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华彩之章》掩面君

2、第二章

　　世界的中央是黄海。
　　黄海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由水汇成的海，却是沙漠岩石沼泽和树海形成，妖魔栖息的地方。黄海的中心有五山，能结出麒麟的舍身木就位于东面的山上，人们称其为蓬山，故还未选出王的麒麟也被众女仙们称为蓬山公。黄海四周是高耸入云的金刚山，它绵延的山壁陡峭艰险，刚毅绵长仿佛宣告不可进入般地将黄海纳入怀中。黄海是妖魔的聚集地，五山是仙人的庭院，金刚山的外面，十二国才是凡人的住宅。
　　只有在安阖日四令门打开，人们才能进入黄海。

　　彩溯殿位于蓬山正东，从黄海吹来的风带着那里特有的干涸与沙石气息，仿佛能从空气中听到妖魔婴孩哭叫般的鸣叫声。
　　升山的巧国人民安全吗？塙麟席地坐在殿外踏脚的台阶上，望着黄海的方向。
　　玉叶大人说，升山既是天帝对想成为王的人民的考验，也是他们对自己意志及身体的磨练。想成为王的话，就要有足够的胆识面对黄海的妖魔与恶劣的气候，如果只是这样都做不到，怎么能将关系百姓存亡的玉座双手奉上。——这也是天帝规定升山的初衷吧。
　　可是如果王有升山的勇气与魄力，却不幸碰到了妖魔呢？没有成为王前，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啊。
　　塙麟曾经这么问过，玉叶大人只是笑笑。
　　「如果那个人不能活下来的话，那只是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王。王，不仅要有面对妖魔的勇气，还要有击杀妖魔，再差些也要能逃脱活命的能力啊。」
　　「不过塙麟不用担心，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倒是有说王如果在升山的人民中的话，那次的升山就会异常顺利。」

　　蓬山高耸着插入云霄，身在蓬山的塙麟，只能看到云海奔腾的景色。黄海是妖魔的住所，即使身为神兽会使用咒令的麒麟，也不能自信地说绝对能安全地穿过黄海，更何况现在进入黄海的是浩浩荡荡的普通人呢？
　　“延维。”
　　“在。”
　　一个柔媚一个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却看不到声音的发出者。
　　“去帮助他们吧，记住不要让他们发现。”
　　“……可是”
　　“虽然玉叶大人这么说，可是绝对会有普通人牺牲的。明知道会有人死却不去帮助，我做不到。”
　　如果只有独自升山才能成为王的话，那她即使再难过也会在此等待，可是王气并不是经过测验得到的啊。那是上天早已选择好，麒麟不过是遵循天意而已。王的器量什么的，也不是通过考验得到的，升山的人中有王的话，她不是应该保护吗？如果没有王，她更应该帮助前来的巧的子民了。
　　塙麟望着黄海的方向说服自己。
　　“所以，你去吧。”
　　“遵命！”
　　一男一女的声音，却依旧没见到出声的妖魔，不过随着它的应答，一阵带着海水腥味的怪风从塙麟身上刮过，然后消失无踪。

　　黄海是个荒芜的地方，这是塙麟去过几次后的感觉。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荒芜，正相反，那里有高矮不齐的绿林，有潺潺流动的内河，也有一些顽强的生存的野兽，不过最多的还是妖魔。各种各样的，一些一出现就意味着死亡的妖魔。
　　或许是因为妖魔出现就代表王朝的衰亡，所以会觉得那个渺无人烟，被妖魔占据的黄海荒芜。如果一个国家一直都没有坐上玉座的王会怎样，是不是会一天天被妖魔占领，最后变为黄海一样的荒芜。
　　塙麟不敢想象，那样的话，根本不能再称为国家了吧。没有人民的话，就是国家的灭亡。王朝的覆灭还有新的王朝可以建立，可是如果没有人民，国家就不会存在，并且永远也不会有记住这个国家，想要重新建立这个的人民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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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塙麟？”
　　陌生的嗓音唤回少女的思绪，她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仙。这人一身寻常女仙的裙襦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其他人不可攀摹的气质，黑亮的长发也不似其他女仙们精致地挽成格式发髻，只是简单地扎成为辫子，松松垂在脑后。她提着有细细刻纹的食篮，向塙麟走来。
　　“你就是塙麟吧，终于见到了呢。”
　　来人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食篮。
　　“啊，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巧生，是刚成为负责彩溯殿内务的女仙。”
　　她环视了下四周，说道：“就在这里用膳吧。可以吗？”
　　见塙麟慌乱地点头，她轻轻打开食篮的盖子，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菜肴端出。
　　塙麟手忙脚乱地接过巧生递来的米饭，为忘记去吃饭而道歉。
　　“不用紧张，塙麟。偶尔换个用餐环境也不错，不是吗？”
　　巧生没有像其他女仙一样远远地站一旁看着塙麟，而是走到离塙麟三尺左右的石块旁，也不管地上的灰尘，径自坐下。

　　“怎么了？”巧生扭头问一直瞪大眼看着她的塙麟。
　　“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塙麟并没有做错事不是吗？”
　　她无奈地说。
　　“是觉得我的举止太粗鲁？”
　　“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从来没在吃饭的时候和别人说话，有点不能适应。”
　　“而且其他女仙也不会在这时候和我靠这么近。”
　　麒麟是孤傲的生物，大家都这么说，无论是没见过他们的平民还是抚养他们长大的女仙。可是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塙麟自己从没觉得有什么可以骄傲。不为是神兽麒麟的自己骄傲，也没有不想同其他女仙说话。她只是，不知怎样表达而已。

　　“塙麟不用紧张，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确是与女仙们格格不入呢。”
　　“遵守礼仪，幸福洋溢的样子，真令人羡慕。”巧生抬头望向远方，两手撑着地面说道。
　　“巧生这个样子也很好啊。”
　　“我啊，没受过礼仪教育，不懂得察言观色，想什么说什么，粗鲁鄙薄的与市井小民相似，连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我能被选中成为女仙，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吧，一边这么想一边为自己的幸运欢呼。这样的我也不错吗？”
　　巧生仰着头，看不到表情。云海之上是一片白耀，下界看到的海蓝只是云海的颜色。

　　“想什么说什么难道不对吗？想错了的话改正就好了。因为怕得罪他人而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无论借口是什么，都是一种欺骗不是吗？”
　　“你知道庆国景王在初赦时说的话吗？”
　　「人啊，真正感谢、尊敬对方时，会自然而然低下头。以适度的礼仪对待他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礼仪只会阻隔人与人之间距离的话，那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啊。”

　　“……塙麟，你完全偷换概念了吧。”巧生扭头看身边娇小的少女无奈道，而后哈哈大笑。
　　“不过，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