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与光芒》亓之郴

3、第 三章

　　“没事儿吧”张奇在窗前抽着烟问林深
　　“应该没事儿，他们没有那里没有几个能打的”他正低头一点一点的切菜，眼睛都不抬一下的回答
　　“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找麻烦，真是一帮难缠的人”张奇熄灭了烟，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林深“我早就说过，陈希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他既然能去招惹那群人，也就说明……”
　　他没说完话，林深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的说“分了”
　　张奇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便问“什，什么？”
　　“我说，我和他分了”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半刻，整个房子里只有客厅正在播放动画片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停了几秒
　　“什么时候”张奇问
　　“两天以前吧，我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挽留”
　　“我草，他是不是人啊，我他妈现在就给那狗逼玩意儿打电话”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给陈希那个狗东西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快得了吧，我又没怎么伤心，再找他也就不礼貌了”林深叹了口气“你陪林遂去吧，我怕油会溅到你”
　　张奇没在说话，转身出了厨房，顺便把门关上了。
　　他了解林深，林深的难过从来不会摆在脸上，也不会与人共享痛苦，永远都是往自己心里扎。
　　“真是绝情的人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样”林深自言自语道“不过和你相处真的很开心”
　　他这些话再也对心里想的陈希说不出口了，他甚至想不到，那天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就是永别。
　　“林遂，快去洗手”他说“张奇呢？”
　　“他去下楼买东西了”林遂说
　　“……”林深托着腮坐在桌面等待着张奇回来，无聊的转头看了眼电视上的动画片
　　“嘿朋友，我想你应该走出这个泥潭，开始新的生活了”
　　“噢…真是谢谢你，可我已经被困住了”
　　林深被这一对话所吸引了，那是两个抽象的小孩，其中一个被泥潭所困住，另一个想解救他出来
　　“抓住我的手，慢慢的爬上来吧”
　　“好”
　　最后陷入泥潭的小孩被拉了上来，他们一起去冒险了
　　“哥哥！”
　　“啊？”林深被林遂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把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到他身上
　　“有人在敲门”
　　他起身去开门，张奇拖着两箱子酒对他笑“喝酒最能让人忘掉一切了”

　　“两天时间，可以吧”陆瑾朝点了点桌上的那份资料对管家说
　　“我尽量”
　　“越快越好”
　　他起身走向窗户，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空，雷声入耳，开始下雨了。
　　一滴一滴的雨水停留在他面前的窗子上，陆瑾朝能看清窗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他伸手去触碰，又被外面鲜艳的色彩吸引。
　　他喜欢玫瑰，喜欢到原来每一天，他的母亲都会放一只在他的床头。
　　‘下完这场雨，就又该变冷了’他想到这里，就躺回了床盖着被子
　　风肆意的摧残着大树，树叶哗啦哗啦的掉了一地，吹的到处都是。
　　他把整个身体藏于被子之中，坐起身看着这一场的自然好戏。其实就是发呆而已。
　　陆瑾朝记得，那是和这样相同的天气，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偏偏一个路人救了他，要不他早就离开了。
　　‘当时选的楼层在高一点就好了’
　　他没死，但是摔断了腿和肋骨，所以陆瑾朝的身体不好到了极点，跑不了跳不了，剧烈运动就更别想
　　“让我死了该多好，她也就不会离开的这么早”
　　因为他的存在，母亲找不到工作，只好去酒吧当歌女，赚的也是微薄的薪水，并且遭到很多人的看不起。
　　这件事情也成为了班上同学欺负他的主要原因。
　　但是他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爱他，陆瑾朝并不是多么擅长表达的人，他母亲的爱又太极端了，她在他身上留了记号。
　　‘真是忘记当时是怎么过来的了…有很疼？’
　　他转过身扭头去看镜子，撩起衣服就看到一道骇人的刀疤，起码要有十多厘米。
　　‘怎么会不疼啊，干脆再过几年去弄个遮盖好了’他对着镜子笑了笑，之后又耸耸肩，躺回床上去了。
　　‘倒也无所谓，又没人看’他心里想，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分了好，也算是为自己解决麻烦了”张奇晃晃手里的酒瓶，东倒西歪的坐着
　　“也对……他又不喜欢我”林深叹了口气，仰起头和光了最后一口酒“你……上楼？”
　　“懒”
　　“我他妈管你干什么，爱睡哪睡哪”说完，他便打着哈欠进了房间
　　“……造孽啊”他大喊后，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夜，慢慢深了。
　　转眼就又到了周一，那个令人讨厌的日期。
　　“咚——咚——”
　　“谁啊”陆瑾朝沙哑着声音问
　　“少爷，是我。您该起床去新学校报道了”管家在门外说
　　他动了动身子“知道了，我这就来”

　　“少爷，学校那里会有人等您”
　　“嗯”他还没从睡意中缓过神，含含糊糊的说“几点放学？”
　　“晚上五点，周五的话是下午两点”
　　“哦”他想透透气，就打开了窗户，听着风声在耳边吹过
　　“我会在这里等您”管家停了车，从后视镜看着陆瑾朝说
