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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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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鸦青,细雨绵绵。
宽阔空旷的永安街上,一架马车就着细雨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
这马车里坐着的,正是享誉临安的天音郡主叶汝宁。
早些年临安官僚横行,民不聊生。
那时,年仅十五岁的叶汝宁居然屈尊带着临安的百姓另谋出路,用三年时间带着他们几乎垄断了临安的各种生意。
你以为她靠的是才智吗?
不,是她的——
大哥,二哥,三哥,小妹和父亲母亲留下来的基业。
可可可,可不管靠的是什么,这一成事总容易招人眼红,这不,又被人盯上了。
马车这么行了好一会儿,叶翠鸣偷偷撩开一点马车后面的车帘,往马车后面瞧了一眼。
而后,她面不改色地退了回来,朝叶汝宁恭敬地禀报道:
“小姐,跟上来了。”
叶汝宁面不改色地往前靠了靠,抬手轻轻扣了扣马车壁,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可以了。”
闻言,车夫轻轻扶了扶斗笠,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
这不掀不要紧,一掀才发现,这车夫并非寻常车夫,而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
这少年也并非寻常少年,而是个诡异的红发少年。
少年身形清瘦,容貌白净,俨然一白面小生。
赶起马来,却是一把好手。
马车突然疾行,东拐西拐地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马车后不远处,一众骑马的黑衣人一看事情有变,也赶紧快马加鞭追上去。
怎知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马车突然缓缓停了下来。
黑衣人头领偏头一看,哦,原来是个死胡同啊。
哈哈,看来今天,是天要亡你叶汝宁啊!
叶汝宁不紧不慢地撩开马车帘,慢慢下了马车,从马车底下“咻”的一下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叶翠鸣跟着跳下来,也从马车下面抽出了一把长剑。
黑衣人见此情形,相互看看,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谁不知道叶汝宁常年带病身子羸弱,就这,还想殊死抵抗?
直到,直到马车上的红发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拿下头上的斗笠。
这时,原本整整齐齐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们突然乱了阵脚。
这不是顾临渊吗!
奉孝楼的头号杀手顾临渊,曾经单枪匹马一夜之间灭了林家七十九口的顾临渊啊!
叶汝宁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可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不得不上啊!
黑衣人头领心一横,驾马冲了过去。
几乎是马腿往前迈开的同时,一枚梅花镖自顾临渊之间飞出,精准无误地钉在那黑衣人头领额头正中间。
伴随着烈马的一声嘶吼,黑衣人头领轰然倒地。
黑衣人们一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叶汝宁散漫地摸着长剑把柄上的纹路,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如果是我,现在一定带他们逃跑,说不定能活下一两个。
毕竟鸡蛋碰石头,必定落不得个好下场。
做头领,应该有所取舍。
不过他们要是真的现在跑了,处理起来还真是麻烦啊。
片刻之间,一个黑衣人便领着一众黑衣人冲了过来,这倒是真的合了叶汝宁的意。
叶汝宁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有勇气,我尽量让你们死得舒坦一点。
叶汝宁右手握住长剑,足尖轻点,凌空而起,冲着后排黑衣人冲了过去。
后排的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顷刻之间,一排黑衣人轰然倒地。
几乎是与此同时,前排的黑衣人额上也都多了一枚梅花镖。
叶汝宁落地,散漫地用长剑撑着地,冷声质问剩下的几个黑衣人: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相互看看,心知没有活路了,一狠心,纷纷服了随身的毒药。
顾临渊飞身上去查看,发现几人已经死绝。
“小姐,死了。”
叶汝宁并不惊讶,神色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说实话,她并没打算问出什么有价值的话,这种替人卖命的活计,大多是些死士。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得她自己去想去寻。
黑衣人全军覆没,顾临渊和叶翠鸣照常开始检查尸体。
叶汝宁坐在马车边上,看着顾临渊和叶翠鸣一个一个地检查地上的死尸死透了没。
叶翠鸣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封密信,交到叶汝宁手上。
这时,远处的一个白色人影吸引了叶汝宁的视线。
小巷转角,一个白衣黑发、书生打扮的少年,飞速跑了过去。
顾临渊和叶翠鸣听到动静,也偏头朝那边看去。
被他看到了?
叶汝宁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顾临渊,冷声道:
“临渊,你不是说一定不会有人来吗?”
