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关于恶人先告状 ...
-
“王爷,这边请,听闻王爷寻找千山暮多年,我已让人小心放置于书房……”
花将军不喜这些文雅之物,千山暮也是征战途中偶然获得,原本一直陈放在库房,却得知是叶兰舟苦寻多年的宝贝。
这才有了借口替宝贝女儿将人给请到府中。
花夫人生女之时大出血而亡,花千娇又是独女,花将军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这个女儿,爱女之名世人皆知。
对于他的心思,叶兰舟只当不知。
“花千娇!啊啊啊!我的头发!救命!来人啊!快来人!”
花千娇一双杏眼滴流滴流的转着,当看到远处有往这边走来的身影后,连忙喊道:“怜玉,有人来了!”
怜玉闻言立马松手,主仆两个配合默契,显然是坏事没有少做。
“这,这是怎么回事?!”
花大将军听到惨叫声,连忙赶来。
柳双倩头发凌乱的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抽泣,一副备受欺凌的模样。
花千娇抱着猫从椅子上站起来,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娇娇嫩嫩的小脸一鼓:“她,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掉毛吧。”
花将军让人将柳双倩扶起来,到底是自己亡妻娘家人,“娇娇,你又在胡闹。”
花千娇期期艾艾的低着头撸猫:“不是我,我没有。”
花大将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这好不容易把摄政王请来,原是想要让她好好表现,现在……这……
“摄政王见笑了。”
彼时,花千娇这才注意到,亭子外面站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风神蕴藉,眉如墨画,周身却只余一片冰寒之气。
这感觉怎么有几分的熟悉?
目光上移,等看清那人样貌,花千娇眼眸骤然一缩,似有迷茫,也似无法言说的怅然,轻轻的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叶、兰、舟……”
只不过上辈子她经常叫的是另外一个名字:狗崽崽。
“娇娇,不可直呼摄政王名讳。”花将军训斥道。
摄、政、王?
花千娇瞳孔骤缩,一时之间像是被鱼刺卡了喉。
她去世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花千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看来,她还是有必要找机会了解一下如今的局势。
“怜玉,还不快送表小姐去好好梳洗梳洗。”花将军命令道。
柳双倩却不肯就这么放过花千娇,挣脱开怜玉的搀扶,掩面啜泣:“姑丈,表妹她……”
“呜呜呜呜呜……爹爹,娇娇的手好疼。”花千娇将怀中的猫往桌子上一放,一头扑进了花浩磊的怀里,小姑娘哭声奶奶的,低低的抽泣,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花浩磊把这个女儿简直就是当成了自己的眼珠子,听她喊疼,就去看她的手。
当看到那白嫩的手背上红了一片之后,威震边疆的大将军身上的寒气挤压:“这是怎么回事?!”
花千娇聪明的紧,不告状,不说话,就是哭。
她那张漂亮的过分的小脸一哭起来,浓密的睫毛带着水珠,鼻尖还红红的,可怜的紧。
“小姐称赞表小姐的发饰好看,想要凑近细看,谁知……”怜玉瞥了一眼柳双倩,“谁知表姐扬手就给了小姐一巴掌,如果不是刚才奴婢拦着,小姐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委屈。”
柳双倩气急:“你胡说,明明是她要你薅我头发,你们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期期艾艾委委屈屈的花小姑娘暗处眨了下眼睛:哦,恶人先告状?
“爹爹,不怪表姐,是我不好,不该耽误表姐去见摄政王。”
花浩磊虽然是个武夫,但不代表他头脑简单,否则也走不到今天。柳双倩打扮的花枝招展,还特意出现在他与叶兰舟经过的地方,弄出这一出,打的是什么主意昭然若揭。
他费尽了心思的将叶兰舟请来,是为了圆自己女儿思慕摄政王的心思,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
“怜玉,把表小姐带下去,尊客面前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
倘若这不是他妻弟之女,单单是对自己的女儿动手这一条,就足够花浩磊冷脸。
柳双倩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暂时先离开。
走之前,欲说还羞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叶兰舟,只是那风姿卓绝的摄政王并没朝她看上一眼。
花千娇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暗自感慨,一梦七年,当年处处跟她作对的小狼崽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成了如今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视线上瞥之时,不期然的便跟叶兰舟的视线对上。
花千娇扬起甜腻的笑脸,前仇旧怨不提,怎么说都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熟人。
谁知对方只是寡冷的收回视线:“花将军,千山暮。”
心疼女儿的花浩磊这才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叶兰舟:“这……”
被冷待的花千娇鼓了鼓腮,陡然听到“千山暮”三个字后,顿住。
千山暮?
