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在中洲》心或

28、重逢

　　周四，莲去听安然和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在台北小巨蛋举行的音乐会，安然的演奏堪称完美，美妙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很令莲感动，沉静在他营造的音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纯粹得只有音乐，每一个音符都在撩动莲的心弦。

　　结束之后，莲去后台找安然，但他正在接受记者的访问，她只好站在外面等他。莲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很正式的西服，虽然头发有些黑白交错，但依旧气宇轩昂，不是夏禹（夏攻成父亲）是谁？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莲正觉得奇怪，他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莲？”夏禹已经看到莲，率先走过来打招呼。

　　“夏叔叔好。”莲沿用小时候的称呼。

　　“原来你跑到台湾啦。”夏禹的口气淡淡的，声音竟然跟夏攻成有几分相似，“难怪我和你爸爸在哪里都找不到你。”

　　“哈哈……”莲只有干笑。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嘛。”夏禹扫向莲的脸，不高兴她一声不响地离开夏攻成，打定主意要帮儿子出气，于是用温和和笑意来包装他话中的刺，“要和成成分手就直接说嘛，不用装成生病不得已而离开吧？看，你现在不是好了吗？”

　　“……”莲被堵得反驳不了，看来夏攻成的恶言恶语是遗传了夏禹啊。

　　“你和成成见面了吗？”夏禹又笑眯眯的问。

　　“呃，还没。”莲觉得夏禹简直就是笑里藏刀的最佳典范。

　　“也对，你应该也不想再见到成成了，不然怎么会从巴黎走掉呢？”夏禹笑说。

　　“……”莲只能干笑，心里无比后悔来后台找安然。

　　夏禹看着她，一脸惋惜地又说，“不过有空还是要回去看看你爸爸，他找你找得很辛苦哦。”

　　莲松了口气，夏禹的话总算比较好接了，连忙说，“我会的。”

　　然后是相对无言，安然还是被一群记者包围着采访个没完，夏禹和莲站了十几分钟后，对莲说，“我先走了。”

　　“啊？可是……”夏禹很明显是在等安然，怎么就走了？

　　夏禹朝莲摇头，然后离开。莲望着夏禹的背影若有所思，夏攻成、安然、夏禹……这三个人的关系微妙得不能不令她起疑啊。

　　莲没想到采访安然的人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最后她等不到安然，只能先搭车离开了。隔天，安然打电话给她道歉，并且另约了时间见面。

　　再约的地点在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安然定了包厢，隐蔽性很高。莲精心打扮，穿了件长裙，那件裙子黑色为主色调，可是紫色也占了三分之一，有一点复古风却又极具现代感。莲把头发烫卷了，很有女人味。

　　“你今天很漂亮。”安然打量莲一番之后，夸她。

　　“谢谢。”莲也学安然上下打量他，虽然他今天穿得西装革履的，但带着点嬉皮风，就像是他一贯的玩世不恭，“你也不错。”

　　就座后，莲点了一杯牛奶，安然点了咖啡。

　　“你的音乐会办的很成功嘛。”莲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安然的演奏会刚办完就上了报纸的头条，那些记者极尽所能的夸赞这次的演奏，很多评论家也都给了很高的评价。

　　“那当然。”安然丝毫不谦虚。

　　“你的音乐会成功得……”莲夸他的确是真心的，不过看到安然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打击他说，“让我入睡。”

　　“……”安然斜眼看莲，判断她说的话的真实性，然后好笑的摇头，“你分明是嫉妒我的才华嘛。”

　　莲见安然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那天在后台见到一个人。”

　　“哦？”安然不甚在意，开玩笑地说，“该不会是夏攻成吧？”

　　“错。”莲说，“是夏禹。”

　　安然愣了一会儿，然后保持面不改色地说，“是吗。”丝毫没有接这个话题的意愿。

　　“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好像老了一点。”莲笑眯眯地评价他，“不过依旧很帅嘛。”

　　“……”

　　“原来你当时在巴黎没有骗我啊。”莲想起在巴黎的时候问过安然为什么讨厌夏攻成时，安然的回答，“你真的是嫉妒夏攻成。”

　　安然看着莲，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是，你不是嫉妒我能跟夏攻成在一起，而是嫉妒夏攻成跟夏禹吧？”

　　安然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死不承认，“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这时服务生把他们点的饮料送了上来，莲喝了口牛奶，用手托着下巴看安然。那天见过夏禹之后，她想了很多，想到以前听到关于夏禹多女人的传闻，加上安然对夏攻成莫名的敌意，才设想安然会不会是夏禹的私生子。

