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界》松烟有音

1、第一章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齐烟蒙在被子里的眉头皱了皱，谁大清早扰人清梦？
　　“你再不起来，美琪估计要当场割腕了。”一个幽幽的女声在齐烟耳边响起。齐烟费力地睁开眼，昨晚上她投资的股票跌了，她心疼的凌晨四点才睡。
　　“美琪？美琪怎么了”很显然，她还在梦中……
　　芊琦想了想道：“今天早上六点整，你接到电话说泉湖那边的学校出事了，然后你叫美琪先去看看，你随后就到，然后你随了……”她抬头看了眼挂钟“两个多小时。”
　　齐烟一脸麻木，虚浮着脚步飘进了浴室……
　　芊琦百无聊赖的打开手机，胡乱划划点点，这是她自从找到这一代灵主之后养成的习惯。她觉得这一届的灵主真不好带，脾气大得跟小姐似的……
　　灵者小姐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基本是个人样了。
　　“走吧，你开车。”

　　芊琦半路踩死了刹车，“昨晚上下暴雨，前面是个湖，水漫出来了，车怎么开？”齐烟抹了抹脸：“走过去吧。”
　　泉湖这边的中学，齐烟记得学校不大，学生也不多，一般的学校都不会修在湖边，每年这破学校不仅有跳楼的还有投湖的。
　　两人走在湖边，齐烟沾了一脚的泥。
　　在她们的正前方，一群人走了过来，排成一长排。
　　领头的那个拿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挂着一个白纸糊成的灯笼，头戴黑白尖的三角帽，嘴里煞有其事的念着噫吁嚱……
　　齐烟拉着芊琦避开了队伍，小声道：“我就知道死后去地府当个小官没什么前途吧。”后者白了她一眼。
　　队伍的最后面一人掌着一盏灯，幽幽蓝火。十来人亦步亦趋，走一步算一步，动作极不协调，反正大白天看见还挺好笑。芊琦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谁知最末那人竟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眶黑洞洞的，齐烟赶紧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快走。
　　赶尸的，最出名的是在湘西，当然各地都有，平时都是偷摸着上夜班，只有湘西那一带，整得像钓鱼执法。
　　今天她们遇上了上白班的也算稀奇。
　　赶尸也叫摆渡，赶的是尸，渡的是魂。突然从人成了鬼，踏进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家也是很迷茫的，这时候就需要有专业的人领路地府，避免亡魂走丢了，于是赶尸这个行业应运而生。
　　“烟儿来了？”美琪只想把矿泉水怼她脸上。
　　齐烟蹲下问：“怎么回事？”
　　芊琦打量着周围，她们三现在正在一间女生宿舍，校准的六人间，上下铺，而齐烟面前有一大摊血迹。这么大一摊还没干透……估计人早凉了。
　　“死了吗？”齐烟问。
　　美琪摇头，末了又加了一句“活得比你健康。”
　　齐烟“……那，搜搜吧，看看有什么别的没有。”
　　芊琦在最边上的床铺摸了摸，美琪说，这摊血就是睡这张床的小姑娘的……
　　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面旗子……这还是齐烟委婉的说法，毕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旗子。像是随便扯了一块布料三两下剪成了形状，旗面漆黑，有几条红色的波浪线和三角形状。
　　“这是什么？”美琪问。
　　芊琦想了想道：“它的原名叫‘归魂旗’，实际就是个能招些鬼东西的玩意儿。”
　　美琪曾见过芊琦画旗，相比之下这玩意儿真的不堪入目……
　　“好了，破案了。”芊琦平静道。
　　美琪：“嗯？”
　　齐烟笑道：“看来是这位胆大的同学学艺不精，旗画得这么丑，招来了别的东西吧。既然血这么大一滩，正常人的话不可能还活着，但你说这位小妹妹活蹦乱跳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已经不是她自己了。”芊琦淡淡补充道。
　　美琪了然啊了一声。
　　这位同学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学到了这个邪术，或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用着破旗子招来了周围的厉鬼，难逃一劫还被借走了皮囊。
　　齐烟“啧”了一声，将鬼旗子三揉两揉团成一团扔兜里。
　　美琪是个好奇宝宝，虽然也上了岁数，然而可能是天生的吧，总有点呆呆的。她问：“为什么要招鬼呢？”
　　芊琦一脸漠然“不知道，因为爱情吧。”
　　美琪眨了下眼睛问：“人和鬼能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能呢？你种族歧视？”齐烟笑着将两人推了出去。

