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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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刚下过一阵雨，街道还氤氲着潮气，两侧的路灯已经被点灯人逐个点亮，现在离散场也至多不过一刻钟，布林大道仍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卡昂一路拥着希拉跑出了剧院，当他们重新融回人群，两人便又像绅士淑女结伴出行那样多了几分扭捏。时间虽然不算早，但由于王都的宵禁刚解除没多久，现在正处于夜生活反弹期，连一些热门的展厅和酒馆都延长了营业时间。这样热闹的王都是希拉之前未曾见过的，所以她提议想再继续逛逛，于是卡昂并没有立即招来马侍，两人便开始沿着繁华的街道漫无目地走着。
“我在想，珀瑟妮在格隆河哭泣的时候，冥王会不会觉得心疼呢？”希拉转着面具的手柄，突然聊起了演出的剧目。
“不会，”他说，“要是心软，她就能离开了。”
“可他要是能够尊重珀瑟妮一点，搞不好不用把大家的下场都弄得那么凄惨。”
“这很难说，万物对冥府避之不及，对冥王而言，尊重换不来任何东西。”
“您在诡辩，我不和您讲了。”
男性总是帮男性说话，希拉默默想。
“冥界永远不是人间，”卡昂停了下来，“那换作是你又会怎么做？”
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希拉将面具举起来贴在脸上。
“嗯……我会在冥界远远地看着她，只要她过得幸福不就好了？”
卡昂笑了笑。“男人很少会甘愿做旁观者。”
“是吗？那您呢？同是男性，您会怎么做？”
卡昂挽着她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随即他看往远处。“我会带她去看演出。”
“嗯？”
“给她上课，教她跳舞，请她约会，这样她就没时间去劳什子河哭了。”
希拉举着面具的手一直没能放下来，她觉得卡昂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还是说，这是他的惯用套路？
想到这儿，希拉的眸子不太情愿地转了个圈。
“先生，先生，给美丽的夫人买枝花吧！只要1个布币！”
一个看上去只有7、8岁的小孩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胸前系着一个深色的大布囊，里面装着各色的玫瑰花，每一朵都用粉色的油纸包裹好等待售卖。而他手里的那枝不知道被他在手里捏了多久，外层的油纸已经皱得不像样子。虽然嘴里喊的是先生，但他却极力朝希拉举着花，想要她帮忙让身旁的先生买上一两朵。
但希拉有些惊讶。
他是人类！只有人类才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但这么晚了他居然一个人在街上卖花？
“我们没有带钱……”希拉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穿的衣服。
小孩还是一直向她举着花，然后她又看向了身旁的卡昂。
“你今天运气不错，夫人想要你所有的花，这里一共有多少枝？”卡昂问到。
小孩低头看向布兜说：“一共27朵，加上这个，28。”
“但我们的确没有现金，这个行吗？”
说完，卡昂解下了挂在内里马甲扣子上的链条，掏出了兜里的怀表。
小孩先是接了过去，然后打开了盖子用牙齿轻轻嗑了一口，随即又用小小的手指抚平，确认无误后，他将手里的那枝直接递给了希拉，麻利地解下了身上的布囊。
希拉全程都看着小孩，他动作熟练也不说多余的话，把拆下来的布袋子递给卡昂后道了声谢后就转身跑了。
“等等！”希拉往前追了两步，“你住在哪儿？”
小孩停了下来，迟疑了一阵才回答：“穆恩街。”
“在南区？”
他点头。
“东西卖完了，爸爸妈妈不来接你吗？”
“妈妈在家，我自己走回去。”
希拉虽然不知道穆恩街具体在南区什么地方，但从布林大道进入南区起码还有6个街区那么远，而且越往那边走人就越少，治安环境也天差地别，一个7、8岁的小孩还揣着金表，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我们能送你回去吗？你这样会有危险。”希拉俯下身子，指了指他放怀表的地方。
小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
“你们想要血？”
希拉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是吸血鬼，你们会杀人。”小孩的神情突然变得阴戾，他盯了希拉片刻，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吸血鬼？杀人？
希拉僵在了原地。
他在说什么？杀人？这摆在哪里可都是违法的！还有，吸血鬼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卡昂发现不对劲，提着满袋子的花走了过来。
“他住在南区，我说送他回家……”
“那他怎么自己走了？”
“但他说我们是……是吸血鬼，”希拉看向他，“会杀人。”
听罢，卡昂表情凝重地看向了小孩跑离的方向。
希拉摇了摇头说：“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能跟上去吗？但一定不要惊扰他。”
卡昂微不可见地点了头，随即旋了手杖上的豹头，预备的马车便从上一个街区口驶来停在了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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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了仅3个街区，道路两旁的建筑就开始变得破败，和布林大道上的精致屋舍完全不能相比。一些木质结构的双层楼房由于常年雨水侵蚀，屋梁龙骨已有暴露趋势，墙体上还有许多炭黑的痕迹。但总地来说要比之前在真正的南区见过的好上不少，而且街上也没有看见渴症发作聚集的流民，但也正因如此，整条街冷寂得可怕。
希拉忧心忡忡地放下了帘子。
“会跟丢吗？”
“不会。”
希拉记得自己那么大的时候，父母根本不敢撒手让她一个人，偶尔也只有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份。但是每到晚饭时间前她一定会被尤恩或是其他人找到给带回去，所以她一直都怀疑是不是爸爸派人在暗中跟着她。
现在她有点理解父母的心情了，何况那个孩子还要一个人穿过那么多个街区才能到家！
“到了我会去确认他的情况，但你不能下车。”
希拉点点头，她记得蕾雅也说过这里很危险。