那不是……
当年她一直在找,却没有能够找到的名画么?
“爹爹,你知道千山暮在什么地方?”小姑娘攀住花浩磊的手臂,眼睛放光。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副画,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花浩磊:“你也感兴趣?”
花千娇点头如蒜:感兴趣,感兴趣,不能再感兴趣。
花浩磊见她点头,朗声一笑,“画就在书房,正巧,摄政王也感兴趣,娇娇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花千娇求之不得。
叶兰舟寡冷的覆手走在前面,余光都未曾给她一个。
花千娇撇嘴小声的嘀咕一句:“小狼崽子,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花浩磊:“什么?”
花千娇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当即噤声,“没……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原本走在他们两步远的叶兰舟,蓦然转过头,漆黑如夜的眼眸直直的盯看着她,像是在瞬间便已然闪过诸般光怪陆离。
叶兰舟扣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的凝眉:“你放……你弄疼我了。”
花浩磊扣住叶兰舟的手,“摄政王,请你放开我的女儿。”
“你是……咳咳咳咳咳。”
叶兰舟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用半握的手掌抵在唇边,花千娇也因此得到了自由。
“你怎么了?”
叶兰舟这个小狼崽子可不是她随便叫的,丢到狼群里,都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狠角色,身体强健的跟头野兽似的。现在这怎么说了两句话就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跟病秧子一样?
古怪,真是古怪。
然而更让她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叶兰舟在剧烈的咳嗽过后,直勾勾的听看着她瞬息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花千娇:“……”真成了病秧子?
花浩磊如临大敌,连忙让人将叶兰舟送到最近的厢房。
摄政王在将军府晕倒,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府里的大夫被匆匆唤来。
“摄政王这是情绪起伏太大,引发旧疾,小臣才疏学浅,这……不敢擅自用药。”
花浩磊:“有无大碍?”
大夫:“这……小臣先为摄政王施针,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至于旧疾,他只字未提,宫内御医,民间国手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一介区区府医自然也只能干瞪眼。
花千娇怀中还抱着她心爱的小奶猫,狐疑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大夫施针的时候,扭头转向花浩磊:“叶兰舟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旧疾?”
叶兰舟有旧疾,她怎么不知道?
花浩磊摇头:“没有人知道摄政王到底得了什么病,只是在……大概,六七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的事情。”他鲜少关注这些事情,具体并不知晓,“以后,不要没大没小的,这是摄政王,咱们天盛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不能这么无礼,可知道了?”
花千娇心不在焉的点头,眼睛瞅向床上的叶兰舟,小狼崽子这脸色,的确病怏怏的,看上去就像是身体不好的。
下人进来,在花浩磊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花浩磊猛然转过头来,“确有其事?”
下人低声:“夏公子的人现在还在,飞雪小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下人口中的飞雪小姐就是花飞雪,只花浩磊去世二弟的遗女,从小就性子怯懦。
花浩磊原本应该立马前去,夏红折并不是谁的面子都给,他要是不亲自去,恐怕花飞雪很难脱身。但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叶兰舟,他又产生了迟疑。
“娇娇,在摄政王醒来之前,不许乱来。”花浩磊谨慎叮嘱道。
还在盯着叶兰舟看的花千娇陡然被叫到名字,圆圆的杏眼看过来:“啊?”
花浩磊板着脸:“啊什么啊。”看到她这模样,花将军对她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要不闯祸就行了,“怜玉好好的看着小姐。”
怜玉:“是。”
花浩磊前脚一走,花千娇抱着猫,就蹲在了床边,伸手戳了戳叶兰舟的面颊。
怜玉不过是送大夫一个转身的功夫,看到她的动作,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小姐,不可。”
花千娇不在意的说道:“他昏迷着呢。”
她以前可是经常戳的,只不过……
只不过后来,跟在她身后听话的小狼崽子,长成了渴望权势的少年,也逐渐的跟她站在了对立面上,以至于已经成了她的死对头。
每次见到她都是横眉冷对的,她也就歇了跟他亲近的念头。
想到当年自己将叶兰舟从狼堆里救出来的时候,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跟如今被她爹恭敬有加的摄政王,还真是世事如流水,流水照沟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落——清——秋——”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昏迷中的叶兰舟削薄唇角微动,不清不楚的喊出这个名字。
怜玉狐疑:“他在说什么?”