顾临渊为了叶汝宁的安全,把全城所有方便下手的无人巷子都记了下来。
这条小巷,他一户一户地检查过来,分明没人在此居住啊。
唉,真是麻烦。
顾临渊转身行礼,朝叶汝宁恭敬道:
“小姐,我这就去处理。”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杀气,叶汝宁赶紧出言阻拦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滥杀无辜,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
顾临渊领完命,就飞身上了匹马,朝着白衣少年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叶汝宁缓缓靠到马车上,看着顾临渊的身影越来越远,越发头疼起来。
唉,又要平添许多麻烦了。
——
沈莫书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自己一个羸弱书生,跑是跑不过顾临渊他们几个的。
于是,他往前跑了没多远,就赶紧钻进一户民居里,找了个床底钻了进去。
今个儿是个雨天,不会留下多少痕迹,正好方便他躲避。
可他没想到的是,顾临渊是痕迹追踪的高手。
不会留下多少痕迹,并不代表没痕迹。
顾临渊飞身上房,居高临下,见各条荒巷并没有人跑动,就知道,那人一定是藏在哪了。
顾临渊从屋檐上飞身下去,轻轻落了地。
那人是要逃命的,定会抄近路。
小巷不算窄,他逃跑的时候,一定会不自觉靠近小巷的内侧。
这种小雨,雨水溅不了多高。
可小巷常年无人居住,巷间小路年久失修。再加上排水做的不好,路面上积了不少水。
所以那人跑起来时,定会把水花溅到内侧的墙面上。
沈莫书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雨天,反倒助了他留下痕迹。
顺着墙上的水花一路找过去,顾临渊很快找到了水花消失的那间小院。
嘿嘿,找到你了呢。
顾临渊从墙边跳了进去,仔细观察每间房门上的水花。
终于,他停在了水花最大的那扇门前。
顾临渊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目光倏地冷下来。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顾临渊也没立马开始找人,只是在屋中央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可倒完茶他才想起来,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这茶他若是喝了,少不了个上吐下泻。
顾临渊烦躁地放下茶盏,看了看床下,又看了看屏风后面,冷声道道:
“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等我把你抓出来。”
沈莫书只犹豫了一瞬,就从床底爬了出来。
他也不东拉西扯地求饶,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我跟你回去。”
顾临渊慢慢转过身来,一脸玩味地打量了几番沈莫书。
哟,这小子,倒有点胆色。
——
很快,顾临渊就驾马带着沈莫书回了先前的那个地方。
远远的,叶汝宁就看到顾临渊回来了。
在他身前,放着像货物一样被横放在马上的沈莫书。
“吁——”
顾临渊适时勒停了马,拎着沈莫书下了马。
他慢悠悠地揪着沈莫书的后领,往马车前一扔,随口地说了一句:
“小姐,您看这人怎么处置?”
沈莫书一听,心蓦然凉了半截。
他只是想回家而已,奈何突然下起雨来,他就抄了个近路。
他只是从无人居住的荒巷子穿过去而已,谁能想到竟让他碰到这种事!
沈莫书聪明,也惜命,听顾临渊这么一问,赶紧爬到叶汝宁脚下,求饶道:
“今日之事,沈莫书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若是之后沈莫书泄露半句,诸位随时可以去县衙取我狗命。”
他说这段话,表面上像是在求饶,实际上主要想表达两个意思。
其一,他愿意以性命做担保,一定不会把今日这件事说出去。
其二,他是在县衙任职的,不好惹,也不好无故消失。
叶汝宁自然听懂了他这两层意思。
她本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她武功高强和她与奉孝楼有牵扯的事,断不能被旁人知道。
除非那人,不是旁人了。
她缓缓从马车上滑下来,蹲在沈莫书面前,伸手轻轻抬起沈莫书的下巴。
看着这张书生气满满的俊脸,她不由得玩心大起。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赞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叶翠鸣吩咐道:
“这个不错,细皮嫩肉的,明日给我爹煲个汤喝。”
叶翠鸣听自家小姐这么说,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姐真的胡闹,要是把这白面小生吓过去了,又要自己个儿难过半天。
不过小姐要做戏,做丫鬟的自然要奉陪。
叶翠鸣赶紧冷下了脸,恭敬地冲叶汝宁行了个礼,答道:
“是。”
沈莫书一听叶汝宁这番话,立马慌了心神。
他低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眼波流转,开始想法子。
最终,他只薄唇微启,吐出一句没头没尾却让人不得不犹豫一番的话:
“小姐,留着我,有大用。”
于是,在叶汝宁犹豫的间隙,他趁势道:
“小姐犹豫了。”
闻言,叶汝宁轻笑一声,语气凉薄地反问道:
“我犹豫了,所以呢?”
沈莫书继续解释道:
“犹豫就说明小姐是惜才之人,惜才之人不会杀我。”
被这么一夸,叶汝宁心情大好,玩心更甚。
她跳下马车,蹲在沈莫书身前,又反问道:
“哦?这是为何?”
沈莫书又行了一礼,好不谦虚的答道:
“因为我是个人才。”
闻言,叶汝宁不禁哑然失笑。
“你还真是有自信。”
沈莫书见叶汝宁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就知道他现在可以说正题了。
“小姐今日放我一马,来日,我定能为小姐解决许多麻烦。”
叶汝宁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她慢慢抬起目光,看向小巷的尽头,回应道: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惜才之人。”
得到了叶汝宁的肯定,沈莫书赶紧继续为保命努力:
“所以......”
“所以!”
叶汝宁粗暴地打断沈莫书的话,悠悠说道:
“所以我要把你带回去,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