　　安然跟夏攻成真的是兄弟吗？他们两个的个性相差很多哎，换成夏攻成的话，一定会冷冷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吧。可是安然的表情这么平静，让莲对自己的猜测不确定了起来。

　　“我明天就离开台湾了。”安然说。

　　“这么快？”

　　“音乐会已经结束了，我必须回维也纳一趟。”安然笑说，“等我下个月有空了，再偷偷来看你，不要再让记者知道了。”

　　“哈。”莲想到安然狼狈地逃避记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在幸灾乐祸？”安然斜眼睨莲。

　　“没有。”莲忍住笑意，假装成很正经的样子否认。

　　“莲。”安然笑说，“你把夏攻成甩掉也好。”

　　安然突然说这话，让莲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这样我就有靠近你的机会了啊。”安然继续笑眯眯的说。

　　她茫然了，不懂安然是认真的亦或是说笑。

　　莲怔忡的样子让安然失笑，“他比我早出生三天，就变成我哥哥；他比我早接近你，你就爱上他了。不过这一次，我比他早跟你重逢哦，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安然略带抱怨的话让莲想笑，可是他的笑容中隐隐带着黯然，让她隐约地感觉到他内心的伤感，而他这么说，是间接承认了和夏攻成同父异母的关系了。

　　“你爸爸他一定很爱你。”莲忍不住脱口而出，“否则他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台北看你的演出？”

　　安然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漠视，习惯了长久以来对父亲的恨，他很难去改变。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父亲对他的示好，和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爱。

　　“喂，我跟你表白呢，你干吗扯到我爸爸。” 安然笑着把话题转开。

　　“别开玩笑了，你总是这样。”安然总是似笑非笑地说这样的话，让莲不知真假。

　　“我没在开玩笑。”安然收起笑容，“我是认真的。不过你总是不相信我。”

　　“谁让你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相。”莲这么说，看着安然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习惯了啊，这样子说出来的要求，即使被拒绝了，也可以假装是开玩笑。”安然笑笑的说，莲看着他璀璨的眼睛，移不开视线。

　　“是吗？”莲看着安然，认真的问。

　　安然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把你新交的那个男朋友抛弃吧。”

　　新的男朋友？莲不知道该如何跟安然解释林以境，还是先拒绝安然再说吧。

　　“对不起，安然。”莲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没有懂过，安然笑容背后隐藏的情绪，“我……”

　　“你先别拒绝我，考虑考虑吧。”安然笑着打断她的话，“等到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莲望着安然，点头答应，又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最初是你的画吸引了我，我开始注意到你，后来就习惯了……”安然托着下巴，难得正经的回答，但说的却不清不楚，“直到夏攻成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好象有点太迟了。”

　　安然看着莲若有所思的样子，笑言，“傻了？”

　　莲回以微笑，摇头，“我从没想过……”她一直把安然当作朋友，很单纯的认为安然也一样，和他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很自在，而现在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莲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现在开始想就好了。”安然笑着说，轻松自在的仿佛表白的人不是他。为什么突然跟莲表白呢？是因为他不想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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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禹坐在办公室里边望着桌前全家福里，还是小孩子时候的夏攻成，边拿着手机讲电话。

　　“喂，成成。”

　　“恩。”夏攻成一手接电话一手提着购物袋，往家走。

　　“最近怎么样啊？”

　　“还不错。”

　　“注意身体啊。”夏禹重复千篇一律的对话。

　　“恩。”夏攻成淡淡回答。

　　对夏攻成的冷淡，夏禹早有准备，他决定聊聊自己的最新发现。

　　“我这次去台北听了安然的演奏会。”夏禹主动聊起这个话题，“挺不错的。”

　　“恩。”夏攻成当然听说这事了，这个消息，即使是远在巴黎，也登在头条上。

　　“台北是个好地方啊，你要是没事，倒是可以去旅游旅游。”不想吓到儿子，夏禹说得很含蓄。

　　夏攻成听到夏禹这么说，奇怪夏禹的不着边际，“你想说什么？”他不相信夏禹真的只是要他去旅游而已。

　　夏禹哈哈一笑，知父莫若子。他有点欣慰夏攻成对自己的了解，哈哈一笑说，“我在台北碰见莲了。”

　　“真的？她现在怎么样了？”夏攻成觉得自己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

　　“她看起来很好。”

　　“……”夏攻成有点说不出话来，长久以来的担心、难过，在知道莲的消息之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我挂了。”夏攻成很不厚道的过河拆桥，迫不及待要去台北。反正只要莲在台北，不愁找不到她。

