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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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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在梳洗完后就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门，她在床上躺了快12个小时，全身都软趴趴的十分不痛快。在她正要走下楼梯时，突然回身看了一眼尤恩的卧房，思量片刻，她调换了步子的方向，走到了他的房门前。
“叩叩——叩叩——”
无人应门。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没有人后，有些失望地往楼下走去。
“希拉小姐，您现在要用餐吗？”
当她下到大厅时，艾尔文从一旁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些文件，看上去也就是路过的样子。
“好的，艾尔文，其他人呢？”
“女爵大人在营地整肃军队，莱维男爵和尤恩少爷一早便出门办事了。”
尤恩少爷——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那请小姐在餐厅入座，餐食稍后会呈上。”
于是，艾尔文将她领到了餐厅落座，她便一个人在座位上等候上餐。她先随手翻了翻熨烫好的《王都公报》，上面大篇幅报道了低含量血制品的益处，还有些关于最近温室培育出的新谷物植株，以及王都最近已进入雨季频发期，提醒市民出门带好雨具并做好财产保护。
不一会儿，艾尔文便领着侍者将餐食送了上来——酒腌的脆皮火鸡肉和蘑菇烩血糕，再配上一碟红酪玉米馅饼和青豆汤，还有几粒被整齐摆放在精巧的玻璃碟子里的覆盆子。这些餐食仅对早餐而言也太过丰盛了，希拉疑问地看向艾尔文时，对方便回答说是男爵大人的嘱咐。
不过她本就起得有些晚，用了这餐连午饭都可以省了，想到这儿，她索性拿起餐叉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一个小时后，她总算结束了这顿慢吞吞的早饭。今天虽然是个休息日，但她却什么也没有安排，想起刚刚公报上的报道，今天将是未来一段时间难得的朗月天，她开始有些后悔没有约上诺维娅去王都逛逛。但总归不能浪费假期，反正莱维他们都不在堡内，她决定去往堡外的野地上散散步。虽然只能在驻军的管控范围内活动，但仅靠步行也能走上好一阵，于是她请海伦准备了一张野餐布和果篮，并嘱咐在篮子里装上些解渴的果子，这样她便可以时不时吃上两个，慢慢去消磨这大半天的时间。趁着海伦准备的空档，希拉回房换了身轻便的常服，拿上一把白色蕾丝洋伞，一切停当后，她与海伦二人才慢悠悠往堡外走去。
如希拉在卧室里看到的那样，这片原野实在大得出奇，如果她从高处眺望尚能看清这里的大片风光，那么置身其中时，也仅可见百码内起伏的草地，那条静谧的维希特河远得更像是天上银河一样，金樱子、婆婆纳、还有一些丛生的杂色卷耳盛开在原野间，如果再等得晚一些，等到王都完全进入了雨季，大概就看不到现在这样的好景致了。
希拉找了块儿地势稍平的位置，和海伦合力铺开了野餐布，为防止被风刮起来，她还挑了几个大点的果子压住了餐布的几个角。
“海伦，你还有其他事要忙吗？我一个人在这也可以的。”希拉蜷着腿坐在餐布上，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整理着裙边。
“小姐，这里离城堡太远了，我不太放心您一个人——”
“我在这里陪着希拉小姐就可以了。”
突然，第三个人的声音从草地起伏的另一端传来，她俩同时望向了声源处。
“玛格瑞特小姐。”海伦率先站起来向她行礼。
像约好了似的，玛格瑞特身穿着一条贴身的米色细麻纱长裙，她手上也撑着与之搭配的蕾丝伞，银色的长发只用缎带束起了编好的几绺，其余都披散在她的腰间，而那双鸢尾般的眸子总是含着潋滟的温柔。希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玛格瑞特，她稍稍有些愣神，但随即便向她颔首示意。
海伦也没再多说什么，将多余的东西收拾收拾便告退了，玛格瑞特微笑着走到她跟前，并将洋伞收折起来。
“我可以坐下吗？”
“啊，当然。”
希拉往一旁挪了位置，玛格瑞特则在她身边坐下，她叠起双腿，将手掌撑在身后，接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希拉。
“今天天气不错，希拉小姐，您选对了的时候。”
“我也是觉得没事，想出来走走。”
“嗯，”玛格瑞特的尾音轻轻往上带起，她眯起眼望向远处，“您在王都过得还习惯吗？”
希拉想了想，她歪起头，拂开了被微风吹上脸颊的发丝。
“一开始是有些需要适应的地方，不过现在好多了。”
“嗯，第一次离开家都会这样，以前我也是一样的，”她微笑着再度看向希拉，“不过我没再回去过。”
