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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十四)只念起君臣相忌,帝王事庶子何急【只是合作,并非依附或者被依附。公与其各得所需又有何不可】

      自从新朝建立以来,韩信多少有些不悦。

      自己是刘邦登台拜将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曾经荣耀一时的三贤齐王,而如今齐国封地被刘肥便便宜宜地得了,他却被改封楚王。

      齐地物饶丰富,而楚地便略逊几筹了。

      哎。

      这日,楚王韩信闲来无事,跨雕鞍在街前闲逛,偶见一座卦棚在路南。

      卦棚里正端坐着一位道长,道长颇显仙风道骨,仪姿非凡。

      头上戴的是九梁道巾,其身着八卦仙衣。水火两色的丝绦交杂缠绕系其腰间,脚上则是穿着水袜云鞋。

      心想反正也是闲着,韩信便上前下马傲声傲气道:“老道,我且问个卦,你可要细细答来。”

      道长似若未闻,仍然不动声色,泰然侧坐着闭目养神。

      好大的架子。

      韩信“哗哗哗—”扔下几个银锞子,“我且问你,万马营中谁为首、帅字旗立孰门口,哪个得赐帝王酒、黄金印落何人手?”

      老道长缓缓睁眼,只觉双眼刹时被那韩信的周身气派刺痛,暗忖眼前问卦者,定是贵人。

      上下打量一番,他嘴角噙笑,伸手捋须,“老道我算就:万马营中您为首,帅字旗立您门口。您饮高皇三杯御酒,黄金印又稳落君手。”

      算命先生惯会察言观色,既然韩信这么问,那么如此回答总是不会错的。

      韩信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心道:这老道算得真是准。

      于是又问,“那你再说说,我可寿多少年?”

      “老道一不掐二不算,料您只活三十三。”老道士似是胡诌的表情,却又像是一语成谶般说了出来。

      韩信一听,登时大怒,“你这牛鼻老道!我朝张良算我可活七十三。我二人初次见面,无仇无恨,你为何损我阳寿四十年?!”

      言毕他右手按剑,若这老道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暗下决心,定要用这青锋剑剐他皮肉。

      道长叹气,“我朝张良自然算无遗策,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何敢悖也!”

      “你这是何意?”韩信皱眉。

      “留侯会算不会破,立卦不解卦。您的命,天子可教死可教活。”

      韩信有些怏怏的点头,所谓君教臣死,臣不死则为不忠,自己的命,当然捏在刘邦手里。“那天意究竟几何,你且讲来。”

      “九里山前活埋母,短您青春寿八年;问路便把樵夫斩,短去青春又八年;九龙埋伏屠英灵,短去青春又八年;乌江岸上逼霸王,短去青春又八年;为臣欺上承君拜,短去青春又八年。五八四十寿,您看看,还得几年可活?”

      韩信叹气苦笑,讷然叹气,心想:世人都道狡兔死走狗烹,然而,这刘季叔对他素来礼遇有加,推心置腹。

      他不信季叔会是那负义之人。

      况且他手上还有刘邦赐的丹青铁卷,允诺道:顶天立地于汉土,绝不加兵刃于身。

      老道长摇头淡笑,也不等韩信的反应,便利落地收好一干卜算物什,放进布袋挂上肩翩然而去。

      韩信见老道离开,这才有些怏怏地策马回了府邸,正巧遇到蒯彻。

      “先生何事?”他问道。

      蒯彻拱了拱手,“公请入,容在下再细细禀来。”

      韩信点了点头,邀蒯彻同入,稍稍坐定,便道,“讲吧。”

      刚刚偶遇老道一事便被抛之脑后了。

      “公可是收留了钟离昧?”蒯彻问他。

      韩信一听这话,便猜到蒯彻多半是已知此事,于是心虚地别开目光,淡淡道,“是有这事。怎么了?”

      怎么了?蒯彻气得直想骂娘!

