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风云录》暴食咸鱼骨二柴

134、胧月

　　白色的火焰，是来自冥府的火焰。

　　它们比灵魂的颜色更加的纯粹而干净。

　　胧月想，或许那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被那白色的火焰逐一吞噬干净。

　　她的印象里，大人们每天都在说人类的数量在急剧减少，或许很快，他们就会一个不剩，干干净净。

　　她看着躲藏在结界之下的人们，每一天，她的身边也就只有这些人而已，难道人类不是只有他们么？

　　每一天，每一天，胧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只是不断逃离着那白色的火焰。

　　路上他们能见到的只有满目疮痍，生灵涂炭。

　　“我能教这个孩子的也只有这些了，若是他们成功了，我们或许就能有一线生机。”

　　“能传承下去一个，就是一个。”

　　胧月看着他们当中最年长的那人，她的法术，都是由这位长者传授给她的。

　　然后有一天，那名长者不见了。

　　再然后，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只剩下胧月一个人，撑着谁都不在的结界。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空中白色的太阳落下，它向下坠着，坠啊，坠啊，而后跌落在地。

　　胧月朝着太阳坠落的方向走去，她一开始是用跑的，但是跑着跑着没了力气，于是她就走，直到走也走不动了，她就爬。

　　手脚的皮像是被刮的乱七八糟的鱼肉，粉红色的嫩肉翻卷在外。

　　最后，她终于爬到了坠落的太阳跟前。

　　可是她没有看到什么太阳，也没有什么白色的火焰，只有遍地的尸体。

　　太阳呢？白色的太阳呢？

　　她在被血水浸染了的泥地上寻找着，但是她只找到了一具尸体，一只犬妖的尸体。

　　啊，这只不过是一只死狗而已，原来，白色的太阳根本就不曾存在过，这么说来，冥府也是不存在的。

　　在这时，她看到那只犬妖突然睁了眼，竟是还有着一口气。

　　没等她反应过来，犬妖的体内突然涌出了大量白色火焰，它们四散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太好了！这里还有活着的！”

　　胧月看着朝她跑来的人，对方满脸的欣喜，于是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朝着那人走去。

　　这世上的人类，还有几百人。

　　数百年后：

　　“前面的小姐姐！让一让！我要跳下去啦！小心别伤着您！”

　　听到这声音，胧月抬起头就看到上方的山崖上站着一个小女孩。

　　于是她就往旁边让了让。

　　接着一个物体从上方急速的坠落，但是并没能掉落在地面，而是挂在了崖壁上一棵小树上。

　　那小树细弱，照理说就算是这么个小女孩也是承受不住的，但这小破树偏偏就把女孩接了个正着。

　　女孩挣扎了一下，是上不去，也下不去，手又够不到，就那么挂在了那里。

　　胧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姑娘！需要帮忙么！”

　　“那就拜托大姐姐啦！”

　　于是胧月朝着那小破树扔了枚匕首过去，将小女孩被勾住的衣物给割断。

　　小女孩接着往下坠去，她跌落在地，摔断了腿，身上还断了些她说不清的别的骨头。

　　胧月也没再继续管那小女孩，对方本来就是要自杀的，还特地选了这么个荒郊野地，她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结果三天后，胧月在一个小镇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一张轮椅上，一看到她，就朝着她招了招手，笑的一脸欢快。

　　“大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遇到你！”

　　“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你走没多久，我就被路过的马车给捡到了，车上的正好是个云游大夫，要来我们镇子，于是就顺道给我做了治疗。”

　　“跳崖被树挂，这下来了还正好被人救了回来，说不定是上天不要你死呢。”

　　“上天不要我死啊......它总是不让想死的人死，想活的人活，我要是也能像它这么任性就好了。”

　　听到女孩的话，胧月再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想死？”

　　“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有着那种挥之不去的念头，甩也甩不掉，抵抗也抵抗不了，这就是所谓的诅咒吧。”

　　诅咒么？胧月想起几百年那些消失的白色火焰，自那时起，她就一直在寻找那些火焰，也因此修炼成人们口中不死妖怪一类的存在。

　　想死却不能死，确实会有些痛苦，不过时间久了，慢慢的也习惯了。

　　“其实啊大姐姐，我觉得是我们的灵魂出了问题，但是会有谁对我们的灵魂做手脚，希望我们去死呢？”

