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杂菜》蒜了仙人

2、第 2 章

　　果儿一屁股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边恶狠狠的捣眼前的衣服。
　　蹲着的腿早就麻了，之前却要顾着形象不能扭一扭，否则就要被身边的人笑话没规矩、没妇德，手也早就没力气了，却还要一下一下的锤，不然要被说是偷懒，被知道晚饭可就没有了！索性是那个多事的小姑娘走了，果儿咬牙切齿的想，她们没洗过衣服，难道就不知道累吗，真的是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像她穿越到这里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却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原始的生活。此时此刻，真是对现代那些洗衣机、冲水马桶、计算机等等的发明家表示五体投地的膜拜，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授予时代英雄之类的名誉。其实她现在这姿势，两腿骑在石头上，却要弯一个九十度的腰去够水里的衣服，好像匍匐在地上，也差不多算是五体投地了吧？如果有生之年有幸重回现代，她可一定要给诺贝尔奖、图灵奖啊之类的组委会和联合国写信表彰他们！要给他们立个纪念碑，要把他们的动人事迹写到教科书上，要让每个孩子都学习这些改变生活的发明的基础理论，省的像她一样，万一穿越了，接受教育十多年，回到古代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呀！
　　果儿想，怪不得说是“穷而后工”，古人诚不欺我也。想她在现代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是小康生活了呀，每天吃吃喝喝，过的是咸鱼的日子，却觉得还是不够快乐。反观如今的自己，真是穷途末路，这身体还是个十二三的孩子却只配在河边洗衣服，国家显然没有普及义务教育，连接受教育的权利也没有，那怎么掌握命运、改变命运呢。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发明创造，嗯……以她那点半瓶子水的知识，就先发明一个手动洗衣机吧，就是利用杠杆的原理……弄一个大棒自己来手摇，另一边是一个安满了捣衣棒的轮子，自己只需要在这边转动木杆，那边就可以连续不断地让棒子来锤衣服……不对，怎么想这个木棒也不是以捣衣的形式落下去的，反而是沿切面擦过，这衣服没洗干净，反而可能会磨出个大洞来，这可不得了，自己的脑袋早晚也得被开洞的啊！
　　果儿一边神游天外，一边洗着衣服，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果儿甩甩头，想什么有的没的，还是赶紧把衣服洗完的要紧！只好赶紧手脚麻利些。等洗完了一篮子衣服，天已经黑了，她赶紧抱着篮子跑回家去。
　　等果儿进了屋子，万山一家四口已经快要吃完饭了。见到果儿进来，一边的玉桂友善地笑着招手对她说：“果儿，洗衣服累坏了吧，我正好是吃完了，快坐我这来吃粥。”
　　果儿也冲她笑笑，用裙子擦擦手，舀了一碗端去吃。
　　金桂斜了她一眼，细声细气地说：“有些人也不知道是真累还是想躲懒呀，那么两件衣服能洗了这么久？”
　　“其实很早就洗完了，不过是回来路上看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怕忙着凑热闹，所以耽搁了。”
　　“什么有意思的事呀，说出来我们听听？”
　　玉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果儿问，桌上的其余三人吃饭的速度也都慢下来，空出一只耳朵等着听她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啦。”果儿刺溜吸了一口粥，笑嘻嘻地说：“只不过是路过二婶子家时，看见她家里的大黄在那里呜呜地叫唤，我就想，大黄那么老实的狗，平时你是踢它一脚他也不会生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就停下来往里面张望。”
　　万山的媳妇陈清严肃地说：“果儿，以后别人家的事少管。”
　　“知道了呀娘。”果儿接着说：“我这也是好奇嘛，不过你们猜我看见啥了。”
　　“不是哪来的野猫去招惹它了吧。”金桂说，“猫和狗就是爱掐架，这有什么意思，少见多怪。”
　　“是也不是。确实是有一只大肥猫呀，真是肥嘟嘟的，可爱死了。大黄也这么觉得，所以它们不可能打起来的。”
　　“你骗人，狗怎么可能觉得猫可爱！”金桂气冲冲地说。
　　“你又不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在骗人呢。而且，怪还不止怪在这里。”果儿挑眉看着金桂，慢慢地说：“我还听见大黄和猫儿说话呢！那肥猫说：‘你一只看门狗抓什么老鼠？抓来吃吗？那我可要告诉你，老鼠肉真难吃，不仅肉酸的倒牙，而且还没啥肉。我现在都吃河里的鱼了，那才够鲜美呢’
　　大黄说：‘我确实不是专门抓老鼠的，可是你们猫不去干活，闹得这里现在是老鼠成灾，我饭碗里的粮食一转眼都被搬走了呀，不管可不行。我现在替你抓住了他，你就受累咬死了它吧，主人看见了，肯定高兴，高兴了一准会赏你很多美味的，不过虽然我帮了你，那些美味你也不用分给我，就自己都吃了吧，我不会和你抢的，因为你肥嘟嘟的很可爱，很招狗喜欢’
　　大肥猫撇了大黄一眼，说：‘我可不喜欢臭老鼠，吃了会把我的嘴巴弄得酸臭，我也不稀罕你家主人赏的那口饭吃，一堆发了馊的剩饭。我要吃就去水里抓鱼吃，去山里抓雀儿吃，那才叫鲜美呢。你和我一起不？’
