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绿核桃

4、第 4 章

　　勇海的话让屋里的气氛再次低落了下去，种痘的法子君大夫心善教给了旁人，可治瘴气的方子就不一定了，一般大夫自己压箱底的方子就连弟子都不教的，只有等到自己快不行了，才会交给弟子或者儿子。

　　他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甚至都不认识，那样珍贵的一张方子，君大夫怎么会教给他们呢?

　　君川穹要在济安堂传授种痘之法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一大早济安堂门前就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大夫，除了金城本地的大夫，还有不少是从临近的城镇赶过来的。

　　张大夫专门派了自己的儿子在门口迎接这些大夫，他还特意嘱咐自己的儿子，不管是小有名气的还是村里的赤脚大夫，都要热情对待。

　　张大夫的儿子接口道：“爹，这个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这可是咱们济安堂扬名的大好机会，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大夫捻着自己下巴上的几缕胡须，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君大夫是个有大才华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在他面前多多走动，要是他能收你做徒弟，那才是你的造化呢。”

　　君大夫的医术他心服口服，光凭君大夫弄出了种痘之法这一件事，就能在史书上占一块地方了，儿子要是真的能拜他做师傅，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名医呢。

　　就是做不成师徒，也一定要和君大夫打好关系，就是能从他手里学到一二分医术，也能让人受益不尽。

　　“爹，就是你不说，我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君大夫到底能不能看上我，还不知道呢。”

　　君川穹早上起来，先打了一套拳，接着才洗漱吃饭，等吃过饭便在张大夫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偏厅中。

　　君川穹的大名，在这间屋子的众大夫都早就听说过了，不过有不少人今日里却是才见他第一面，只见君川穹中等身量不胖不瘦，面皮白净颔下无须，看着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

　　跟君川穹的好医术传播出去的，还有他“太监”的身份，一开始或许还有人觉得他身体残缺甚至腌臜，可人都是看重有本事的人的，他医术高超活人无数，那些缺点便成了他身残志坚的证明了。

　　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要跟君川穹学习种痘之法的大夫们，对着他除了佩服敬重，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心思。

　　那也是因为君川穹太厉害了，要是他只有一点厉害，这些大夫说不定还会有些嫉妒厌恶，可君川穹太厉害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了，这些大夫哪里还嫉妒起来，就只剩下敬重了。

　　君川穹一进屋，屋里的众大夫都赶紧起身对他行礼，君川穹立即躬身回了一礼，说道：“如此大礼，川穹受不起。”

　　张大夫赶紧说道：“君大夫，你愿意把种痘之法教给我们，也算是有半师的名分了，对着师父行礼，不是应该的吗。”

　　君川穹在上首坐了，屋里顿时案进行下来，他又说了几句话，就清清嗓子，正色说道：“这种痘的法子并不难，只是要从牛身上取出痘种来，养上几日后再种到人的身上。其中紧要的关窍有这几步......”

　　君川穹先详细讲了种痘的过程，讲完后便带着人到了张家的后院，那里已经有好几头牛了，这几头牛都是张大夫按照君川穹的吩咐找来的，都患有牛痘。

　　君川穹先洗干净双手，等手自然干了以后，就开始从牛的身上取痘种。

　　君川穹从早上一直忙到了下午，期间之草草吃了几口饭菜，接着便又开始教导众人种痘了。

　　其实种痘并不算难，以前就有种痘之说，只是以前的法子用的是天花病人身上脓疮的浆，用棉花沾了塞进鼻子里，并不是十分安全，防治率也不算很高，相比之下，还是君川穹发明的法子更安全。

　　种痘并不是什么很难学习的，加上站在这里的都是大夫，君川穹做了示范讲解的又详细，一天下来，他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君川穹去了县衙见了金城的县太爷，亲自给县太爷的家人种了痘，又被县太爷留了午饭，用过饭后才被衙役送了回来。

　　回到济安堂后，君川穹没有休息，而是接着教导别的大夫种痘之法。

　　连续教导了几日，众位大夫都基本掌握了种痘的法子，君川穹就带着他们在金城给人种痘。

　　因为金城靠近苗人地盘的缘故，就在金城不远处就有一个大营，大营的将军知道君川穹来了金城种痘，也派了人过来请他去军营教导军医种痘，君川穹当然不会推辞了，带着自己的大徒弟钩藤就去了。

