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剧》苏步离

1、出走

　　“眼前有一扇窗，
　　窗台上有一盆无花的杜鹃。
　　风温柔的手轻抚窗帘，
　　于是窗帘便醉了。”

　　背包很重，我加快脚步后竟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喘息间，有“咝咝”的声音透过肺叶鼓进耳朵，我闻到了血的气味。
　　那气味我一向熟悉，冰冷且狂躁。
　　我赶的那列火车很快就要开了，站台上人不多，但是光线却出奇的昏暗，很像是被无数重叠的影子挤压覆盖，最终窒息而死，而笼罩在我头顶的那些橘黄颜色都是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左脸有些疼，微微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声张的那种疼。我走的很匆忙，一路上被秋风刮擦，竟然也沾染了些许颓然的味道。
　　左脸是被斯暮春打的，她出手一向稳准狠。
　　她打我时面不改色，想必心底也是波澜不惊。
　　“如果你要走，就把你的破烂收拾了一起带走，别留下什么碍我们的眼。”她撂下这句话，之后狠狠的回了房间把门摔上。苏紫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我，她嚅嗫双唇想要叮嘱我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愣在那想了一会，具体想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时钟显示刚过下午三点，我胡乱的把衣物和我能想到的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塞进包里，之后转身出门。
　　我出门后又想了一会什么，接着就下楼了，我没回头。就算回头，我想，看到的也只能是那道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防盗门。
　　这个小区很静，我走过铺满暗红颜色地砖的台阶，穿过已然逐渐荒凉的花园，最后走出小区大门。
　　我仍旧没有回头，所以我不确定那幢我刚刚离开的三号楼的第四层，是否有目光穿过玻璃窗，目送我的背影。
　　能去哪儿呢？我拎着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有出租车停在我脚边问我是否乘坐，我摇摇头，随后又点头。
　　“火车站。”
　　是的，我想是时候离开这座城市了，反正，夏天刚刚过去。

　　我与斯暮春和苏紫住在那小区的三号楼四层，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外加同居室友。
　　那房子是斯暮春爸爸给她的，三室一厅，很敞亮。对于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学生来说，当时能住在那样条件的房子里，简直是一种不可多得享受。
　　斯暮春的爸爸很有钱，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那家伙穷的就剩钱了。”原本他爸爸安排了更好更气派的房子给我们，但被暮春一口拒绝“行了，你别借机显摆你那些资产，我们住哪都一样，没你我们挤在仓库也能睡。”于是我们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欢天喜地的搬进来，我还记得那天忙乱却欢乐的情景。
　　“小晗啊，没事要经常回家看看，经常打电话啊，让我和你爸知道你的情况。”我妈放心不下的频频嘱咐，我十分无奈的频频点头。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就都爱唠叨了，更何况我妈年纪不大的时候也挺能唠叨，所以便日渐的能唠叨。“诶呀，坐公交车一个小时的事，我高中住校的时候你也没这样~。”“诶呀你当时不是在学校，还有个老师能管教，现在自己住可要事事小心啊……”“行行行，我知道了，诶呀死不了啊。”我打断妈的话，一步跨上久候已久的斯暮春家的专用搬家车。
　　开走了，我回头向车下的爸妈挥手，眼见我住了13年之久的破旧的居民楼被甩的越来越远。
　　就这样，我们三个，在高中时就终日厮混在一起的家伙于高中毕业时愈发亲密的搬到了一起。
　　我们的大学也离得很近，不，是这样的，我和苏紫在一所大学的不同系，而斯暮春的大学在我俩大学的隔壁的隔壁。

　　我想我们终于可以如高中时常常设想的那样，过起潇洒而自在的同居生活了。
　　我将我卧室的墙面刷成淡淡的橘色，我将曾经被涂抹的无比鲜艳的一幅向日葵画挂在正对我床位的墙上。我将我大包小包的衣服公仔和书籍堆得满地都是。
　　但是如今我拎着它们中的大部分离开了，并且不知道还有无机会回去。
　　坐在火车上，车厢里空荡荡，我要去的那座城市很远，但是却住着一个让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人。
　　我用我全部的友谊和过往缤纷的岁月去换取那人唇边绽放的一抹微笑，我不知道那是否值得。但是我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

　　斯暮春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记着。
　　我知道她很难过，虽然她的眼里什么也没写。但我还是隐约读出了那一丝失望与落寞。
　　我是为了一个女人出走的，我为她抛弃了我亲密的朋友，并且伤了朋友的心。我妈可能对我就此失去信心了，我能想象出她得知此事后满面绝望的表情。
　　但是我没办法，我可能没有退路，我可能不可救药。
　　但我还是出走了，也许是被斯暮春赶走的，就算苏紫最终没能挽留我。
　　也许我是注定该走的，就算斯暮春最后打了我一巴掌。
　　我不习惯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走，我在走之前和斯暮春大吵了一架。
　　但是我确实有些害怕，有些担忧，甚至有些后悔。
　　我为了一个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我也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