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邝露 终身误》玉有瑶

10、看雪（上）

　　今晚从布星台回来，润玉说要去衡山。邝露还没反应过来，已跟着润玉来到了衡山脚下的小镇。

　　“今夜我们就在此地歇息，明天上山。”走进有些冷寂的街道上，润玉道。

　　邝露左右看看，道路两边的商铺几乎全部关门了，只剩下间隔一段距离的昏暗的街灯还在亮着，人间正值寒冬，寒风凄彻，虽是仙人之躯，但还是感觉到阵阵凉意，她往衣袖里缩了缩手，问道：“殿下，我们去衡山做什么？”

　　“看雪，今日冬至，人间大雪。”润玉回过头，看了看邝露缩着的手，“冷不冷？”

　　“不冷。”邝露伸出瑟缩的手，冰凉的手却已被润玉牵起，握在手心里，有淡淡的暖意传来。邝露想抽回，手却握得紧了，似乎永远不会放开一样。
　　邝露低着头，任他牵着，向前走去，又听见他道：“人间冬至要吃饺子，我们去找个饺子馆。”

　　街上似乎刚下过雨，又好像打了霜，地面上湿漉漉地结着一层冰晶，在昏暗的路灯下亮晶晶的。他们牵着手，默默地向前走着，寻找那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单独的饺子馆已经全部打烊了，最后他们只能来到一家客栈，小二坐在柜台前烤着火，半寐着眼。推门进去，冷气入室，小二看见客人，顿时清醒，喜笑颜开道：“二位是来衡山看雪的吧，衡山雪景可是人间一绝。”

　　“要一间房，煮两份饺子送到房间里。”润玉递一锭银钱，那小二连忙接过去，带着二人上楼：“好嘞，本店的三鲜手工饺可是招牌菜，天气寒冷，需不需要给二位烧个火盆。”
　　“可以。”润玉点头道。

　　火盆升起来，身上终于暖和起来了，人间的冬天果真是凄神寒骨。邝露坐在火盆边烤着火，看了看昏暗冷清的窗外，有点点雪花飘落下来。

　　“下雪了！”邝露惊讶道，跑到窗边用手接那细碎的雪花，润玉也走过来，和她一起接雪花，“这雪下一夜，明天衡山想是银装素裹。”

　　正说话间，小二已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敲门了，二人桌边坐定，品尝这人间平凡朴实的烟火味道，忽然，邝露咳嗽了几下，“啪的”放下了筷子。
　　“好辣。”邝露伸手去倒水。

　　润玉这才意识到两碗饺子上面全是火辣的红油，自己能吃辣，所以吃着没什么感觉，但是今天他才知道邝露原来不能吃辣。
　　他连忙给邝露倒水，“我再去煮一碗。”
　　“不用了，尝尝就行了。”邝露拒绝。
　　润玉却已经走了出去，“你等一会儿。”

　　今日润玉才知道，他欠邝露的竟是这么多，前世的他们也曾数次在人间饮食，每次的饮食都合着自己的口味，他却从未在意过邝露喜不喜欢。
　　甚至他都不知道也不记得，邝露并不能吃辣。

　　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火，润玉在厨房忙碌着，重新煮了清汤饺子，邝露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等到润玉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看到邝露的眼睛红红的。
　　“殿下，你对我真好。”邝露道。

　　润玉不过是在弥补心中的愧疚，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可面对这样的邝露，他的心再一次颤抖。他知道，他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饺子心满意足地吃完，二人在火盆前促膝长谈，邝露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情，那些润玉错过的、忽视的、遗失的美好，如今正一点点弥补回来。

　　窗外的雪下得紧了，大片的雪花自九天悄无声息地掉落下来，而邝露清清浅浅的话语也如同九天的雪花一样，一片片地全部落在润玉空旷的心上。

　　“去休息吧，天亮了我叫你。”冬夜静长，邝露睡到了床的里侧，看到润玉坐在火盆前，安静地拨着火。
　　烧红的栗炭透着暖红的光，将空寂的房间笼罩得格外温暖。
　　邝露很快睡意沉沉，闭上了眼睛，梦中回到了儿时，布星潭边，少年白衣银线，清朗疏然，安静地斜倚在岸石边，眉目清绝如墨染山水，面容沉静如九天之月，只是匆匆一眼，便是一生百转千回的风景。

　　翌日雪霁，冬日浅淡的阳光将白雪覆盖的小镇照射得无比温柔，像刚刚出炉的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邝露醒来时，桌上已经布满了各色精致的早点，小小的，放在精致的小碟子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每样准备了一点，你都尝尝。”

　　看着这一桌满满当当的早点，邝露睁大了眼睛，许久才回味过来，她拿起筷子，尝了尝一块桂花糕，终于皱着眉头，似有些为难道：“殿下，不必如此，神仙似乎是不需要饮食的。”

　　“是不需要，不是不能。”润玉将一碟山药枣泥糕递到邝露面前，“好吃吗？”
　　“好吃。”邝露点点头，拿起糕点。
　　润玉笑得异常温柔。

　　吃过早点，二人便上山看雪，上山之前，润玉还去成衣店里买了一件玉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斗篷给邝露披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沿着积雪厚重的山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山阶蜿蜒漫长，被厚重的积雪覆盖，只依稀辨清轮廓，像一条白龙盘旋在山上。掌心的温度交缠着，交换着彼此的温柔。

　　润玉回头，看着邝露温柔笑着：

　　“露儿，这漫漫仙途，我们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