下。”
偏厅里的气氛陡然凝滞，韩烁沉默一阵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悲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端起白粥大口吞下。陈沅沅眼神一僵，紧接着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韩烁给耍了。
“没想到大郡主对韩某成见如此之深，好歹你我夫妻一场，大郡主竟然信不过我？”韩烁故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姿态，“那日初遇大郡主，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已深刻在韩某心里，尤其是大郡主杀伐果断、处变不惊的模样，令韩某一见倾心，立誓此生非大郡主不可……”
白芨听得目瞪口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当初可是少君亲自吩咐，让他往琉璃盏里下毒，难道那瓶子里装得不是断魂散？
两世为人，像韩烁这般放得下身段的，陈沅沅生平未遇，骂声无耻下流也不为过。未等陈沅沅发话，梓年忽然上前，“禀大郡主，三公主派人邀约韩少君，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她倒是挺会来事。”也没细问什么缘由，陈沅沅想也不想便替韩烁应下，冥冥之中，她隐约觉得有热闹可瞧了。
“韩某毕竟是大郡主的夫婿，大郡主如此纵容三公主，是否存在不妥？”韩烁目光瞬间一冷。
这样就不高兴了？陈沅沅挑了挑眉，“韩少君，芊芊是我的亲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从小到大，韩烁何曾被人如此奚落，思及现在是在陈沅沅的地盘，他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韩某就先行告退了。”
眼见韩烁怒气冲冲地出了门，陈沅沅随手舀起一勺白粥，慢悠悠地吃了起来，直到感觉差不多了，她这才拿起帕子擦拭唇角。“玄虎城那边怎么说？”
“还在接触中，总归有些按耐不住的。”梓年沉声回复。
“等到内乱四起，城之不存，我倒要看看，他韩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食指扣击桌案，陈沅沅眼睑低垂，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像是感应到主人不悦，银蛇吐着红信，缓缓游上她的肩头，似是在讨好。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韩烁面色阴沉的上了马车，前往月璃府的路上，他始终绷紧着一张脸，隐约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原以为戏弄了陈沅沅，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当她毫不犹豫将自己推给别人时，韩烁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君，白芨百思不得其解，“少君，您之前吩咐我……”
“没毒。”韩烁唇角微勾，不过是顺势而为，试探一下她的态度罢了。
“那您还……”白芨就不明白了，折腾这么一圈，少君您到底图啥？
“我只是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她的意愿发展下去。”韩烁平生所见的女子，大多都是恬静贤淑、温婉柔顺，但像陈沅沅这般锋芒毕露，活得随心所欲，简直闻所未闻，韩烁被她激起了好胜心，“我不是任人揉捏的棋子。”
“少君英明。”白芨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只要听从少君安排就好。
“传信给我父亲，让他多加留心韩氏。”陈沅沅选在同日与他进城，分明就是早有预谋，韩烁不信她不会把主意打到玄虎城上，自从他被查出心疾，那些旁支一直蠢蠢欲动，陈沅沅若是借机挑起玄虎城内斗，自己可就腹背受敌了！
“卑职遵命！”随着马车停下，白芨这才发现，他们竟到了教坊司门口，“怎么回事？不是去月璃府吗？带我家少君来教坊司作甚？”
隔着老远，韩烁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高呼，“林七，你看，我出的人来了！”
“陈芊芊你疯了吧！”林七一脸震惊，先前她和陈芊芊打赌，双方各出一名男子比试，输的人归赢方所有，可林七万万没想到，陈芊芊居然把韩烁给押上了，“韩烁可是你的姐夫，你竟然敢拿他下注，你不怕惹恼大郡主吗？”
“你懂什么！大姐她最疼我了！”陈小千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搬回剧情，哪还顾上其他，“如今韩烁也来了，你到底比还是不比！”
林七想了想，反正事情是由陈芊芊挑起，自己何不顺水推舟，“比！去叫苏沐出来！”
“陈芊芊，你是在逼我？”韩烁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陈芊芊竟敢当众折辱于他，她这是找死！
“花垣城向来女人当家作主，你若敢违抗我，我就让长姐将你赶回玄虎城，终身不得踏入花垣半步！”目光对上韩烁，陈小千头皮一阵发麻，但一想到陈楚楚，她立马镇定道，“韩烁，你不会这么没用，输给一个乐人吧？！”
真是好的很呐！陈沅沅竟然偏宠此种货色，韩烁被陈小千气得不行，眼见路人纷纷涌进教坊司，韩烁对白芨使了个眼色，白芨心领神会，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堂堂玄虎城少君，被三公主逼得自降身份不说，还要同一个乐人比试，消息很快便传入陈沅沅耳中，“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郡主，其实韩少君说得没错，他到底是您名义上的夫君，三公主这般折辱他，闹到最后，您的脸面也不好看啊！”梓年只觉此事有损郡主威望。
“士可杀不可辱，此事有些过了。”指尖轻轻抚过蛇鳞，陈沅沅面无表情的逗弄着毒宠，就在梓年以为郡主要袖手旁观，耳边忽然一声叹息，“罢了，你同我一起去趟教坊司，正好也让我瞧瞧，是谁不知死活，敢动到我的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