　　“是啊，会是谁呢？”胧月知道是谁，是那个坠落的白色太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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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起，胧月便逗留在这个小女孩所在的小镇，小镇的生活一片祥和，人们似乎都对自己现在所有的生活感到满意而舒适。

　　胧月知道了这个小女孩叫做沙妄，是镇子上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儿。

　　这个女孩在人们的眼中是个活泼开朗，又聪慧喜好帮助他们的孩子，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居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杀呢？

　　小女孩还是会悄悄躲起来自杀，胧月就会在旁边看着。

　　有一次小女孩趁着屋子里没人，于是就往井口里一跳，结果谁知道那恰好是个没水的井，地下是一片软泥。

　　沙妄跳下去之后就跌在那片软泥上，除了些小小的擦伤外便没什么大事。

　　而且没过多久，就被准备清理井底然后注水的家仆给发现了。

　　还有一次，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包***，她倒在水里给自己喝了，直接就是往地上噗通一倒。

　　只是一晚上过去后，小女孩又醒了过来，之后才知道她准备的***被人给错拿了，她拿的是安眠的药。

　　至于错拿***的人，路上被人给抢了劫，药也因此丢了。

　　像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总之就是怎么也死不了。

　　“像这样自杀也挺累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姐姐，你说，我最后是会自杀成功呢，还是自杀的念头被治愈呢？”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大姐姐我也不知道呀。”

　　相处的久了，胧月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叫沙妄的小女孩。

　　明明绞尽脑汁的自杀，却还是那样活泼开朗的性格。

　　胧月知道，那是夜白体内所涌出的火焰搞得鬼。

　　她这几百年来一直在追寻那些火焰的下落，而后终于有了线索。

　　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藏在灵魂中的火焰去除，从祖辈那里所学来的法术，没有一个是可以对灵魂产生影响的。

　　数百年以来，胧月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她喜欢小女孩那股纯粹和天真，以及就算是被火焰所影响而想死，也没有因此变得消沉而自闭。

　　“大姐姐！你看！这是娘今天带我出去玩找到的花！和大姐姐你一样漂亮！”

　　“大姐姐大姐姐！这可是我从客人送给祖母的点心那里要来的，你快常常！可好吃了！”

　　“大姐姐，你是修行的仙人么？姐姐的话就是仙女了！”

　　“大姐姐，要是我能一直活下去，我就要成为和你一样的仙女！然后建立一个家，为和我一样深受这样痛苦的人建一个家！”

　　过了一段时间后，胧月要离开这里，她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长的时间，尽管她在这里已经待了比之前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长的时间。

　　“大姐姐！等我建立了那样的一个家，我就起名为沙塔！那时候你一定要来！”

　　“沙塔？沙漠中的灯塔么？”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塔很高，又很坚固，而且能住很多很多人，不是有很多神话故事里都有那种有着神奇能力的塔么，而且沙字，是因为我姓沙嘛~”

　　听了小女孩的话，胧月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女孩的头：“那么等你成立了沙塔，我就来看你。”

　　“嗯！”

　　之后过了很多很多年，小女孩真的成立了一个叫沙塔的地方，就像胧月曾经说过的那样，是在沙漠中，一座深入地下，又几乎高耸入天的塔。

　　小女孩等了很多年，但是胧月一直没有来。

　　“家主，您说的那位叫胧月的女子，会不会是忘了这件事啊，毕竟您当初还是个孩子，一般人也不会把一个孩子说的话当真吧？”

　　“胧月姐姐的话一定会来的。”

　　之后又过了几年，胧月依旧没有来这里。

　　直到那一天：

　　“家主，我们的人在崔西镇看到了同您记忆中一样的女子。”

　　“你们和她说了沙塔的事情了么？”

　　“我们……”那名年轻男子突然语塞，支吾起来。

　　“家主，我们看到的，是那名女子悬挂与城门樯上的尸体。”最后还是有人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貌似是因为两个门派的斗争，胧月前辈帮另一个门派的人逃走了，然后敌对的那个门派就杀了她，然后……”

　　沙妄只是听着这些话默不作声，她沉默了很久，而后做出了一项举动。

　　她带着人，将那个门派的人屠戮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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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胧月在帮助另一个门派的人逃走后，敌对的那个门派便用一个城的人的性命威胁胧月。