      枉他从前还嘲笑范增,空有大才,却摊上楚霸王那般的刚愎自负之人,

      而今天的自己,与之何其相似。

      若非偶然撞见钟离昧在楚国属地,莫不是韩信便要一直瞒着自己了?

      这钟离昧也是蠢到家了,正被刘季叔通缉着,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谁给他的这么胆大妄为的勇气?

      “您不能收留他。”蒯彻压了压火气道。

      韩信挑眉,“为何?”

      蒯彻起身拱手,“您也知道,现下正是多事之秋。您收留钟离昧,极有可能惹火焚身。”

      韩信抬手制止他的话,道:“且不说季叔尚且不知道钟离昧在楚地,就算知晓,但我有丹青铁卷,何惧也!”

      蒯彻咬牙,忍了忍怒,“今上心机深沉,我等难揣其意,尚需谨慎为妙。况且,”

      韩信抬眼,等着蒯彻的下文。

      “若非是今上起了旁心,您又何以从三贤齐王被改封为楚王?”

      蒯彻说话不可谓不一针见血,只这一句,便点到了韩信心上。

      抿唇略一沉吟,韩信道:“那我去给钟离昧打个招呼,叫他收敛一点。”

      一听这话,蒯彻怒极反笑,“公此话,便是仍然要收留钟离昧耶?”

      韩信点了点头,“钟离昧为我昔日好友。当年我附汉反楚,若非有他,我早便命丧楚霸王之手。”

      蒯彻沉着脸不说话。

      韩信有些不悦,到底他韩信是楚王,还是你蒯彻是楚王了?

      念及此,他不耐道,“先生为我思虑,我很感激。但钟离昧一事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没来由地忽想起之前老道一事,韩信便苦笑道:“况且帝王心,实是难测。季叔若真存了除我之意,没有钟离昧,也会有其他事祸及我身。”

      蒯彻被韩信这话触动,无奈叹气,“此话中的。”

      想到今后,前途未知,蒯彻便又道:“在下还是希望公谨言慎行明哲保身。若您依然决意收留钟离昧,便让其隐秘一些,再有,”

      韩信点头,沉色道:“先生但请直言。”

      蒯彻猛吸一口气,压低声气,“公可有为自己谋划过将来?”

      韩信一怔,“哦?先生此言何意?”

      瞧见他这反映,看来是没有了。

      蒯彻抿唇,“今上是否会有大动作,尚不得知。但从您被封为楚王以来,在下一直心有不安。”

      “先生的意思是刘肥接替我成为齐王,乃是季叔要动我们异姓王的征兆?”韩信有些难以置信。

      蒯彻忽地厉声道:“昔时武周伐纣后,册封之王侯,同宗有之,先代贵族有之,功臣良将有之。然数百年之后,连姬姓同宗都同室操戈,相视如同仇雠,更莫遑论其他异姓诸侯也。今上册封公等异姓王侯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会收归一统,授位同宗。”

      韩信听得胆战心惊,身体像是被触发了某个机括,不由颤了一颤,“那我该如何是好?”

      蒯彻负手,垂首踱了几步,旋即答道:“朝堂内势力错综复杂,已经变无可变,不若,从外援入手。”

      外援?韩信侧首,暗沉着脸,“你说的莫不是匈奴吧?”

      蒯彻居然还点头了,韩信双目圆瞪,“不可!这可是叛国!”

      “成王败寇而已。如若有朝一日乾坤移位,彼时谁又该是阶下囚,何人又是坐上尊?”

      见韩信沉默,蒯彻趁热打铁道,“只是合作,并非依附或者被依附。公与对方各得所求又有何不可?”

      “但若此事败露,便万劫不复了!”韩信闭目一叹。

      “钟离昧一事败露,公以为尚能相安无事乎?”

      “先生之意,我已分明。容我再想想吧。容我再想想。”

      “那在下先告退了。”说完,蒯彻便躬身一揖,款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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