落清秋这个名字,已经在天盛国消失了七年,怜玉不熟悉,自然不清楚。
可花千娇怎么可能辨别不出自己的名字。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叶兰舟。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从他的口中。
只是不知道,这声呼唤里有没有夹杂一分的怀念?
“小姐,你还是把手……摄,摄政王。”怜玉看到睁开眼睛的叶兰舟,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花千娇对上叶兰舟深沉墨色的眉眼,鼓了鼓腮帮子,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好心才会留下来照顾你的。”
睁眼说瞎话,反正他也不知道。
叶兰舟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看着她。
花千娇被他这眼神看的头皮发麻,抱紧了手中的小奶猫,她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跟小奶猫的圆眼如出一辙。
“喵呜——”
被她捏痛的小奶猫从她的怀中逃走,跳到了叶兰舟的身上,很有灵性的朝着他的枕间钻,亲昵的用小舌头舔他的面颊。
花千娇看的瞪眼,“喵喵,我才是你的主人!”
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怎么可以拍拍屁(股)去跪(舔)我的死对头?
做猫有没有一点底线?
叶兰舟撑起身体,将小奶猫提溜起来,他不喜欢小动物,作势就要丢出去,花千娇看到他的举动,扑过去想要把喵喵给救回来,结果——
一旁的怜玉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
花千娇看着被自己扑倒的叶兰舟,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但不管怎么说,这小狼崽子以前还是她养大的呢,她晃晃扭扭的在他的身上乱动,伸手去抱猫。
怜玉没有眼看,将脸撇到一边。
摄政王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她家小姐的辣手摧花。
“不许动。”叶兰舟冷声道。
摄政王冷脸,满朝文武大臣没有人敢吭声,但花千娇不怵他,“把喵喵还给我。”
“从、我、身、上、下、去。”
怜玉从这一字一顿中,读出了摄政王隐忍想要爆发的情绪。
她伸出手想要把花千娇拽下来,但是花千娇跟叶兰舟的姿势……她真的不敢乱来。
“小,小姐。”
“把人拽下去!”叶兰舟铁青着脸,语气命令的看向怜玉。
怜玉这才同手同脚的上前,把花千娇扒拉起来。
花小姑娘关键时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爱宠,牢牢的抱在怀中,在叶兰舟铁青的脸色中,瘪了瘪嘴,嘀咕:“谁稀罕。”
怜玉头皮发麻:“小姐,咱不说了。”
你没看见摄政王那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黑水来?
“人既然都醒了,那咱们就走吧,我还要去看画呢。”她念念不忘那幅千山暮,当年她遍寻不见,如今就在眼前,怎么还能错过。
“可是……”怜玉瞥了一眼叶兰舟,“将军不是让咱们照顾摄政王吗?”
花千娇撸猫,触感真是丝滑,“他不是都醒了吗,不需要咱们照顾。”
她干什么要上赶着照顾自己上辈子的死对头,不趁他病,要他命都算好的了。
说完,就真的不管了,朝着门口走过去。
怜玉只能跟上。
但,两人还未走到厢房门口,外面就冲进来几个穿着冰蓝束袖随身佩刀的护卫,一进门便“扑通”一声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床前。
“属下该死。”
“属下该死。”
“……”
彼时,叶兰舟已经起身,撑腿坐立在床前,手掌轻握抵在唇齿间,发出细微的咳嗽,“此事与你们无关。”
“属下未能随侍左右,请王爷降罚。”单膝跪地的几人,手臂撑在胸前,躬身。
叶兰舟的余光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花千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前者隐忍深沉,后者淡漠疏离。
叶兰舟抵在唇边的手指下移,抓住了心口的衣襟,临近的侍卫上前,将他扶起。
花千娇瞪大眼睛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