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尾声 1998年：再见，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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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西奥多?诺特再次踏进海边小屋时是1998年的夏天。他拒绝了法国同学的毕业旅行邀请和数不清的告别宴会，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光秃秃的花圃和满室的烟雾。
西奥多并没有感到意外，伏地魔刚刚被消灭没多久，父亲又是那样的身份，一切正在百废待兴才是最正常不过。可当他真正看清曼卡利南?诺特的面孔之后，他就不这样想了。
“回来了？”
那是一个沧桑而憔悴的声音，对阔别已久的儿子没有任何想念，只有他自己满溢的悲伤。曼卡利南?诺特，这个一只十八岁小兔崽子的父亲，摁熄了几乎被抽到底的烟蒂，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西奥多惊慌地发现，父亲的头发已然花白了。
“爸爸，我回来了。”
西奥多不自觉地用上了自己十六岁时的声音。那是他最软弱的时候，也是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1996年的夏天他失去了许多东西，尽管其中的许多已经失而复得，那时的心境也抹不去了。异国少女的脸庞在两年的时光里被风化模糊，西奥多再次惊慌起来：失联两年，他好像没有当初那么难过了。
“不错，小兔崽子，”曼卡利南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长高了，也吃胖了。”
“多米尼克小姐托我向你问好，爸爸。”
曼卡利南沉默了一会儿，大约在回忆安妮特?多米尼克是谁，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如果他再多想一秒钟，西奥多恐怕就会掉眼泪。
“真是难为她照看你了。”
曼卡利南像个真正的迟暮老人一样笑了笑。饱涨的泪水在西奥多眼底打转，他几乎睁不开眼了。
但最后西奥多还是把眼泪忍了下去。他拿出母亲的画像放到父亲手上，说道，“我把妈妈带回来了，爸爸，我们把她挂回原来的地方吧。”
曼卡利南一直到走回书房的时候都没有说话。他的背影在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中显得有些佝偻，和西奥多记忆里母亲站在门廊里的背影渐渐重合又分开，他是那样沧桑，母亲又是那样年轻。
书房的墙上，两个永远不会变老的女人重聚了。西奥多在面对着和他同岁的卡佩拉?诺特时发现自己再也叫不出“姑姑”，母亲不变的面庞却在此刻突然平添了几分憔悴。
此刻西奥多才敢放任自己问出那个在心里埋藏了很久的问题：
“斐克达在哪里？”
曼卡利南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最坏的说辞在西奥多心头过了一遍之后他才开口。
“她给你留了一笔钱，西奥多。”
“但是她在哪里？”
“你看，她对你真是好，”曼卡利南听而不闻地拿出一支烟来抽，眼神依然呆滞地望着两幅画像之间的那一块墙壁，“她多想做你的母亲……可惜了。”
“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西奥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什么意思，她死了——她把自己烧得浑身是火，然后从霍格沃茨城堡的八楼跳下来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没有人逼她。”
比起事实，西奥多更难以置信的是父亲轻快的口气。曼卡利南把话说得那样随便，仿佛说的是他种花的品种。
但是西奥多的泪水到底还是流了下来。他以为他回来时能看到一片和乐，他知道曼卡利南很喜欢斐克达——哪怕是做个伴也是好的，他更知道斐克达有她永远放不下的过去，正因为他知道他才难过。
“哭什么？她是找她的老情人去了。”
烟雾隔开了父子俩的目光。曼卡利南又说了一句话，西奥多听见了，但他假装自己没听见。
“……我算什么。”
平静的日子再次来到了。在西奥多通过重重考试终于被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录用的那一天，曼卡利南又种起了他的玫瑰花。
那是1998年的圣诞节，西奥多兴冲冲地在花圃旁幻影显形，曼卡利南被吓得大叫一声，扬手扔来了一把花锄，西奥多一伸手就接住了它。
“你怎么用上麻瓜的工具了，爸爸？”
“你的老父亲需要运动！”曼卡利南义正辞严地说道。
“可是现在是冬天，今天还是圣诞节，我们应该好好庆祝才是。”
西奥多把花锄还给父亲，后者在前者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老话说得好：一个热爱园艺的巫师是没有季节概念的。”曼卡利南十分骄傲地扬起了眉毛，这时的他看起来还像个小男孩。
“这老话是谁说的？”西奥多踹了一下脚边的雪。
“我说的。”曼卡利南回答。
西奥多这时才发现父亲把母亲和姑姑的画像也拿了出来。她们一个在打盹一个在跳舞，像往常一样不乐意理他们。
这大约就是诺特家最平常的一天，哪怕这天是圣诞节也是一样。西奥多正要去拧后门的门把手，就看见父亲对着刚刚下完种的花圃施咒语。
光秃秃的土壤登时变成了花的海洋。那些花的颜色和雪一样洁白，而不是往日的紫色——那些花是圣诞玫瑰，斐克达最喜欢的圣诞玫瑰。
斐克达已经离世大半年了，西奥多却总觉得她还在，这或许是因为他没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他不知道。
曼卡利南站在花海中央，一时有些愣怔。
“你爱她，爸爸，对吗？”西奥多小声问。
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大片的圣诞玫瑰在冬日傍晚的寒风中顽强地绽放，丝毫没有被魔法催生出来的脆弱。
打破沉默的是曼卡利南的笑声。天色太暗了，西奥多根本看不清父亲的脸，他能看见的只有父亲模糊的影子。
“我不爱她，我从来没爱过她，我只是种错花了，我只是碰巧用了她给我买的魔杖，我只是……”
我只是碰巧想起了她。西奥多在心里补全了这句话。
曼卡利南像个小老头一样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声音就低落在风里，再也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尾声 1998年：再见，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