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华彩之章》掩面君

12、第七章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跟着跑来的，正是刚才的清秀青年。说青年清秀或许有点奇怪，但他的确干干净净的样子，说不上特别俊美甚至还有点娃娃脸，却能一下子猜出大致的年龄。是因为那双悲伤的眼睛吧。林空注视着那双墨兰的眼眸，感觉有点熟悉。
　　那人走到两人面前作揖，“在下凤嘉，是此处少学的学生，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吗？”
　　正愁着找个人来问路的林空一听，散发出友好气场，笑嘻嘻地与他攀谈起来。

　　“想面见州牧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要先递交请求信到官府，再等待他们的回复。这段期间内注意不要轻易更改住址，不然回复的人很可能找不到你们。所以一开始找家信誉好又便宜的舍馆很关键。”凤嘉听说他们想会见州牧后建议道。
　　“有一家舍馆很不错，在张州也算小有名气。我带你们过去安顿下来后再去府衙递信吧。”
　　林空道了谢，三人便一同离开了此处。凤嘉走在前头带路，林空牵引骑兽与巧生慢慢跟在后面。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但每个人看到他们漂亮的骑兽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听凤嘉解释，张州有能力供养骑兽的人家已经很少，现在百姓能看到骑兽的地方，大概只有州师的坐骑了吧。问及原因时，他深深叹口气，“你们知道巧出现了很多妖魔吧。”
　　“听说过，也遇到过几次。”林空刚来那段时间在金刚山山脚遇到的妖魔不算进来的话，也还是遇到过好几次，幸亏每次都有官府的士兵出来击杀。
　　“现在连郡城都出现了，再过不久，张州也不能幸免，然后是首都所在的喜州，傲霜山，接下来是翠篁宫。巧国要灭亡了。”
　　“不会的，王很快就会出现！”巧生激动地嚷道。
　　凤嘉看了眼不到他肩膀的小女孩，冷淡地说：“虽然不赞同刚才那两人的做法，但他们说的没错。——天帝要惩罚巧国。你可知道同样因失道而失去君主与麒麟的国家哪一个像巧一样在七年内就要面临如此众多的妖魔，即使是将王赶下玉座杀死麒麟的芳国也比巧的境况好很多。等不到王登基了，不用多久妖魔就能遍布巧国将人民吃光。或者等王踏上玉座后，治理的只剩无人的巧国吧。”一只普通的虫便能吃掉不少民众，一只雕类的妖魔可以轻易的毁灭一个村庄。不过几百万的民众的巧国能经受多少妖魔的攻击？
　　巧生哽咽着，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扬着六角冰凌雪花的风铺面而来，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宽阔的街道后是城市高耸的围墙，每一面都高过三米，交错着形成不同的岔道。墨绿色的藓类从墙面不多的缝隙中钻出，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坚韧存活，将灰暗的底色印上一抹鲜艳。他们一刻不停地走着，太多的拐角令林空有些方位混乱。
　　“张州州牧是个怎么样的人？”林空打破沉默的氛围。
　　“怎么样的？大概算是官吏中难得的正直之士吧。”
　　“是嘛，可我看这里的人民生活的并不好。”每个行人的脸上都透露这冷漠与悲伤，完全没有生活幸福的样子。这与他的预想简直背道而驰。
　　凤嘉扭头，“你们是从北扬郡来的吧。”在得到肯定后，他才说道，“那就是了。整个巧国，民众生活比这里好的，除了首都所在喜州便是几个码头，北扬郡也算其一。有能力拥有骑兽的那些人早就渡船去了其他安稳的国家。”
　　“你们若去其他地方看看，尤其是离虚海近的城市看看便会知道，即使是这么破败的张州，也算是巧国少有的安定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林空感到自己的衣摆被拽紧，巧生颤抖着低下头。
　　“在这里至少还有父母想着将小孩托付给别人，而其他州……”凤嘉没有继续说下去，微微激动的音调后是克制的沉默。

　　“……你似乎很反感将孩子托付给他人的父母？”犹豫了很久，林空还是将问题问出口。
　　凤嘉原先微垂下的头迅速抬起，防备地扫向林空。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什么托付给他人，这与抛弃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只是将亲手丢弃在荒野与让他人丢弃在荒野的选择而已。在这样的世道下，谁还会好心收留不能干活的婴儿？”
　　“我听说有些父母会将孩子卖给朱氏和刚氏，让他们从小开始训练生存在黄海的方法，虽然生活会很辛苦，但只少还能活下去不是吗？”
　　凤嘉露出与面对妇女相同的嘲讽的笑，“以前是很多，不过自从前任塙王死后3年，刚氏和朱氏们就不再收徒了。不是因为那样的孩子太多，而是他们都死了，连同那些孩子，都死在黄海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凤嘉反驳惊讶的巧生，“你真的知道巧国的妖魔到底多了多少吗？从虚海边最小的里开始，蔓延到中心的郡也不过只用了两年时间。人们疯狂地用所有家当雇用一切有能力的人铲除妖魔，杖身，朱氏，刚氏，实在不行就丢家生，只要自己能活下去，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我用银子雇用他们，不能活着回来是他们自己能力不足。人就是这样肮脏的生物啊。”
　　林空皱眉，“说什么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当然，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做相同的事。”凤嘉停下脚步，“为了活下去我也会让其他人抵挡妖魔，为了活下去我也会抢夺别人赖以生存的物资。”他将手伸进衣襟，抽出手掌大小的匕首。
　　“将骑兽和钱财放下，我们可以放你一马。”说着，林空背后闪出几个人影。

　　直到现在林空才发现他们两人被带进一个偏僻的小巷，东西两面隔着高高的围墙，前面站着拿匕首的凤嘉，身后也堵着两个大汉。
　　“你从一开始就瞄准我们了吗？”从骑兽上下来开始，凤嘉便跟着他们，与妇女的争执，说要带他们去舍馆。这一切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吗？
　　“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话都只是为了博取我们的好感。”那种眼神他很熟悉，那是与……他体内另一个自己的，相同的眼神。

　　“碰到那两个人是凑巧，而我一路所说的也都为真实。我赞同你说的话也很钦佩你，可我也有为了生存必须做的事。”
　　“抢夺他人的财物也是必须做的事吗？”
　　凤嘉没有回答，只是要求林空身后的一个大汉将武器扔过来。“做为对你那番话的敬意，我们打一场吧。你赢了的话就放你们走，输了的话将骑兽和财物留下。”他将刚拿到手的另一把匕首扔给林空。
　　“只有我们两个人决斗？你确定他们事后不会偷袭？”林空瞥一眼离他不远的两个人。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大汉，身材消瘦，拿刀的架势倒非常不错。看来是使刀的老手。
　　“我确定。师傅……”凤嘉向林空身后的两人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也是你找来的，就交给你决定好了。”其中一人无奈地嚷嚷，而另一个只是点点头。

　　“不要……”巧生颤抖着看向两人。
　　林空拾起地上的匕首，朝小女孩微笑，“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你闭上眼睛待在那。”指指一个离身后大汉蛮远的角落。在确定她安全地走到角落后，才架好匕首扭头面向凤嘉。
　　“我不能指责你的不是，但也不能将我们的东西送给你。所以来吧，看谁能站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