　　种痘并不难，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药材，所费的也就是一些时间而已，因此君川穹带着徒弟给人种痘都是不收钱的。

　　这次在金城，君川穹借了张大夫家的济安堂教导大夫们种痘，又要借济安堂给城里的百姓种痘，必然会影响济安堂的生意，对此君川穹很是抱歉，还表示愿意承担济安堂这几日的损失。

　　他这话一出，张大夫就连连摆手：“君大夫，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给城里的百姓种痘，让他们以后免受天花之苦，这可是一件超度众生的大善事，我心里可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君大夫您这样说，可是看不起我了。”

　　先不说给城里的百姓种痘是一件多么大的功德，光是君大夫在他这里，城里的官绅富户对他家的济安堂就得高看好几眼。

　　以前金城里济安堂只是数一数二的药铺，经此一事，济安堂就是金城药铺里的头一份了，谁提起济安堂不会夸奖上几句呢。

　　现在只要付出这么一些蝇头小利，以后就能名利双收，他是心里蒙了猪油，才会跟君大夫谈银钱的事情呢。

　　张大夫这样想，金城里别的药铺也都不傻，纷纷表示愿意献出自己家的地方，给百姓们种痘。

　　最后还是金城的县令拍板，定了县里的善堂给百姓们种痘，这样一来，给百姓种痘的功劳，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说不定还能在他的政绩里添上一笔。

　　除了种痘，县令还拿出了一笔银子，专门给贫苦人家施医问药用，县令都这样做了县里的富户们也不肯落后，都拿出了一笔银钱来，交到善堂里，充作贫苦人家的药材之资。

　　善堂里除了给人种痘，还免费看病抓药，一时之间，善堂的大门都挤不进去了。

　　勇海几个前几日只在外面转悠，过了几日后，寨子里来人了，勇海便带着他们来了善堂。

　　前些日子勇海带着自己的族人在济安堂转悠，倒是匆匆见了君川穹一面，只是那个时候正是君川穹被衙役请去衙门时，勇海几个根本就不敢上前。

　　他们是苗人，最怕跟公差打交道了，这个时候凑上去，万一被衙役认为破坏金城的秩序，可是要被抓到监牢里去的。

　　金城开始种痘的时候，勇海几个观察了一番，见城里种痘的地方不分男女老少，也不问身份来处，只要来了便给种痘，勇海心下思量一番，便带着自己的族人来了善堂。

　　这次来人中除了寨子里的巫医，剩下几个都是五十多岁的族人了，他们这些人并没有换衣服，穿的是苗人的服装，一进来便引起了屋内所有人的注目。

　　正在给人看诊的张大夫也看到了进门的几个苗人，愣了一下，接着就朝着自己身后站着的学徒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学徒便快步朝着勇海几个走了过来。

　　张大夫的济安堂跟勇海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以为勇海几个是来找他的，所以就让自己药铺的学徒过来了。

　　学徒朝着勇海弯弯腰，就问道：“您几个是来找我们掌柜的？这几日掌柜的有些忙，有什么事等两日再说吧。”

　　勇海也按照汉人的规矩朝着学徒弯弯腰，说道：“我们不是来找张掌柜的，我和我的几个族人是来种痘的。”

　　他这话让学徒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指了指另隔壁的屋子：“那边屋子是种痘的地方，这边是给人看诊的。”

　　勇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族人去了隔壁的屋子。

　　学徒回到张大夫身边，把勇海的来意说了，张大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隔壁种痘的屋子，勇海一行人的装扮照旧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正在给人种痘的苗山和他身后的人，更是多看了他们两眼。

　　这几日里，勇海已经确定，君大夫身边的确有跟自己一样的苗人，他是黑龙寨大长老的孙子。

　　至于黑龙寨大长老的孙子为什么在君大夫身边，君大夫知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勇海并不怎么关心，他只知道，君大夫身边有自己的族人，那治疗瘴气的方子，他就更容易拿到了。

　　这几日里勇海不是没想跟那两个族人联系过，只是那两个族人每日里都在善堂给人种痘，出了善堂就跟好几个人走在一起，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跟人说话。

　　今日里倒是个好机会，既能种痘，又能跟族人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