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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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年一次的科考。陶行觉得那些书里的内容在他脑子里记忆深刻得都能磨出洞来了。他满意地写下策论的最后一个字。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手碰到了腰间系着的灵符。手指尖拈起来托在手心里端详了许久。陶行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是一只小小的锦囊。入考场的前一天晚上，兰生交给他的。她大大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公子，你带着这个上考场吧。和尚说很灵的！”说着不好意思的一笑，“庙里那么多神仙，我也不知道该求哪位菩萨，就给每个都磕了一百个头。”陶行看见她额头红红的肿起了一个大包，心里蓦地一揪。伸出手想碰碰，最终还是忍住了，柔声道：“傻丫头，疼不疼？”
“求这符我心里欢喜，不疼！”兰生的目光滞了一下，略带凄然地说，“可惜如今让我欢喜的事已经不多了。”
陶行仔仔细细将考卷又誊录了一篇。吹干墨迹时打定了主意。等这次考完了，就带兰生回家吧，也是时候娶妻了。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放榜那天报喜的打老远就敲着锣一路唱喏着“陶老爷高中了，陶老爷高中了。”明喜班被请到今年主考官的家中准备谢师宴去了，院子里空空的没有想象中众人道贺的热闹。报喜的高嚷着踏进院子，被安静惊得一愣。好在陶行打赏的银子让他恢复了常态。陶行微笑地接过喜单子，心里像放下了一副重担般送了口气。他在心里腾起了一种欢喜，那欢喜是落在小小的兰生身上的。
谢师宴上，觥筹交错。陶行往来迎请，礼数俱全。同年的进士们热衷打探日后的仕途，陶行也不得不配合地加入讨论，只是一半的心思全系在台上的兰生身上。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陶行偷偷溜到了后台，兰生正在卸妆。洗下胭脂，兰生脸上依旧是嫩红一片，陶行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心中轻轻感叹眼前这年轻的生命的美好。“兰生，你的符很灵啊！”“是公子自己才学好。恭喜贺喜公子。”“我有件事同你商量。”“怎么？”“我想……”陶行正准备问兰生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妻，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有人嚷嚷：“林班主溺水了！出人命啦！”
一干人忙跑出去看个究竟。林青华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了，浑身的酒味。众人猜想是喝多了酒失足掉进湖里了，湖地处偏避，也没人发现，戏快散场了，才发现班主不见了。
林青华一去，明喜班成了倒了树的猢狲，一哄而散，年纪大点的知道抢点值钱的东西跑了，年纪小的茫然不知所措，天天抱成一团，哭哭啼啼的。林青华待他们一向刻薄，死了死了，谁也不去管它，尸体在庙里停着，成了蚊蝇鼠虱的大餐。兰生的积蓄一直由林青华代管，他是个财迷，银子换成银票天天带在身上，现在银票被水泡烂了，兰生成了一无所有。
兰生愁得守着几个哀嚎的师弟师妹，眼底倦怠发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安排好各种事情。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大理寺监酒仪王若寿家的小厮送银子来了。那人生得嘴脸尖尖的，说话声音也尖尖的：“我们老爷心疼姑娘无依无靠的，念着和过去林班主的交情，给姑娘送来一百两银子。姑娘好生照顾自己，改日我们老爷还请姑娘到府上散散心呢。”正说着，什么赵老爷家的，张老爷家的，李老爷家的家奴前后脚的也全来了。
兰生心里明白，众人嘴上说是念着旧情可怜她们打点些赏银，其实那个是白给你的？收了人家的银子，等于是买给了人家，比给人家作妾的元兴恐怕还不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要，得罪不起高官老爷，真不要，又安置不了一干人。
“众位老爷的好意，我替内人谢谢了。”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陶行礼貌的笑着走近，轻轻把兰生揽在身后。“在下，新科进士陶行，这是内人兰生，最近生了些变故，我们自行处理就好，劳各位老爷费心了，学生陶行改日登门致谢。”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傻了眼，一个新科进士竟然娶了一个戏子为妻，大好前程还要不要了?!娶就娶吧，不藏着掖着，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又得罪了这么多高官老爷。十几个送银子来的奴才齐齐闭了嘴，全退走了。
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兰生乌溜溜的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陶行。陶行笑吟吟道：“怎么，你不愿意吗？”“公子，你不用可怜我。”陶行好笑的叹了口气说：“傻丫头，这时犯孩子气。我要娶你，娶那个可怜兮兮说自己吃不饱的兰生，娶那个缠着我说东说西的兰生，娶那个看别人演戏自己会哭得一塌糊涂的兰生，娶那个偷偷把梨子放在我门前的兰生，娶那个为我求福磕肿了头的兰生。”
陶行一边说着，兰生的眼泪一边在眼眶里蓄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陶行霎时心上一轻，他的兰生呵，终于又回到之前那个小小纯纯的兰生了，陶行拥着兰生，任她的眼泪湿了衣襟，潮潮的热乎乎的，一路涌进心窝里去了。
林班主的丧葬总算简简单单的处理妥了。同乡的另一个戏班子收走了几个小孩子。临走的前一天见证了兰生和陶行成亲。婚礼简单到简陋了，兰生却很高兴，她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娇羞，小脸儿上满是兴奋的光彩。陶行拥着兰生有些歉疚地说：“太仓促了，等咱们会老家去，一定给我的小兰生补办一个正式的婚礼。”兰生吃惊的扬起脸说：“怎么要回你家去么？公子好辛苦才考中了功名，不留在京城当官的么？我不用什么婚礼，这样好，公子我今天很欢喜！”陶行搂紧了她，呵呵地笑起来：“那样一闹全京城的读书人都知道今科陶行的“壮举”了。何况京城有什么好，我不喜欢这里，咱们回家去。茅舍两三间，桃柳四五株，禽畜六七只，薄田□□亩，”说着停了一下，歪头看看兰生，捧起她的小脸，笑道，“嗯，小妻子一个，足矣。”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