　　“喂喂……”可怜的夏禹，刚刚还在欣慰亲子关系比原来亲近了不少，本想和儿子多说几句话，没想到立刻就被打回原形。

　　夏攻成挂了老爸的电话之后，马上打电话给简。

　　“喂，帮我定一张去台北的机票。”夏攻成的声音有点不稳，他很难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今天晚上的。”

　　“今晚？我的效率并没有那么高哦，可能得再安排。”简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莲在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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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就响了。拿起看来电显示，是林以境。自从上次他向莲表白之后，莲就从他家搬出来住了。跟他之间的事，还拖着，她不是不想解决，只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莲接起来，“喂。”

　　“莲。”林以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莲现在听到只觉得一阵心烦。

　　“恩。”

　　“周六有个宴会，是一个从法国来的音乐界的大师到台北，爸妈希望你能来。”

　　“……”莲说，“我不能跟你结婚，希望你跟你父母说一下这件事。”

　　“莲，我父母早把你当作是他们的媳妇了，你生病的时候，我们一家竭尽所能的照顾你。突然说不结婚了，让他们怎么接受？”林以境说，“而且，我是真的爱你。”

　　“……”

　　“莲，我知道你觉得我算计了你。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保证不会再骗你了。”林以境说得很诚恳。

　　“以境。”莲叹了口气说，“谢谢你的厚爱，不过我……”

　　“莲！”林以境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现在我们谈的是我爸妈希望你能参加周六的宴会。”

　　“宴会我会去的。”莲妥协，“可是我迟早会跟你父母说我们分手了，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莲。你不能再仔细考虑一下吗？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这个要求难道过分吗？”林以境说，“请你不要那么快拒绝我。”

　　“以境。”莲叹气，“我们认识2年了，我若爱你，我早就爱上了。”

　　“莲。”林以境说，“给我半年时间行吗？如果到时候你仍然无法爱上我，我会放你走的，你要退婚、离开，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林以境的意思是如果现在退婚或者离开，他就会有怨言？

　　“好吧……我知道了。”莲答，“周六你来接我吧。”

　　“恩，谢谢你。”

　　周六的宴会很盛大，林家请了台湾商界、娱乐界和政界的不少大人物，看来这位法国来的音乐大师来头不小。

　　莲也盛装出席，花了四个小时弄头发，穿上从巴黎定制的晚礼服，坐上林以境特地开来接她的新买的兰博基尼。宴会特地从法国请了厨师掌勺，所有的一切都精益求精。

　　莲在宴会上交际了一番，大师才姗姗来迟。大家都停下交谈，回首顿足。

　　“不好意思，飞机误点了。”

　　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的声音传入莲的耳朵，竟然是夏攻成。快两年了吧，他成熟了，头发也长长了。跟林家的长辈打完招呼后，眼光扫向莲，然后与她对望。莲被看得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莲没想到竟与夏攻成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他就在她的面前，离她那么近，而她只能这样看着他。她多么想告诉他，她有多想念他，可是……他已经有别人了。

　　林以境发现了夏攻成看着莲，拉着莲的手走向夏攻成，说，“你好，我叫林以境，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莲。”莲无法阻止林以境这么介绍她，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能否认！

　　夏攻成看着他们牵着的手，望着莲原本温暖的眼神转冷，眼里隐忍着怒意，许久哼了一声，“恩。”

　　莲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只觉得一股寒气在她周围打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夏攻成虽然在跟别人应酬，但却时不时就阴森森地看着她。奇怪，她为什么要心虚？夏攻成明明已经和席茉在一起了，凭什么拿那样的眼神看她？难道是在气她两年前的不告而别吗？

　　去洗手间补完妆出来，迎面遇到夏攻成，莲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和他打招呼。他的表情这么冷淡，好象根本就不认识她。莲走到他面前，停下打招呼，“Hi，好久不见。”

　　夏攻成听到这话，露出又惊又怒的眼神，那眼神严厉到令莲心惊。

　　莲没想到夏攻成一见面就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吓得马上开溜，“我，我先走了。”

　　夏攻成马上拉着莲的手，恶狠狠地看着她，好久才吐出一句，“你这骗子！”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什么？”莲很惊讶夏攻成竟然说这样的话。

　　“你不是让我等你吗？”夏攻成痛彻心扉的望着莲，“你现在这算什么！”

　　莲看到他这样，不由得生气，他明明已经找别人了，却还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她才想问他现在算什么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