　　要么她交出性命，要么就这一个城的人交出性命。

　　于是胧月就照着自己的样子做了个替身，用那替身替自己去和那个门派的人打斗了一番，而后被杀死挂在城墙上。

　　那件事两年之后，胧月听到一个名为沙塔的组织，这个组织在短短两年内，便成为了江湖中人人言道的噩梦。

　　无恶不作，无所不杀。

　　胧月去了那个名为沙塔的组织，知道的只有他们的第一任家主沙妄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也知道了沙塔会成为这样的原因。

　　她确实忘了她曾经说过，若是小女孩成立了沙塔，她就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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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华空在很久以前，在沙塔还主要由唐竹统领的时候，从沙藤那里得知了关于沙妄和胧月之间的故事。
　　而后他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找到胧月。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像是传说一样的女人的时候，对方身边跟着一名年幼的蛇妖，那是她和决枫的孩子。
　　“胧月夫人当真如传说般有着不朽的倾国容颜，真难想象现在的您已经到了何种的修为。”
　　“我从沙藤那里听说过你，他说你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命理师。”
　　“能得到沙藤大人如此称赞，不胜荣幸。”
　　“那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梦华空看着面前的女子，对方的身上，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爱的一个人，他未来会遇到几个麻烦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沙藤。”
　　“能看到未来的怕是只有那名仙宿老祖，你身为命理师，又向对方窥得未来之事，你应该知道这会让你付出何等的代价。”
　　“晚辈自然明白。”
　　“你爱的那个人，是谁？”
　　“陆茗。”
　　胧月能看到在对方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像是度过了漫漫长夜看到黎明初起的太阳那般。
　　无不是充满着期翼。
　　在胧月看来，对方的爱更像是一种痴狂。
　　“我知道夫人您想要做的是将这世上所有被夜白灵魂残片所浸染的人除掉，这样一来，您心中对沙妄的愧疚，便会减轻不少不是么？”
　　“愧疚么？”胧月淡淡一笑，“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份契约，我会帮助夫人您，相对的我也需要您的帮助。”
　　“...你有这个资格，但是你所拥有的时间不多，只怕有生之年你做不到。”
　　“还有我的弟子。”
　　胧月想了想，然后同对方立下了这样一份契约。
　　多年之后，胧月同梦华空传了纸鹤，希望对方能将名为佑禄的犬妖带走，并教授他一些东西。
　　梦华空答应了，不过要再等等，等煞月决心将佑禄驱逐出去，在那之前，他会时常去往煞月教授佑禄本领，并做些准备。
　　胧月看着那只小犬妖，她知道，这只犬妖的体内流着夜白一脉的血脉。
　　那个愚蠢的爱上人类，而后被夜白所杀的无名犬妖的血脉。
　　被夜白灵魂残片侵蚀的人有太多，随着血脉的相传，这种侵蚀便会扩大。
　　一个一个找多费事啊，于是胧月鼓动了落霄河。
　　你的老师只是不相信你能成为妖王。
　　然后她又鼓动了黄炎国的皇帝。
　　温家留着容器，而沙塔能助您完成那样东西。
　　再来她又鼓动了煞月族长。
　　你帮沙塔除掉那些失败品，我就告诉你如何修炼出白色火焰。
　　胧月知道沙藤的体内也有着夜白的灵魂碎片，拥有着碎片的人，会互相吸引。
　　于是她又鼓动了沙藤......
　　在梦华空死后，他的弟子黑犬如约来见了胧月一面。
　　胧月看着面前的犬妖，对方身上的沉着不似一个孩童。
　　“你只是你师傅用来完成他所要做的事情的棋子。”
　　“......”
　　“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
　　“你最后会付出性命。”
　　“......”
　　面前的犬妖对她所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梦华空究竟做了什么？
　　“夫人，当所有的灵魂碎片都消失，你要何去何从？”
　　“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沙藤是沙妄的后代，就算这样，您也要他死么？”
　　“他早晚都会死。”
　　“夫人，您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人。”
　　“......”
　　在那之后，胧月思考黑犬的话思考了很久，直到沙藤的死人尽皆知。
　　直到沙塔再一次成为人们口中的噩梦。
　　她还是没能想出问题的答案。
　　她该何去何从。
　　再然后，唐竹找到她。
　　“夫人可愿随我去唐家暂居？”
　　“有何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