　　大黄直勾勾的看着大肥猫，那种老鼠还在它爪子下面乱窜呢，它却一动也不动。那只猫儿就这么走了。”
　　“然后呢？”金桂问。
　　“然后我就抱着这盆衣服回来了。”
　　“就这？”
　　“要不你现在去二婶子家看看，大黄是不是还杵在那里，爪子下面还有只老鼠？”果儿努努嘴问。
　　金桂皱着眉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些迟疑。果儿心里好笑，这个傻丫头，不会真在考虑要不要去二婶子家门口视察去？
　　这时，万盛咳嗽一声，说：“既然都吃饱了，就收了吧。果儿你回来晚，再吃一会。”说完就出去了。
　　玉桂说：“果儿你别急，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果儿点点头，但是到底不是自己家，匆匆拿筷子把一碗粥喝进肚子里去。这时候玉桂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果儿就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放进橱子里，回房歇息了。
　　果儿回房后就一个大字扑到床上。心里苦呀，过习惯了城市生活，乍一体验古代生活还真是适应不来。洗了几件衣服，就腰酸背疼的要命，长此以往，自己这辈子岂不是要未老先衰、等年纪大了落下一身病？而且，这个地方还没有一点娱乐！吃完晚饭，大家一般说说话就去睡觉了，一点夜生活也没有呀。果儿其实不是嫌一个人待着无聊，而是嫌没有网络的一个人待着无聊，而且没有书、没有灯，要说打发时间嘛，村里的女孩儿们倒是会和大人学织布，学学打络子啥的，不过这就跟果儿没什么相干了，她可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打络子时得先把自己的手指头打成一个死结。
　　过了一会，一个男孩子推门进来，嚷嚷着说：“果子，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哦，还没有介绍这一位呢。他就是万山家的独苗，万茂林，也就是果儿被敲定下来的未来夫婿了。万茂林是个好孩子，只是现在年纪还小，喜欢招猫逗狗，不是在路口躲着吓唬人，就是天还没亮一大早去捅鸡窝，让鸡叫声早早把人惊醒了，气的让他爹拿着鞋子满院子追着打。不过，像是偷鸡摸狗之类损人利己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干过的，小打小闹才算是怡情嘛，胡闹也是有限度的，他干的那些事他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千万不能犯根本上的错误，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嗯……不对，他家的果子不是正在眼前呢吗。
　　果儿来万山家是童养媳的身份，自然就要干起未来妻子的活了，平日里万茂林梳头洗脸穿衣服，直接提供一条龙服务，并且必须服务到家，冬天需得提供暖被窝服务，夏天就要扇风，甚至有时候替他顶雷背黑锅……果儿咬咬牙，反正就是个屁大点的小孩子而已，自己就暂时当他弟弟养着，算是寄住在他们家的住宿费了。早晚她要溜出这个鬼地方，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行，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果儿可并不打算贯彻落实下去，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茂林，你过来。”果儿没看他，躺在床上抖落抖落胳膊，“你给我捏捏来，下午洗你的衣服可累死我了，这胳膊现在可是沉得好像灌了铅一样。”
　　万茂林坐在床边，提溜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我可没见过谁家像你一样，敢指挥相公给你捏肩掐腿的。我回来没看见你替我捶捶背呢，还敢冲我发号施令了？”
　　“你是扣着门缝往里瞧别人家如何过日子了？啧，不过倒也像是你干的事。”
　　万茂林狠狠的转了果儿的耳朵一下。
　　“嘶……”果儿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是属螃蟹的？赶紧把手松开。”
　　“你跟我好好赔个不是，我在看心情原不原谅你。”
　　“原谅我？万茂林，我跟你分析分析，我给你洗衣服，累得够呛啊，你一句感激的话不说，还转我耳朵，到底是谁该跟谁道歉！”
　　“这些还不是当媳妇的天经地义该给丈夫干的？再者说，你可是被送来我家的，给你吃给你穿，给你地方睡，难道是白给的好处嘛，自然要你付出点劳力了，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果儿转转眼珠子，坐起来，“你说的没错，可我每天白天要去喂鸡喂猪，打扫庭院，去山里捡柴火，帮忙洗衣服，干的这些活哪里对不起吃的这口饭了，这些活放有钱人家里能赶上个丫鬟了，丫鬟管衣食住行不说，还发月银，我却还得照顾你这个大少爷！”果儿指着万茂林说：“反倒是你，每天衣服让别人帮你穿，脸让我给你擦，白天什么都不干就出去瞎疯跑，回来却还要让我问你辛苦了，帮你捶背。你责问我真是好正义呀，那请问万少爷，你除去万家小少爷的身份不说，干的事情对得起你享受的一切吗？”
　　万茂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说：“你问我地这些我倒是没想过，不过村里大家都是这样的。娶媳妇来就是为了干活，公婆责问两句也实属理所当然了，几百年了就是这样，想来这就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规矩就是要去遵守的。”