希拉的视线看向玛格瑞特时，注意到了她笑容中夹带的一丝苦涩，但很快就被她掩起。玛格瑞特又往希拉身旁挪了挪，近到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
这让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希拉小姐，您看，我们很像，对吗？”玛格瑞特牵起了自己的发尾比给希拉。
“说到这个，我还因此被人错认了。”
经她一提，希拉想起了在公学里被霍克子爵搭讪的事，玛格瑞特认真听她讲述了一遍，末了却露出些许担心的神情。
“您没有被冒犯吧？”
希拉摇摇头。“唔，没有。但那位子爵可能被我的鞋跟冒犯了。”
听到这里，玛格瑞特和希拉都同时笑出声。
“希拉小姐，您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不，在这儿我也时常感到头疼，因为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希拉也学着玛格瑞特的动作半躺了下去。这时候的天空虽然没有星星，但月光却很明亮，她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来回转悠着，连带着身体也变得倦怠起来。
“公学的事啦、社交的事啦、朋友的事啦……嗯，总之我都不太擅长。”
“啊，是呀”玛格瑞特婉转地回应，“薇拉夫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听到母亲的名字，希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起了身子，她看向月光映照下细致柔和的侧颜，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玛格瑞特当然也注意到希拉的反应，两人间沉默了一阵后，她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小姐，抱歉之前没有告诉您，薇拉夫人和我……我们曾经非常亲密，她待我就像是姐妹那样。”
玛格瑞特声音显得飘渺又遥远，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接着，她侧过头，将视线落回到希拉身上。
“所以我很想亲近您，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唐突……您会介意吗？”
希拉被她堇青石般的眸子注视着。必须得承认，希拉喜欢这双眼睛，它们看上去漂亮又温柔，就和她能想到的另外一个人一样。
“为什么会介意呢？”希拉眨了眨眼，“您也是妈妈的朋友对吗？”
“嗯，薇拉夫人稍长我几岁，在她嫁给斯托克男爵以前，我一直都叫她姐姐。”
“那能被您喜欢是一件荣幸的事。”希拉将下巴支撑在掌心，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是吗？”玛格瑞特低下头停顿了片刻，“是我太浅薄了。”
玛格瑞特的眉头轻轻蹙起，光洁的额间像是留着微风泛起的涟漪。现在的玛格瑞特就好像一阵烟似的，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希拉歪起头，想着该怎么安抚她。
“能跟我讲讲妈妈之前的事吗？”
“啊……当然可以，”玛格瑞特微微吸了口气，“小姐想听些什么呢？”
“妈妈之前的生活——还有她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嗯，还有……您知道的都讲讲，可以吗？”
“那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的关系，希拉感觉身子变得懒懒的，她重新躺了回去，但好像觉得不爽，又将身体彻底翻了个转儿。玛格瑞特一件一件地讲着，说到有趣的时候两人也会一同笑出声，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以怀念的口吻讲述着。她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小时候妈妈给她讲的睡前故事那样，听着听着，她又把头低了一些，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您困了吗？”
希拉听见玛格瑞特的声音，但是她却没有意识再去回答了。
一切都变得轻轻的，风和云都从耳边飘过，花和草都包裹着身体，土地混合着鲜果的香气，让午后的梦境变得格外香甜。
确认希拉已经沉睡后，玛格瑞特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把银质小刀，她一边留意着希拉的动静，一边拨开了她脑后的银发取了最里面的一绺，几乎是刀面贴上去的同时，那缕发丝就被完好地被切割下来。接着，她将发束用刺绣的金丝线系好并藏在了手套内，又镇定地将小刀收起。
“抱歉了。”
细软的声音随着风消散在夜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