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年》舞小花

3、遇见

　　这是时衣夕第一次去裴家，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裴棠。
　　彼时的裴棠，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宽松的白T裹着瘦削的身体，下身穿着灰色的大裤衩，一副刚睁眼的模样，给时衣夕开了门。
　　这初次见面的形象留在时衣夕脑海很多年，后来，还常会以此来取笑裴棠。
　　时衣夕此时，不知这位少年是谁，只能开口说明来意。
　　唇瓣轻启，“那个…你好…是裴叔叔让我上楼喊你的。”
　　裴棠并不识得这位少女，只应声：“嗯，待会下去。”
　　话毕，无声。
　　时衣夕挠头，想挽回一下这静的尴尬的局面。
　　“我是…”
　　咚的一声，门关上了。
　　“…”
　　时衣夕的话卡在嘴边，有些懵。
　　转过身来一合计，估计这是裴叔叔儿子。
　　今天客人来访，讨论裴叔叔二婚的事，身为儿子不太高兴，应该也挺正常。
　　但是时衣夕有些忧伤，初次见面就拉脸子，以后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这主对待客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家里来客人了，竟然不早点梳洗好，还要客人上楼喊，而且对待客人，竟是这种态度，出乎时衣夕预料。
　　时衣夕下楼，这个少年看着不大，怎么就一副老成的模样。
　　外表少年，内心大叔？
　　咬着指甲，缓缓走下楼梯，仔细回想这少年的五官，清秀，模模糊糊，并有什么深刻印象，想来是帅气的，只可惜脾气太差。
　　时衣夕看到客厅众人，又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样子，缓步来到母亲身旁站好。
　　裴叔叔一脸笑意地问她，“衣夕啊，裴棠下来没？”
　　时衣夕点头，“下来了，叔叔，待会就下来了。”
　　“好，衣夕今年多大了？长得真标志，出落的像个大姑娘。”
　　“十六了，叔叔。”
　　“那和我家裴棠一样大呀，以后啊，可以一起结伴上学了。”裴叔叔欣慰道，“过几天让吴管家安排你入学，和裴棠一个高中。”
　　时衣夕微笑回裴叔叔，“嗯嗯好，谢谢裴叔叔。”
　　上一个高中？希望以后不要打起来，他老老实实的，我绝对不去招惹他。
　　那家伙即将成为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哦不，也极有可能是弟弟。
　　最好是弟弟，我才不要当妹妹呢。
　　裴叔叔坐在沙发上，对着下楼的裴棠道：“裴棠啊，怎么才下来，今天你妹妹第一天来家里，你过来好好招待。”
　　不是说一样大吗？怎么就成妹妹了？
　　裴叔叔转身对着时衣夕，“衣夕啊，裴棠一月份生日，应该比你月份大，你几月份呀？”
　　“六月份，叔叔，我应该是妹妹了。”时衣夕乖巧回答，然后假装热情地，睁着温润无辜的杏眸，看向裴棠，“以后还望哥哥多多照顾哦。”
　　裴叔叔笑的合不拢嘴，忙应声，“好啊！好啊！”
　　起身拉过裴棠来，“来，裴棠，你坐衣夕旁边。”边说边按着裴棠，让裴棠坐在时衣夕旁，挨着时衣夕，“裴棠，你陪衣夕多说说话，我去陪陪衣夕妈妈，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时衣夕蹙眉，裴叔叔太热情了。
　　时衣夕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裴棠是裴叔叔儿子。
　　裴叔叔转身之后，走向围着一群大人的长桌旁。
　　裴家很大，客厅也很宽敞，楼梯处挂满了画。
　　时衣夕听见大人那边偶尔传来几声对话，隐约听到裴叔叔说：“这下家里终于有个同龄人，能陪裴棠说说话了。”
　　“是啊。”不知谁应和了一句。
　　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裴棠这孩子…”
　　时衣夕挑眉，看来裴家很看重这个儿子，也不知道以后，自己和母亲在这个家里，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趁着母亲和裴叔叔，在与裴家其他人说话的空隙。看见裴棠就坐在声旁，本想高冷着不搭理，转念一想，还是客套一下比较好，以后或许还得仰仗这位大爷。
　　利落地转身，抬眸，伸手，“你好，我叫时衣夕，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裴棠淡淡看了一眼时衣夕，并未伸手，掀唇，“裴棠。”
　　真拽啊。
　　直接忽略他的无礼，利索地放下手，以最简洁的语气说清楚她想说的话。
　　“之后住一个屋檐下，上同一所高中，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不会打扰到你日常的生活学习，也希望你对我妈妈不要有敌意。”
　　闻声，裴棠抬眸，奇怪地看向她，开口，“不会。”
　　时衣夕轻呼了口气，虽说裴棠不近人情，但这样一板一眼的人，应当讲话算话，不会为难母亲。
　　那自己就没必要对他冷眼相待，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保证不碍他眼，井水不犯河水。
　　随即，态度变好，阴雨转晴，也不怕热脸贴冷屁股，认真道，“你爸爸很在乎你，裴叔叔非常注重你的感受。”
　　裴棠微愣，随即解释：“他是我大伯。”
　　“…”
　　嗯？弄错了？
　　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先道歉，“呃…那个，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脑子千回百转，大伯？那这裴棠就不是裴叔叔儿子，我也就不用当这个便宜妹妹了？
　　侄子怎么住在大伯家，而且看样子像久住一般？
　　但显然，裴棠不待见自己，还是别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了。自己以现在这个身份，着实不便多问。
　　时衣夕坐直身子，别扭的动了动，又太不敢有大动作。
　　裴棠垂眸，神色淡淡，“无妨。”
　　时衣夕尴尬的笑了一下，便噤声了。
　　但是内心微嗤，当自己是有洁癖的偶像剧男主？清冷高贵？连手都不屑于一握？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秀窄修长，指尖柔和珠润，手指丰润白皙，暗喜。
　　时衣夕对自己的芊芊玉手很是满意，你不乐意握手，我还不乐意你碰本姑娘呢。
　　一时无话。
　　大人那边总算是讨论完了，商讨的事情也敲定了下来，婚礼定在了八月底。
　　回到林家。
　　时衣夕趴在母亲幼时的房间里，看着许多年前，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片。
　　照片背面不知是谁写了一句话：“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字迹浮云流水，娟秀灵动，仿佛看到了写诗女子，齿如含贝、嫣然笑意的模样。
　　然而，良缘，哪里来的良缘，终是红玫瑰变成了蚊子血，明月光变成了白饭粒。
　　只希望这次，母亲可得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