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晚星》沈未清

32、春日晚星32

　　第三十二章

　　以往的元旦假期，杨晚晚都是跟赵将一起过的。
　　刚开始的那几年都是赵将在准备礼物和惊喜，毕业异地后，就成了杨晚晚在花心思维系这段感情。
　　但大多数时候，她的用心准备，在赵将看来，是很没有必要的。
　　因为耗时耗力还费钱。

　　记得在一起的第一年，赵将在学校周边定了豪华酒店。
　　那晚他准备了很多惊喜，又是鲜花又是礼物的，还带她去看烟火。总之，非常用心。所有的一切，都以她为主。杨晚晚也很感动，热闹过后，赵将提出想抱着她睡。

　　但保证什么都不做。
　　只是抱着睡。

　　杨晚晚是第一次谈恋爱，自然没有经历过什么。
　　她本没有打算在外面住的，毕竟还是学生，加上她才跟赵将在一起没多久，就进展这么快睡在一起，传出去难免不好听。
　　可是，刚热恋的两个人，青春荷尔蒙加在一起，半推半就也好，对方求着她也罢。
　　总之那晚确实是睡在一起了，赵将也信守承诺，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但该亲的也都亲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顺带手都去做了。杨晚晚事后觉得，确实是太快了。

　　因为那天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赵将都会提出两人要不要出去住什么的。但都被杨晚晚否决了，对于杨晚晚来说，她不可以接受婚前发生性/关系。

　　往后的每一年，大多都是如此。
　　两人会一起过每一个节日，赵将刚开始也会很热情，鞍前马后。但时间久了，杨晚晚就发现对方所有的行为，到最后就是想和她睡觉。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杨晚晚站在窗户边上，看了很久的天空，最后莫名笑了笑。
　　她情愿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赵将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杨晚晚才意识到，他态度的转变，一部分是因为异地碰不到摸不着，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他在杨晚晚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已经开始试着去别人那里找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段往事涌现。
　　杨晚晚倒头昏睡了两天，她内心的某种牵挂和执念，已经已经慢慢开始消散了。
　　直到那个男人打来电话，让她下楼。

　　她仿佛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下、下楼？做什么？”杨晚晚睡懵了，迷迷糊糊地回。
　　男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你下来就是了。”

　　“……”

　　挂了电话后，杨晚晚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才意识到，是苏言给她打的电话。她还以为是骚扰电话。
　　但其实，比起认为是骚扰电话，在某个瞬间，她还以为是赵将。
　　以前两人闹变扭的时候，他意识到杨晚晚生气后，会不停地跟她打电话道歉。也会在楼下准备一些惊喜，哄她开心。

　　可是后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天往事突然涌现。
　　但这次回想起那些事，和过去不一样。过去是因为舍不得，这次更多的是释怀。
　　内心不会起太多的波澜，只是想起来突然一笑。

　　原来，不在意了是这种感觉啊。
　　就是偶尔脑海里会浮现出过去两人相处的画面，但内心早就毫无期待和念想。

　　杨晚晚洗漱好，换上衣服出了门。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外出，正好睡了很久，她也饿了。想吃东门老街口的炒菜，那是她从小吃到大的。

　　也是她喜欢的。

　　恍惚间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以自己的想法为主了。

　　-

　　楼下。
　　杨晚晚看到一地的玫瑰花，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苏言给她准备的，她以前只在网上刷到过，别人家男朋友这么送花，当时还觉得人家俗气。
　　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在一地玫瑰花的尽头里看到站着的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何，鼻子莫名微酸。

　　原来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男人一身正装，好在是老小区，又是晚上，没什么人在。要不然，这场面，让人瞧见了，不得议论几句。

　　杨晚晚走到他跟前：“苏总，您这是给我准备的？”未免也太奢华了吧，好看是好看，但价格肯定是她不敢想象的。
　　没办法她一个打工人，每个月到手的工资，总要规划再规划。

　　“齐明给我的建议。”他说。

　　杨晚晚俏皮地说：“所以，苏总这是要跟我表白吗？”

　　一地的玫瑰花，加上西装革履。
　　还是在新年伊始的节点，很难不让人多想。

　　杨晚晚虽然半开玩笑这么讲，但其实心里也没底。
　　毕竟对方是什么人，她不过是社会打工人，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杨晚晚道出了心里话，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她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千万不要去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话音落下。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杨晚晚感觉有些尴尬，又或者是自己多想了，她立马解释：“我开玩笑的。”

　　但没想到男人却应下她的话：“如果你觉得这个排场够的话，我也可以表白的。”

