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上任 ...
-
萧默曾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再看到景言，那该是怎样的情景？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从前的一切都如白驹过隙般不复。
他曾想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种感觉就如同梦境成真——那个只会在梦中出现一缕身影的人，那个只会用冰凉的眼神注视你的人，那个从不屑给你丝毫温暖的人，那个伤你至深到不愿再看见的人……
如今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含笑念你的名字，说：“好久不见……”
景言为表友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萧默没有回应。他的手藏在身后，握紧的拳头颤抖，用力得有些泛白。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伸出手，是该同样地报以微笑，表现友好；还是该展露心中的愤怒，用力挥出拳头，砸到那个人脸上，回报他给的一切！
气氛顿时显得诡异起来……
最后，萧默长长呼出一口气。很郑重地握住景言的手，开口：“总裁？不管……不管是什么出于原因，很荣幸我能够加入J-Sapphire。”
景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他认识的萧默，似乎不是这样……
从前的萧默很单纯，很可爱，有时也很大胆——譬如他居然会对自己告白。
在他的印象里，萧默是一个极认真和坚定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从来不懂放弃。但是也就是这样，他才会伤了他……是吗？
萧默讲话不大声，不犀利。
他的情感纯粹得像一张白纸，任何细微的变动在上面都表露无疑。
“萧默，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叫我。”景言反手抓住萧默，掌心的温度令他惶恐。试着抽出手，但是景言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放开……”萧默沉声说。但眼神的闪躲表露出他现在的慌乱无措。
景言猜一切萧默可能会有的反应——也许会破口大骂，也许会转身离开，也许无助地掉下眼泪……但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是无动于衷！
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着话，是他从不曾想过的……
玩味地打量着萧默，从他紧皱的眉，颤抖的手，景言看得出来，他忍得辛苦。
但是——这是萧默吗？何时起，萧默也学会了隐忍？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玩心。很想看一看，萧默是真的长大了成熟了改变了，还是不过穿上坚强的外衣，骨子里还是那个脆弱的男孩。
于是景言轻笑一声，凑近萧默。极近极近，那呼吸声就在耳畔，清晰可闻。景言伸手搭上萧默的肩：“如果我说我不放呢？”
本是暧昧的话语，萧默却如同听到了挑衅，顿时像炸了毛的小兽，猛地挣开景言的手，退后两步，“总裁，我似乎不记得，我们有这么熟！”
他只记得当初这个男人是怎样拒绝他，怎样决然的转身。当他独自舔舐完伤口，决心用时间埋葬一切回忆的时候，他却回来说他不应该这样称呼他？
何其残忍？
“不然总裁认为，我应该怎样称呼您？”萧默冷笑，而后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如果总裁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想，我可以先去熟悉一下工作内容吗？”萧默咬重了字音，虽是询问，不满的意思却溢于言表。
“请问总裁还有什么指教吗？”
“……”
“……那我可以先出去了吗？”
“……”
“非常感谢总裁今天的接待。”
“……”
景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因为他在观察萧默。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不容错过。
他想知道，萧默只是被惊吓了，所以不管不顾地披上一身的刺，四处伤人。
但其实，他还是很懂他。
萧默说完那些话，平静而决然的走出办公室。
玻璃门虽然被重重地阖上，却发不出很大的声响。似是不满意这样的效果，萧默皱眉盯了一会儿，才赌气似地离开。
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一样狗急跳墙的性子。
但是越来越……可爱了。
景言望着萧默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萧默变了——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但是这样的变化，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有趣的多。
转回高档的办公桌，倚靠在桌旁，随手抽出一份文件，景言认真而仔细地看着。
办公室采用华丽的布局，所有墙面全部用精磨过的防射玻璃替代。由于是市中心的喧哗地带，几乎成了顶楼最极佳的观望点。
透过办公室的另一边，就是蓝天白云，车马繁华。
当然，办公室的另一面就是楼内了。
能够上来顶楼的人不多，景言不喜人多。
但是就算仅有少几个女职员路过总裁的办公室，看到那一抹颀长俊逸的身影慵懒地倚靠在桌边，阳光为他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辉，也不禁微红了脸。
不知道是怎样幸运的人，才能得到这样的男人……绝不会是她们这样平凡的人吧？
少女们心中的爱情梦，灵动而安静。
景言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资料，有时微微皱眉。
手里这份是蓝叶查到的萧默近年来的所有资料。调查可谓十分仔细，但每一点的深入，都让景言的神情更沉一分。