没隔多久，马车停靠在了一个巷口，卡昂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他先是立刻关上门，然后把着车厢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希拉跟着从里面挪到了车门的位置。
“这里是南区和东区的交界区，虽然没有看到流民，但是绝对不能下车，如果有情况车夫会先走，到时候我会找地方和你们汇合。”
“嗯，要小心。”她从打开的车窗对卡昂说。
他点点头，然后示意她把车窗和帘子一同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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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街道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还要肮脏，楼与楼之间的通道间距小到最多一人通行，地上的污水和垃圾混在砖瓦的缝隙间，踩上一脚，暗处就有不明生物被惊动逃散。
那个小孩从前面的岔路右拐进去了，他侧身躲过了一旁堆积的垃圾箱，继续跟了上去。
当他跟到岔路口，发现右侧是一坡向下的阶梯，通往了那幢楼的某层地下室，紧接着底处传来了一声门轴转动的刺耳声，然后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又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其它的分路，于是决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往下，一股烘臭的气味变得异常浓烈。
这味道不对，不仅仅是垃圾腐烂的味道。
他皱着眉头，终于下到了最底层。
门牌B213。
弧形的厚木门在这种阴湿的环境下被腐蚀得很严重，如果不是用几块铁板箍住大概已经泡烂变形，锈迹也从门缝中溢出，这大概是刚刚刺耳声的来源。
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串连续跑动，向上的木楼梯，踩到第三、五阶会发出松动的响声，踩踏十二次后频率变缓。又隔了一阵，他才确定与自己同在的一层空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打算敲门，只是把手覆盖在了把手上，里面的锁扣自动被解锁了。
里面是一间非常普通的住宅客厅，摆设虽然陈旧但很整洁。这家的女主人，也许就是那孩子的妈妈可能擅长编织，一些布纺织品都是手工钩针工艺，但房间没有照明，也没有照明设备。
他在客厅的背后找到了木梯的入口，那股气味的来源。
木楼梯本应该在踩踏时发出响动，但他却悄无声息去到了二楼。在拐角处，他看见那个孩子跪在卧室的床边，而床榻上有一个人。
“妈妈，今天的花都卖完了，是2个吸血鬼买的，它们没有钱，但给了我这个。”
小孩从怀里掏出了怀表，按动一侧的弹簧，表盖弹开了。
嘀嗒，嘀嗒，嘀嗒。
榻上人没有回应。
“拿给它去换钱，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说着，小孩轻轻阖上表盖，从床旁边站起来为榻上的女人掖了被角，
该隐仍立在黑暗中没有出声，他完全能看清榻上女人的脸——准确说是女尸的面部。她的皮肤像缩了水一样绷在头骨上，嘴部萎缩形成了漆黑的口洞，脖子上还有许多新旧不一的牙孔痕迹，像是经常被汲血导致的。
已经死了，死了有段时间了。
远处捕捉到的细微响动使他突然朝楼下瞥去，几秒后，门被砰的一声被踹开。
“妈的，我就几天不回来，连门都不知道锁了？烂女表子！”
小孩听到响动，拿起桌子上的金表跑下了楼，丝毫没注意到掩藏在楼梯拐角的身影。
“不要吵到妈妈，这个给你，拿去换钱吧。”
“臭小子，这是什么态度？你他妈忘了我是你爹了？”男人一边夺过了小孩手上的金表，一边辱骂道。
“你不是，你是吸血鬼。”
“小杂种——”
男人抬起手正要一巴掌扇下去，他的胳膊却被一股逆向的力量架住了，紧接着手臂被扭曲缠绕到脖颈，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身体被未知力量飞速拖进了黑暗处，有人的鞋底踩在了他脸上。
没人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地上的人正呕出了少量的红色血迹。
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能力，身体也未见愈合迹象，他不是血族。
但那个孩子说他是吸血鬼。
“你是什么东西？”黑暗中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
“呜……你是……谁！”
他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唔哇——”地上的男人张嘴大叫起来，更多的血液咕哝着从他的喉间喷出。
的确有尖牙。
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正在抽搐的男人的脚，再看向吞没了父亲上半身的暗处，恐惧使他瘦小的身子忍不住发抖。
思考片刻，他放松了脚下的力道。
“杀了他，”一道童声划破了寂静，“杀了他，求求你！”
“他是你父亲？”
“他不是！他杀了我妈妈，他是吸血鬼！”
小孩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单薄的胸膛不断地起伏，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冷静。
又是这个词。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异类，没再犹豫，轻轻向下一掷，手杖底部弹出的尖刃果断刺穿了男人整个颈部，小孩也在血肉的钝刺声中屏住了呼吸。
地上的人嗯哼着抽搐了一阵，最终停止了扭动。
血液悄无声息地在地板蔓延，浓重的血腥弥漫在整个房间，但这没有激发他半点的血欲。他跨过了尸体，俯身拾起了男人手里的表。
“好好睡一觉，这里会有人来处理，”厚重的表链接连坠到了木桌，“你的母亲也需要安葬。”
接着，他拉开了未上锁的木门。
门外昏暗的光线倾泻进来，小孩恍惚中注意到了藏在暗色织物间粉色石英的微弱反光。
“先生——”
小孩追了过去，狭窄阴暗的巷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行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Chapter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