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花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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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花见日
上野公园一到三月就热闹起来，四周多的是来赏樱的亲族家眷、学校社团。我们来得早，找到一处空的樱花树。时不时就有小孩笑着从身边跑过，我拿出小电风扇，指挥影山干活。
草地上苫布不好铺，我坐在一边压着，让影山拿着另一边铺平。
“以前有和别人一起来赏樱过吗？”我抱着双膝，从沙滩帽帽沿下面看向影山。
影山上半身穿了件白T，黑色的外套套在身上门户大敞，随着他弯腰铺布的动作隐约露出精壮的腰线，下面简单地套了条运动短裤。他本来打算穿我给他买的那件绿色涂鸦T，但当我看到他脚踩进红色球鞋时，两眼一黑，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他。
不能穿新衣服，他表情特别委屈。可怜巴巴地看我在他的衣柜里翻找，问：“为什么这件不行？”
“太帅了。”我随口敷衍他，“我怕别人看上你。”
“噢。”影山竟然信了，“我不会看上别人。”
我笑：“么么哒。”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过来亲了我一口。
“……干嘛突然亲我？”
“你上次不是说这个词是要亲的意思吗？”
“……”
“影山。”我捂着脸，又想笑，却又密密麻麻地感动，“你好烦啊！”
影山知道，这个表达叫正话反说。
前些天刚被女朋友教导过。
于是他笑了笑，乖乖地张开双手，任由她给自己配衣服。
……
粉色的樱花如盖撑在天与我们之间，花海生长在半空，水下的光影在影山脸上兀自波光粼粼，我撑着脸，举起相机给他抓拍了一张。
影山听到相机声下意识回头。我睁大眼睛，真诚道：“影山，你怎么这么好看？”
这句话影山已经很熟了，对于女朋友喜欢好看的脸这一点有着充分的认识，他波澜不惊道：“你也很好看。”
这是他在千锤百炼下得出的满分回答，绝对不会出错！
果不其然，女朋友下一秒就捧脸倒在苫布上，特别开心：“你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说！何方神圣在假扮我男朋友！”
影山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其实他对人的美丑没什么概念，横竖两只眼睛一张嘴罢了。但他喜欢看她笑容灿烂的样子，那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希望她开心的。
“没有谁。”他脱下外套垫在我身后的树干上，“靠吧。”
“高中的时候，有和排球社的部员一起来过。”影山在我身边坐下，伸手从篮子里取出做好的饭团，回答一开始的问题。
那个时候，三年级刚刚毕业，大学还没开学。菅前辈等人问要不要最后聚一聚，“不趁大家还在的时候抓紧时间聚会，以后要再像这样全员到齐可就难了啊。”
那个时候，菅前辈是这样说的。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一直都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相遇也好、离别也罢，只要能打排球，对他来说，在哪里都可以。
只是偶尔会想起，他以前和日向呆子不管干什么都要比；候场时也常常会想到当年被他顶替了正选的菅前辈，他说他们从来不是竞争关系；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成天追着清水小姐跑，教练总是因为不能在体育馆抽烟而烦躁；那个时候，除了打排球，学业也是一大难题，教导主任总是宛若修罗、凶神恶煞般挡在走廊门口。
后来他们各自毕了业，大部分人都不再继续打排球，日向呆子慢他一步，于是他似乎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偶尔，只是偶尔，他会突然想起那段他还不是排球选手、孤身一人上了乌野高中时，过得乱七八糟却也津津有味的日子。
影山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我想，能让人一想起就笑的日子，一定很幸福吧。
“你是不是特别想回到高中啊？”
影山诧异：“并不。”
“不想再和那个时候的战友一起打排球吗？”
“现在也可以一起打。”想了想，影山解释道，“我们只是分开了，并不是再也不在一起了。”每个人所要走的路都不尽相同。也许以后，他会离开现在的队伍寻找更好的发展，到那时，现在的经历便也成了回忆。
谁也不能说，未来不会出现新的发展与变革。
他不断成长、不断前进，期待着充满变数的未来。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他讲了很多高中排球社的事，还提到了初中和北一的队友关系不佳的事。
“……我发球的技巧是看及川前辈学会的，他的发球——”
“及川也太小气了吧！”我义愤填膺，“连教后辈发球都不愿意，拿出点前辈的样子来啊！”
“……”影山眨了眨眼，不明白我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从何而来，“为什么，千夏好像很讨厌及川前辈的样子？”
“就是不喜欢嘛。”我嘟嘴，玩弄他的手掌，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看上去轻浮又花心，一定是个渣男！”