　　“好”
　　他关上了车门，向学校门口走去
　　陆瑾朝带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低下头想隐藏在人群中，但是一头金发打破了这一想法。
　　“你是陆瑾朝是吧？”
　　他随声音看过去，是一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中年男老师。因为这个老师是个地中海。
　　“是”
　　“跟我来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师叫什么，但是还是叫他地中海最合适’
　　“你是外国人吗”地中海问
　　“我是混血”陆瑾朝说
　　“我姓郑，郑白生，教数学的，从今天起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很高兴认识您”他对地中海鞠了一躬
　　“班级没什么规矩，就是在数学课上不能捣乱，能记住吧？”郑白生对他笑了笑
　　“能”
　　“那你先在这里等等我”
　　他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在裤兜里，仰着头看着天。
　　‘倒是和宣传上的一样呢……真希望别再有人来招惹我’
　　“陆瑾朝，进来”
　　他发泄似的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心里有些紧张的进去了
　　“这位就是新转来的同学”郑白生拍了拍他，低声的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陆瑾朝……男的”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和性别之后，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总有那么些瞎子把他认成女人
　　林深和张奇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转过头看着陆瑾朝
　　“看来陆瑾朝同学有些怕生啊，那你就坐在林深身后那里吧，那个，林深？”
　　林深无奈的举起了手，之后放下
　　他低着头走向了那个位置，不想与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坐下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多人……’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准备准备吧”郑白生说完离开了教室
　　“哎，你是外国人吗”张奇回头问他
　　“啊…啊，我混血”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突如其来的问题又让他的弦紧绷起来
　　“那个，学校是不让染发的”张奇又说
　　“我……天生的”他紧张的都有些结巴
　　“哦，真帅”
　　“谢…谢……谢谢”
　　张奇便笑笑转过身去，和陆瑾朝前面那位说话了。
　　他能够感受到心脏都要跳出来，在桌子下面抓着衣角，像是能缓解压力一样。
　　“哎”
　　一股莫名的力量紧抓住了他的右肩，他抬眼去看“……你有事？”
　　“这个位置一直是我的，你为什么坐在这？”
　　这句话问的他直发懵，回应那人“是老师让我坐在这里的”
　　林深听见那声音，皱了皱眉“朱原，针对新来的同学就有点过分了”
　　“管你屁事啊林深？我只不过两个礼拜没来 ，郑白生就把我座位让给别人了？凭什么啊？”
　　陆瑾朝在心里叹了口气，抖抖肩甩开了朱原的手
　　“你什么意思啊新来的？让还是不让？”
　　陆瑾朝斜着眼瞪他，控制住自己想要爆粗口的想法
　　“不让”
　　“你他妈”朱原抬起手想要打他，胳膊送出去的那一刻就被他躲开了。
　　他甩开朱原的胳膊，一脚踢开了椅子“怎样？”
　　林深将手里的书合上，猛地向朱原砸去。朱原被砸的向后仰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对他说
　　“你有病吧林深！”
　　巨大的响声吸引了班级上的人围过来看，有的甚至拿出手机拍照，指指点点的。
　　张奇在一旁淡定的吹着口哨，摇头晃脑的看着手中的漫画书，嘲笑似的说“总有人啊，没事找事”
　　“你！”
　　“朱原”林深道“你有本事在等几天”
　　“等什么？等你妈升天吗？哦对，你也没妈”朱原痛苦的捂着脸起身，刚想再说话，郑白生就进来了
　　“哎哎哎，干什么呢？”
　　“老师，朱原他欺负新同学”张奇举着手说道
　　“行了行了，都回自己座位”郑白生指着围在一起的人说“朱原你去搬新的椅子和桌子，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朱原小声的骂 了一句,十分不情愿的将书包扔在地上，转身出了教室
　　“那个，陆瑾朝你还好吧？”
　　他摇了摇头，之后扶正了椅子坐下
　　“那我们接着讲昨天剩下的那部分啊，话说这个……”
　　他趴在桌子上听着,很安稳的度过了这堂课
　　“新来的，跟我出来”朱原低声的在他耳边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跟着朱原走到了室外的一个狭小过道里
　　“你想干什么？”陆瑾朝开口问道
　　朱原歪着嘴笑一声“有没有钱？借大哥用几天”
　　“没有，滚”说完，他就想离开
　　“怎么跟大哥说话的？”突然有人挡住了前方的去路，并且不只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他想从后面走，却发现是死路一条，想要从上面走也行不通。
　　陆瑾朝往墙边上靠了靠，双手环在胸前，隐藏在口罩下面的嘴扯出一丝邪笑，在心里想着‘真是……只不过是不愿意那么刻苦学习的呢…十来个人，应该能解决’
　　“你丫倒是说话啊”刚才领头的那个人突然抓起了他的头发，拿下嘴里的烟，似乎想烫他
　　陆瑾朝掐着那人的手腕就推开了他，那人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有些懵逼 ，随后看了看朱原，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学校我们是老大？”
　　他冷笑着走进了那人，蹲下抓起他的衣领，眼里透露出讥讽和恶毒“想要干什么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打架的话，我敢随时奉陪”