　　第二天，三人在医院“偶遇”那位旗主。芊琦向来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替她们开了个结界就又玩手机去了。
　　齐烟在衣服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个六芒星挂坠，她转头问美琪：“准备好了吗？”后者点头。
　　原本茫然看着他们的女生突然面目狰狞，一头短发都竖了起来。
　　美琪将手里的珠子砸了过去，女生被砸到的地方出现如火烧过般的伤痕，她退后几步，疼的呲牙裂嘴，想开溜又被结界挡住了。
　　“行了，赶时间呢，动作快点。”齐烟催促道。
　　美琪拧开了刚在医院楼下便利店买的矿泉水，水没有了，只剩瓶子。她往里面扔了些东西，齐烟低声念了几句，一团黑雾便从女生的后背钻了出来，直向齐烟窜来。
　　“啧，还挺活泼？”齐烟撒开五指于虚空中一抓一扯，那黑雾便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齐烟耳膜都要撕裂了，她皱着眉，不甚温柔的把手心里的一团塞进了瓶子里。
　　她把盖子拧紧“条件简陋，委屈一下。”黑漆漆的一团实在不安分，搁瓶子里了还瞎撞。
　　芊琦打了个哈欠，“走吧，回家。”

　　按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人是鬼都不一样。她们只是跑外勤的，没权利决定这只小鬼的生死。
　　可……芊琦总觉得此时颇为蹊跷。
　　那位女生家里还算殷实，不说是富家女，起码也是不愁吃穿的掌上明珠。她还闲来无事调查过此人的人际，长得乖乖巧巧的，人缘也不错，没和谁有过大的冲突，小姑娘开朗有热情……
　　总的来说，她实在想不通这女生一番折腾的动机。
　　齐烟困得眼都睁不开，随口道：“说不定真是因为爱情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芊琦又独自调查了一圈。她还真的发现了点东西。
　　这小妹妹还有个男朋友，姓陈。
　　齐烟终于打起精神，三人悄悄拜访了这位陈同学的家，却发现这位同学家里正在办丧事。
　　大门口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左右还挂了挽联，认真听还能听见低低的哭声。
　　齐烟皱着眉拦下一个借过的邻居“大姐，这家人出什么事了？”
　　被拦下的大姐叹了口气道：“这家人的儿子死了，才十几岁，这么年轻就……唉，老俩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这几天总是听见哭声……”
　　齐烟她们一行也不好打扰，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这位同学成绩不错，和之前的死者感情很好……”芊琦道。
　　美琪嘟囔道：“可不是嘛，感情真好，好到都殉情了。”
　　“啧，小小年纪，殉情，还挺勇敢。”齐烟道：“要有人为我殉情，到十方殿上也得先把证扯了。”
　　这是她们特有的方式，刻意忽略掉一个事实，那个活生生的少年真的没了，虽说她们见过的生死太多，总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芊琦虽有些疑虑，但她向来尊重生死，如此纠缠于理不合。

　　矿泉水瓶里的黑团来回撞了好几天了，终于安静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没人理它，它居然开口说话了。
　　娇滴滴的声音一响起，三人身体僵硬，犹如被雷击般。
　　齐烟找了好半天，终于将目光锁在了瓶子上。
　　突然的，声音又转为一个男声，轻轻低喃，温柔抚慰。
　　没一会儿，又变成了女人的哭声……
　　两个多小时，三个人就面无表情地看着瓶子里的黑团一团分饰两角，自导自演。
　　齐烟听不下去了，一抹脸问道：“那个小妹妹和陈同学，谁死在前谁在后？谁为因谁是果？”
　　美琪记性不错，她指了指瓶子说：“女死在前，男死在后，前者为因，后者是果。”
　　芊琦摇头“不对，反了。”
　　“男死在前，女死在后，男死为因，女死为果。”齐烟冲美琪神秘一笑道：“忘了和你说，之前我们在泉湖那边看见了赶尸的，我们可没看见这个女生。”
　　而最后那位望的那一眼也不是在看芊琦，而是学校内……
　　“好了，差不多了，明天交报告，今天先休息。”
　　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