　　杨晚晚：“……”

　　合着这个排场，还不算大吗？！

　　杨晚晚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花。

　　有钱人的世界啊。
　　花钱如流水。

　　“齐明说，女孩子最喜欢花了。越多越好。”

　　所以多到铺满一地是吧。

　　“所以，这样我就可以表白了吗？”原本苏言只是想送花的，表白他觉得时机不够，加上也没有准备什么。
　　但既然杨晚晚开了这个口，苏言也会按照她的意思来。

　　“表白个鬼呀！”杨晚晚立马打断他说的话，试图打消他的念头，“我开玩笑的！”

　　苏言：“……”

　　这种事情还能开玩笑的嘛？！

　　他是当真了！

　　“走啦，我带你去吃饭。”见有人来，杨晚晚赶紧招呼他走人。晚了可就成为小区老头老太太的议论对象了。

　　“可是花你……”

　　“叫齐明哥来收尾好不好，我肚子了，你陪人家去吃饭嘛。”

　　苏言：“……”

　　他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也是肚子饿去吃饭啦。

　　-

　　“这家炒菜店是我学生时代最喜欢来吃的，毕业后反倒来的少了。”杨晚晚喜欢吃辣，但赵将吃的清淡，她之前带他来吃过几次，每次吃完赵将都辣的闹肚子，久而久之，杨晚晚也不来了。
　　但其实她是喜欢吃的。

　　可是因为当时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喜欢，所以她再也没有来过。

　　苏言没说话。
　　他盯着餐馆周围的环境看了看，是藏在小巷子里的小菜馆，装修偏上个世纪的老旧风格。
　　他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吃饭。
　　但烟火气息很足。

　　“怎么，难道你也不喜欢吃辣啊？”杨晚晚察觉他的不对，试探性问道。
　　苏言摇摇头：“倒不是不喜欢吃辣，而是需要提前适应一下。”毕竟他西装革履，跟这里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从小生活的环境，确实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杨晚晚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这里可能跟你平常吃饭的地方的不太相符。但这家菜馆真的超级好吃的！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但……”也要给他时间适应嘛。

　　“没关系的啦，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家。”虽然杨晚晚想吃的菜，都直勾勾地看着了，但还是会参考他的想法。
　　“就这里吧，不用换。”他给了她肯定的态度。

　　“好。”

　　-

　　那天的杨晚晚更往常不太一样，她很鲜活。
　　她会跟苏言说起自己和这家菜馆的故事，也会主要介绍什么主打菜，而且超级便宜。
　　素菜只要九块钱一份。
　　荤菜最贵的也才四十八块，两个人一百多块可以吃的很好。她会跟苏言一笔一笔地算怎么吃最划算。

　　她身上赋予的接地气的烟火气息，是苏言所没有的。
　　他不知道这些物价，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需要操心这种事情。但他会很耐心地去听她说。
　　因为他知道这很难得。

　　一顿饭杨晚晚说了很多话，像是一件件在诉说往事一样，把过去那些事情，一并吐露。

　　最后她说：“所以，苏总，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我所谓前任的婚礼吗？”

　　这个话题未免也转的太快了些。
　　前面说了那么多，原来都在为这里铺垫。

　　苏言放下筷子：“如果你需要的话。”

　　杨晚晚低头苦笑：“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叫需要还是不需要。我只知道，我觉得一切都过去了。很多事情，好像无所谓了。但其实心里也压着一口气，或是觉得委屈，或是觉得真心错付。”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

　　-

　　吃过饭后，苏言送她回住所。
　　楼下的玫瑰花，齐明已经打包放在杨晚晚门前。

　　杨晚晚看着一地的玫瑰花，突然红了眼：“谢谢你啊，苏言。”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花了。

　　她低着头。
　　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

　　但眼前的人怎么会不知，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她联系。但始终没有消息，所以，只能他主动出击。
　　他微凉的手，替她拭去温热的泪：“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我带你往前走。”

　　杨晚晚抬头看向他：“你也不会欺负我的，对吗？”

　　苏言微顿。

　　“我肯定是不会欺负你的，但我的家庭……”他的家庭成长环境过于复杂，他也不敢保证。

　　“我不管其他。”
　　“我只在意，你是否可以顾我周全。哪怕，就这一次。”

　　杨晚晚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

　　如果靠自己的力量，脚下的路，太过于难走，那为什么不借助外界的力量呢。哪怕听起来，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可是——
　　跌倒的我们，总归是要站起来的啊。

　　然后去拥抱过去的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