——大学毕业后，进入NULE就职，每月全部的薪水几乎都汇款回家，自己则省吃俭用。半年后忽然成了Gay Club的公关，陪喝陪睡，身价上涨，收入剧增。但依调查来看，他还是把大量金钱汇回家里，留在身边的甚至比从前更少。
这就是他离开后，他的生活状况吗？
景言捏紧手里的纸，骨节分明。眼里的深沉一点点汇聚成怒气，最后猛地将文件扔出窗外。那轻薄的纸在空中一闪，便再也寻不见踪影。
萧默，萧默……
原来当日走进街角Club的男生真的是他，那一晚独自走在街头的落寞身影也是他。
J-Sapphire有意将NULE所处的那片地带改造成展览厅。交通不拥挤，离J-Sapphire公司不远，大有用途。——这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之所以没有外泄，只是小小的压榨罢了。若是倚仗这个筹码，NULE难保不开出天价。但让景言没有想到的是，裁员名单里，竟然会有这个名字：萧默……
良久后，他终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蓝叶？”
萧默走出办公室，离开景言的视线范围。转过一面墙，四处无人时，终于忍不住靠倒在墙上，大口喘息……
其实一点勇气都没有——现在的他仍然无法面对景言，面对那个男人，他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每一个浅笑，每一声温柔的话语，都是涂了毒的利刃。
狠狠地，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
当萧默喘息的时候，低着头的视线里倏然出现一双脚。
猛地抬头，只见蓝叶站在他面前，依旧彬彬有礼。他定然看到萧默狼狈的样子，只是等到他平复了心情，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除却似乎被人看透的懊恼，萧默还是感激的。
蓝叶轻轻点头，道：“萧先生，总裁吩咐我带您熟悉一下公司。现在，可以吗？”
蓝叶的声音很轻，透着恭敬。却不是那种柔弱得让人辨不清晰的轻，这样的声音，似乎格外合乎礼仪，让人觉得舒服。
但是萧默实在奇怪，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一切都好像顺应天意，水到渠成。当他已经深陷地狱，却竟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踏进的陷阱！
萧默无力地点点头：“……谢谢。”
J-Sapphire的设计部总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不可攀。
企划和方案到实施，没有一样需要他动手的。萧默也知道，自己的资历，实在不可能被景言有所赏识，说白了不过是他的私欲。
但令他惊奇的是，这样不以为意的一个职位，薪水却高的不可思议。
当萧默听到蓝叶面无表情地说出“年薪二十五万”这六个字的时候，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鬼魅吓人！更何况，这样的优待之外，居然还不包括休假和年奖……
萧默忍不住对蓝叶询问：“J-Sapphire的待遇都是……”这么高的吗？
“……”蓝叶心想着，总不能告诉眼前这个人，因为总裁的“特殊”吩咐，所以才有他的“特殊”待遇吧？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表，蓝叶道：“带您去办公室看看，可好？”
萧默顿了顿，也看出蓝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心里越发奇怪，面上却只能答应：“好，麻烦你了。”
新的办公室萧默可以说没什么不满意的，毕竟以前连个办公桌都坐不了多长时间。往往是经理一个传唤就跑出去做牛做马，回来的时候桌上堆满了需要处理的文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蓝叶走进设计部的时候，很多人都站起了身，显得很恭谨。也就是在这一瞬，萧默忽然意识到了，蓝叶这个秘书也许并不简单。
“站起来做什么？”蓝叶的声音依旧很轻柔，轻轻推了推萧默的肩膀，道，“给大家介绍，这是萧先生，今天起担任设计部总监。”
霎时间几十双眼睛盯住自己，萧默有些不适应。在NULE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的瞩目不说，“解语”里的目光也是不单纯的。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这样被人看过……
萧默僵硬地点点头：“大家好。”
蓝叶察觉到他的无措，轻轻笑道：“萧先生有些害羞呢。”
此话一出，设计部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有人忍俊不禁地露出微笑。眼见萧默真的微微红了脸别过头去，个别胆大的还开起了玩笑——
“啊~总监！以后多多关照咯！”
“总监，结婚了吗？”
“有女朋友了吗？”
“总监……”
无论他们怎么问，萧默都不回答。
但那双眼睛里单纯的神情让众人知道，眼前的这个新上任的总监并不是骄傲恣睢的姿态，而是真的腼腆害羞了。
蓝叶担心放任他们胡闹下去，萧默要为难，到时候受累的还是自己。轻咳了两声，道：“你们别惹萧先生生气，回头总裁知道了……”
众人盯着蓝叶，等待他说下去。总裁……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总裁？关于他们的总裁，任何大道小道消息，大家都显得格外感兴趣。
蓝叶刚想说什么，忽然对上萧默漆黑的眸子。顿时闭嘴，决定不再多说。于是草草收尾交代：“总之，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就是了。”
众人大大失望，不约而同发出“切~”的音。
就这样，萧默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只是他不知道，景言涉足他的生命，远远没有他想象的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上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