影山的手掌温暖干燥、骨节分明，连小指指尖都有饱满的月牙，我正待仔细看，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凑过来问：“千夏，你之前说过，你谈过一个——”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影山愣了一下，还是放开我，转身去接电话：“教练？”
从他说出教练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次约会又要中途散场。
教练，老王母娘娘了。
我咬牙切齿。
影山回过头时，我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笑着说：“叫你去训练？”
“有场比赛。”他说，“和别的俱乐部。”
我托腮，微不可查地叹气：“去吧去吧。”
“主场客场？”
“主场。”他收拾好衣服和包，“晚上就能回来。”
“那你开车去吧，坐地铁你不认路。”我站起身，理了理影山的衣领，“等会儿记得用手机开导航。”
“恩。”
“……”我动作慢下来，盯着他衣领上隐藏的纹路，没有抬头、但也没说话，气氛好像突然凝滞起来。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只是固执地盯着他的脖子看。
影山见我半天不动，抬手抽出他的衣领，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或许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他只是像每天出门一样、平常地转身离开，步伐越迈越大，很快就奔跑着消失在人群里。
我目送他远去，高远的天空太阳依然热烈，小孩时不时欢笑着穿过人群。
我抬起头，发现这满树的樱花实在过于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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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用去安慰你前女友吗？”岩泉用手肘撞了撞及川。
及川将视线从远方收回，猝不及防被他一撞，右手撑在草地上，语气搞怪：“都说是前女友了，我算得上哪门子安慰啊！”
岩泉对他发小的口是心非也习惯了：“既然知道你已经是前男友，就不要像个痴汉一样偷看啊，恶心死了，混球。”
“这不是偷看！”及川扭头，龇牙咧嘴地反驳，“这是缘分！缘分！谁知道这么巧小飞雄他们也来赏樱啊！”
要是知道，打死他也不会接受昔日社团学弟的邀请。
“如果早知道你只会来得更起劲。”岩泉面无表情地戳破他潜在的谎言，“你就是个没救的混球。”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混球了？”
“变.态痴.汉。”
“这个更不可以！话说谁是变.态痴.汉啊！”
“混球。”
“……”
也许是闹够了，沉默一会儿后，及川突然正经起来。他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语气平淡：“现在我去，只会让她更难过。”
岩泉不懂恋爱里的弯弯绕绕，更别说这种涉及到三个人的复杂感情。
饶了他吧，两个人的恋爱就已经够复杂了。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
“不管。”及川恶狠狠地咬着三明治，仿佛一口一个影山飞雄，他咬牙切齿，“为什么我要去填小飞雄留下的坑啊？我才不要！”
“你果然是个混球。”
“喂！！”
影山走了，我也没心情继续带下去。小电风扇驱散不了空气中的苦闷，我随便收拾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
为了抢占位置，我们早上八点就来到这里。现在正好是正午时分，太阳当空，即使是早春，走在无遮挡的阳光下，我也出了一层薄汗。
地铁站距离这儿有点距离，我突然伤心地发现，今天出门没有涂防晒霜。
也没有带伞。
好难过。
路途看上去又累又远。我逆着人流，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人行横道的红灯迟迟不跳转，象牙白的石砖在便道上反射太阳光，混合着身旁近处一直响起的车喇叭声，又热又聒噪。
“……”
大概是喇叭毫无用处，车主终于放弃了摁喇叭。耳朵过滤周围的波段，一时间少了车喇叭的嘈杂，安静不少。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
及川坐在驾驶座上，右手搭着打开的车窗，正面无表情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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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及川前辈呢？”
“不知道，刚才问岩泉前辈拿了车钥匙，匆匆忙忙就跑了。”
被话题提到的岩泉表情淡定：“他刚刚碰到了以前的债主，还债去了。”
“诶？及川前辈欠钱了？那个及川前辈？？”
“恩。”岩泉粗略估计了一下，“今天估计还不完，等会儿不用等那家伙，直接去聚餐吧，让他请客。”
“诶？！”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花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