　　“哟呵，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跟我们之间随便一个人打都能要你的命吧？”那人嘲讽似的说“你要是行，中午午休就还来这儿，不行，就给我们当跑腿儿的”
　　没等陆瑾朝答应，从人群后面传来了一阵声音“都干什么的？”
　　“卧槽，风纪部部长，快跑啊”
　　朱原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便说“认错还来的及”
　　“滚”
　　等到小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捂着刚才被撞的那里，慢慢的走出去
　　“没事吧？”
　　他回头看了眼那人，哑着声音“没事”
　　“认得我吗？”
　　那人转过脸看了看陆瑾朝“坐在你前面的”
　　“林……林”他忘记郑白生说的名字了，只记得好像是这么个姓氏，毕竟他连见过好几次面的人都能忘记
　　“林深”
　　陆瑾朝这才想起来“林…深？”
　　“嗯，一起回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啊…好”
　　陆瑾朝咬着嘴唇，刚才被撞那一下实在是不轻
　　“最好别和他们扯上关系”林深说“赢了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一愣，回答道“赢了的话，他们就不会在欺负别人了”
　　“也对”
　　林深突然觉得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弱，虽说细胳膊细腿没有那群人高，但是从气势上早已压倒他们。
　　从约过架后，这一上午过的也不算平静，要不就是有人过来撞桌子，要不就是过来撞肩膀，总之就很不好受。
　　“先下课吧”
　　只见朱原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向门外走去，他便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按的手关节直响，才下了楼
　　“哎，这个人我觉得不简单啊”张奇说
　　“我也这么想的…看看去不？”林深用胳膊戳了下他
　　“走”
　　两人达成了共识，找到了胡同旁边小屋子里的窗户，艰难的趴在上面看着
　　“哎哎，开始了开始了”张奇指着那群人说
　　林深答应了一声，之后抱着一种‘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没管’的心理，看着这场闹剧
　　“我说，新来的，你倒是真挺横啊”
　　“老大，不用劳烦您动手，让我来处理就好”梁初急忙拦下朱原“没看见老大生气了吗？还不快跪下道歉？！”
　　陆瑾朝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我跟你说话你他妈没听见啊？”梁初向他挥过去拳头，一下子砸到了旁边的墙上
　　他轻轻的将眼镜摘下来，放在口袋里，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梁初身上
　　“你哑巴了吗？”说着，梁初又一次向他挥拳，一下子就被陆瑾朝掐住了手腕，用力的向反方向扭着
　　梁初感到不对，但是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了，大叫着“你这是干什么？！”
　　陆瑾朝没说话，一脚把他踹到人群里。梁初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声嘶力竭道“给我打！！”
　　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将要砸过来的球棒，弯下腰握紧拳头给了那人一下子。那人被打倒在地，捂着下巴，嘴里还叫着。
　　“下一个”陆瑾朝甩了甩手，眼睛都不瞥那帮人一下。
　　“我靠，这么牛逼”张奇一脸震惊的说
　　林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瞪大了眼继续看着
　　接着，一个人想要从背后绑住陆瑾朝，他用胳膊肘怼了那人的鼻子，那人似乎没什么大碍，更加粗暴的想要勒住他的手。他立马把头向后仰，再次撞到了那人的鼻梁骨，听着声音，应该是断的不轻。
　　“妈的，这孙子把我鼻梁骨撞断了”说完，那人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还有没有了？”
　　陆瑾朝不禁开始喘着粗气，衣领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想着把衣服脱下来，一阵冷风倒是阻止了这个想法
　　“我感觉他要挺不住了”张奇担忧的说
　　林深有些想要冲上去帮忙，但是又觉得和他不熟，就没在想了
　　正当陆瑾朝想要离开时，朱原从背后给了他一棍。
　　他顿时被打的没站稳，瞪大了眼想要让自己清醒。
　　“喂……”
　　林深心里一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陆瑾朝像是被打开了开关，抓起梁初就是一顿乱踹，恶狠狠的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从人群里夺出来，之后又是朝着脸胡乱又凶残的打了几拳，直到梁初嘴角慢慢流出血，他这才停手。
　　“老大……我尽力了…我根本没办法还……”梁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愣愣的指着陆瑾朝
　　“没用的东西，以后别说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朱原骂道“你能打得过他们，不证明你能打得过我”
　　“哦，也对，只会偷袭的老大，还真是打不过呢”陆瑾朝笑了笑
　　朱原拿着棍子就是一顿乱挥，连他的人影都没打到，甚至还让他跑到自己后面。
　　“你这混账东西”陆瑾朝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块儿砖头，都没愣一下的就拍向了朱原的后脑勺。朱原应声倒地，陆瑾朝便踩着他的肩说“你们，还有谁要打？”
　　一群人落荒而逃，头都不回一下，就这么抛弃了领头的三个人。
　　“……垃圾”他缓缓地走出了小胡同，停顿了两三秒，之后昏倒在旁边仓库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