　　“规矩一定就是正确的吗，老祖宗说下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一点错也没有吗，还是说即使是错的，也要闭上眼睛说他是对的？”
　　果儿转开眼去看向窗外，喃喃自语说：“或许你无法体会这种处境，毕竟你是个男孩子而我是个女孩子，在这种时候过的就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是，你去想想你娘吧，想想你奶奶。她们难道不是从我这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你可是眼看着她们为了这个家辛苦操持、忙里忙外却丝毫没有怨言的呀。这个家里变成现在这样，有宽敞的院子，从来没有让你饿过肚子，穿有破洞的衣服，你病了眼睛闭也不闭守在你的床头，你遇到什么困难、惹出什么麻烦都袒护你……这些难道就是她们理所当然该去做的吗？老祖宗总说男耕女织，我们就必须让男人去种地，让女人留在家里织布，那等到收获了，我们也要眼看着东西烂在地里，只让爹去焦头烂额，娘和姐姐们坐在屋里织布吗？”
　　万茂林惊讶地看着果儿，她一脸义愤填膺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无法责备她。他此时此刻好像被果儿说服了，他确实觉得娘每日都很辛劳，爹爹下地回来就是下班了，开始休息了，娘却还要给他们做晚饭、缝补衣服，好几次他贪玩玩到夜里才归家，却看到娘屋里的蜡烛还没熄。爹的头发还那么黑，脸上还神采奕奕的，娘却已经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了，看起来比爹要老了一轮。他也觉得娘才是这个家里最辛苦的人了，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连娘自己也从没听她抱怨过。从来都说男人才是一家之主，而女人生来就要服从男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如果以后金桂、玉桂过得像娘这样操劳，或者还不如娘……他一定会气的要去把那家人的屋顶掀翻了！……可是，为什么他就会对果儿这么苛刻呢，因为她不是他的姐妹，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对，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啊，他们将来也会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的小家庭，她为了他日日夜夜无怨无悔的操劳，那他更应该对她好一些吧。
　　万茂林板着小脸，干巴巴的说：“你把胳膊伸出来，我今天就替你揉揉。”
　　果儿果断躺下去，把胳膊送到他眼前。还别说，万茂林可能是天生的推拿圣手，果儿舒服的迷上了眼，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了。
　　“茂林，你可真会按摩呀。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奶奶和娘去按摩，才让她们那么疼你的。”
　　“胡说，没听说谁家的娘疼爱孩子是因为孩子的按摩技术好。”
　　果儿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那你替我按按是为啥，我不是你娘不可能白白对你好呀，你就是想贿赂我是不是？”
　　“贿赂你？笑话！你就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好让我来讨好的”万茂林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他有点心虚！
　　嘿，合着刚才那番长篇大论白说了。果儿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浅，好好的小孩子都被教育的三观不正，彻头彻尾地物化女性。不过这件事也急不来，看她潜移默化来好好板正他的思想，反正离他长大还早着呢……
　　“因为……”果儿慢吞吞的，就要看着万茂林脸憋得通红，才说：“你是不是又捅什么篓子让我背锅？”
　　万茂林觉得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件事赶紧掀篇最要紧，虽然什么亏心事也没干，但先承认了再说，谁知道他到底干什么了呢：“没错，就是这样。”
　　“看你对我这么好，说吧，你又干了什么呀，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看万茂林难得听话一次，果儿决定顺他毛撸一次，谁让她心情好呢。果然啊，资本主义就是万恶的，像她，刚享受没两分钟就开始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没啥大事，就是我偷吃了小胖他娘给他烙的葱油饼。”万茂林随口扯了个谎。
　　“哈哈哈，我觉得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你是做了件大好事！小胖那么胖了，是该少吃点，你这可是在帮他减肥呀。”
　　万茂林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亘着可真难受，非得狠狠掐这个谢果儿一下才能舒服了！
　　“嘶——！万茂林，你发什么疯！”
　　“——谢果儿，你踢我干嘛！”